簡體版 繁體版 正文_第一百八十一章 搗碎的粉紅

正文_第一百八十一章 搗碎的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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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一百八十一章 搗碎的粉紅

三個人靜靜對峙著,我直直地看著他,不敢亂動一下,直將錢陌遠看得越來越疑惑,“昨天真的不是你?”

我沒有吭聲,因為血流的速度比我想象中更快。

滴答。

一滴直直墜落到了地板上。

就在這時候,肩頭突然多了一件外套,接著一隻胳膊攀上了我的後背。

男人動了動腳,皮鞋踩在了那團鮮血上,擋得紋絲合縫,“寶貝兒,怎麼不等我一起下來?”

扭頭看去,來人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左手撐著個柺杖,身子不自覺向一邊傾斜。

身長高大,鷹鉤鼻,薄脣,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邪肆張狂。就算現在是個笑模樣,但那一雙三角眼仍舊笑不及眼底,彷彿淬過冰一樣,讓我內心深處湧起一股戰慄。

這眼神、這聲音……不正是剛剛陽臺上出聲的那個男人!

手指慢慢摸上我的臉頰,檀木香同時飄了上來,男人撫摸著我臉上的花瓣,“不高興了?是我來晚了。”

我本能地笑了一下,不出意外,在他眼底找到了一絲滿意。

隨意地攏了攏大衣,擋住腿縫間的鮮紅,我攬住男人的胳膊,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直到走到了一樓的角落裡,我才脫下了身上的長大衣,遞還給他,“謝謝你幫我解圍,我太粗心了,連那個來了都不知道。”

他只是看著我,饒有興趣地摸著手腕上佛珠,彷彿洞悉了我的劣質謊言。

而我卻顧不得許多,將衣服放到了一旁的扶欄上,迫不及待地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

即使這個老男人身上滿是檀香,卻也擋不住那股子新鮮的血腥味兒。

他的手杖下端,沾著一點淡淡的粉紅色,那是一種搗碎過後遺留的痕跡。可想而知,剛剛那個貓叫般的女人,曾經遭遇過什麼。

這是個危險的男人,我的本能這樣告訴我。

等我回到後臺的時候,鄧梅已經回來了,但是她的表情不太對,直勾勾地望著我,彷彿要挖出什麼來。

片刻之後,她問,“你認識那個男人?”

反應了一會兒,我說,“那個老男人?不認識,估計是某個客人吧。”

從行李箱裡拿出了一瓶噴霧,我順手摸了一把後腰,溼漉漉的,滿手鮮紅。

解開了側邊的鈕釦,我朝著傷口上噴了兩下,頓時忍不住痛得齜牙咧嘴。

然而,鄧梅的聲音卻微微發抖,帶著盡力剋制之後的顫抖。

“他是蔣老大。”

噴霧瓶一下子掉在地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雙手緊緊絞在一起,她的恨意如此深重,“蔣奇峰,我的仇人!”

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半晌之後,我掌中的鮮血慢慢變得幹黏起來。

命運總是愛看笑話,它從一團亂麻中找出一個線頭,將所有人都串在一起,欣賞著一出出戲謔的鬧劇,荒誕的輪迴。

回到家裡,鄧梅第一次完整地將她的故事告訴了我。

她曾經是個聲名顯赫的旦角,但是她卻有個更加有天賦的女兒,彷彿天生從戲文裡走出來一

樣,扮什麼像什麼。

有一次,鄧梅帶著女兒去表演,結果被臺下的蔣老大看中,要留女兒再單獨唱一回。蔣老大這個人有個出名的愛好,就是喜歡女人。他不是好色,而是愛折騰女人,還是往死裡折騰。被他看中的,最後的下場幾乎都很悲慘。

“但是他也有規矩,**的事都講你情我願,你不答應,絕對不會勉強。所以拒絕之後,我們還是被放出來了。”

說到傷心處,大姐脖子上青筋暴起,恨得牙癢癢。

本來,這事應該有驚無險地結束,但壞就壞在鄧梅的丈夫身上。他想搭上蔣老大的靠山,硬是設計把女兒騙了過去。

結果接回來的時候,女兒身上的戲裝碎了,人也沒氣了。

我看著她雙眼紅紅的,心下了然,難怪最後她切了丈夫的**,卻沒人敢追究她了,甚至毫髮無傷地走了出來。

“既然是你的仇人,你想怎麼樣,一命抵一命?”我冷靜地問。

她怔了怔,只是搖頭,“不知道,我就是恨,恨他不過……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已經和錢廳長約好,下一週——”

話沒有說完,我包中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上面的來顯,我朝她比了個手勢,她識趣地閉緊了嘴巴。

“喂。”

聽著對面的話,我的眼中慢慢浮現出一絲微笑,“是嗎,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明天我就過去,到時候好好謝你。”

結束通話電話,我對鄧梅說,“不管是錢廳長還是蔣老大,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你……”她有點擔心,這幾年相處下來,她對於我的表情變化再清楚不過,“你要去哪裡?”

