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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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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新事

唐641年,西州城北,賭坊后街,三個少年圍坐茶坊後。西州位屬玉門關西北,來來往往幾乎都是繁忙的客商,茶坊內外皆有三五桌,好不熱鬧。

“小爺買大!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說話的少年看似十四五歲,布衣短髮,右手杵著一個木棍,皺眉癟嘴一副不服輸的樣子。

“嘿嘿,餘腿子,你想好了,這輸了你可就連下個月的工錢都預支了。”朱揉了揉鼻子笑道,一臉橫肉不禁讓人生厭。

“我說腿子哥,咱還是不賭了,這要是輸了,荀先生又該罰你了,再說我..我..我想去城南聽書,我看不如..”最後說話的這位圓頭圓腦,濃眉目清,論外人見著了也招喜愛,不過語氣透著軟弱似乎膽子不大。

“放屁,小爺哪能天天輸,開開開。”餘腿子憤憤地用木棍敲著地板。

“好,老朱讓你有去無回,開了,一二三,六點小,哈哈,餘腿子你小子知道厲害了吧。”姓朱的胖子晒了晒手中的塞子。

“你..你..連續五盤都是小,肯定是出千!你這個豬瘟,豬騙子!”杵棍少年左手指著胖子破口大罵。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出千?我怎麼出啊?是不是沒錢輸想反悔?下月的帳老子記下了,餘炕可別忘了,老子是西州官府主簿的親戚,你小子敢不給錢,老子再斷你另外一條腿,讓你連狗腿子的都當不成。”姓朱的少年說罷輕蔑的看了看對方,揚長而去。

“你..你..分明是有假!”膽小少年似乎害怕同伴被罰,起身要追那人。

“認賭服輸,小衍子,如果這點氣量都輸了,我還怎麼回賭坊見荀先生”餘腿子坐在原地許久,鐵青著臉“這次是老子賭藝不精,這個死胖子,不過上月贏了他幾兩碎銀子,這次居然連本帶利都給他賺回去了,也不知道是拜了哪路神仙,忒的好運氣。”

“腿子哥,其實,他..他是出千了。”小衍喃喃道。

“哦?你這麼確定?不過你在賭坊跟著馬叔學了這麼久,但是我怎麼沒發覺,是袖裡乾坤?不不不可能,這小子那胖手怎麼可能逃過我的眼睛。偷樑換柱就更不可能了,難道這小子會了上乘的賭術?”餘腿子眉頭緊鎖,嘴巴碎碎唸了一會,似乎對於錢更關心勝負。第一時間更新

“其實,我覺得是塞子本身的問題。”後者喃喃道。

“什麼?蕭衍,你破了這個法?講與我聽聽”餘炕轉身盯著蕭衍,心頭卻有些不信。

“你看,朱開了五盤小,每次搖完總會從新讓你觀塞。”蕭衍說著。

“每逢新局,賭客觀塞,這是常識,有什麼問題。”餘炕不解道。

“觀塞是沒問題,但是他每次都用的是“食”“中”“無”三指夾塞,可是第四局觀塞時,食中兩指間,分明有木炭般的黑色痕跡。我想是那塞子的重量做了手腳。”蕭衍端著下巴,有模有樣的解釋道“不過我是個小打雜的,在賭場十賭九輸。雖然我覺得事有蹊蹺可是我..我也不確定我說的對不對。”說罷,蕭衍撓了撓頭,臉皮有些犯熱。

話完,餘炕陡然瞪圓雙眼“是了是了,我太小看這胖子了,論賭術,我在他之上,可惜對於賭具我卻少了心眼。否者也不會這麼輕