對著鏡子重新扣好旗袍,我摸了摸右臉,手掌上的乾涸鮮血成為了天然的胭脂,瞬間讓花開到荼蘼。

笑脣輕啟,我吐出了一個地名,“回F市。”

月落日升,第二天傍晚,市郊療養醫院。

一個護士走到了器材室門口,左右張望了許久,彷彿在找什麼人。

我輕輕一笑,從陰影處走出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一邊往房間裡帶,一邊極快極輕地說了一句“是我”。

看清了我的樣子之後,護士鬆了一口氣,“你嚇死我了,一點聲息都沒有。”

我笑了笑,幫她理了理頭上的帽子,“你弟弟身體好一些了嗎?”

聽到這裡,她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嗯,現在已經重新上學了。要不是一年前你付了手術費,恐怕現在只能早截肢了。”

笑了笑,我摸到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存箱憑條給她,“老地方,裡面放了一個信封,應該足夠你弟弟後期的複檢治療。”

“不用了,你已經幫助我們很多了!”護士只是推拒,“我也沒有幫你什麼,除了說幾句訊息,什麼都出不了力。”

搖搖頭,我飽含深意地說,“不,這就很足夠了。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咬了咬嘴脣,她最終還是拿過了那張薄紙,“……謝謝你。”

“好了,我的時間不多,讓你帶來的東西你拿來了嗎?”

她遞過手裡的

紙袋子,“都在這裡,我馬上帶你出去。”

吱呀一聲,器材室的門開啟,我穿著一身護士服,扯了扯麵上的口罩,跟著她低頭走了出去。

推著藥車,我扭開了重症監護室的房門,隨著車輪滾動的聲音慢慢走了進來。

形容枯槁的男人躺在病**,渾身插滿了管子,下身插著排洩的尿管,滴滴答答地漏出騷臭的味道。聽到聲音,他也只是動了動眼皮,灰敗的臉色昭示著已經時日無多。

有條不紊地掰開藥瓶,我排除了針管裡的空氣,插入針頭,緩緩吸入了透明的**。

拿出他如同白骨的胳膊,我輕輕拍打了兩下,一抬頭,正對他費力張開的眼睛。

似乎對於我含笑不動的舉動很不解,直到我慢慢摘下口罩,宋父瞬間雙眼暴亮,粗重的呼吸將氧氣罩噴得發白,“蘇……蘇……”

“對,是我啊——爸爸。”

喊出這一個稱呼,頓時讓宋父劇烈地喘息起來,手顫抖著想去呼救鈴,卻始終顫巍巍地夠不到。

我故作疑惑地說,“爸爸,你想按鈴嗎?可惜,現在護士站的值班人員已經被我喊走了,可沒有人來救你哦。”

他瞪大眼睛,嶙峋的胸口起起伏伏,好似要整個凹陷下去,一張皮貼在上面,顯得要掉不掉。

我冷漠地注視著他,語氣慢慢變重,“你和你的女兒真是一樣的卑鄙,這幾年讓你苟且偷生,滋味兒是不是很不錯?”

這兩年,我頻繁地託人去G市打聽,終於明白這個溫潤如春風一樣的宋父,根本就是個偽君子。

在我初中時,他查出了慢性腎衰竭,就已經打上了換腎的主意。身邊親屬的配型全都失敗,他才動了心思,開始了後面所謂的“故地重遊”。

知道我的存在之後,他無比狂喜,但不料姆媽卻陰差陽錯地拒絕了他。

直到後來,宋佳雅為洛宸報仇的計劃和他不謀而合,他們便約好,合力編織了這張大網。

看他費力地呼呼喘氣,想說什麼,我好心地拽掉了他的氧氣罩,頓時讓宋父一陣咳嗽。

俄而,他枯瘦的手竟然陡然抓住我,眼裡冒出了瘋狂的光芒,“蘇扇——救我,救我!”

甩開他的手,我淡淡嫌惡地看著他,俯視著他的垂死掙扎。

當初我偷偷離開F市之後,孟若棠不知道從哪裡又弄來了一個腎源,給宋父換上了。

可惜,不到三年,這顆腎再次壞死,並且拽得宋父一併走向腐爛。

每次聽到護士告訴我,病人如何如何怨恨我,怪我沒有給他續命,口口聲聲說,要是換上了親女兒的腎臟,絕對不會導致現在的排異——我都忍不住想笑。

這個男人,到如此境地,竟然還不肯死心。

按壓著針管,針頭上噴出了幾束**,我慢慢靠近了宋父胳膊。在他驚恐、絕望、卻無能為力的表情裡,毫不停頓地全都注射了進去。

重新給他戴好氧氣罩,我憐憫地說,“爸爸,女兒不孝,最後來給你個痛快。”

推著藥車,我剛剛走出房門,突然聽到響起了宋佳雅的聲音,“那個護士,你站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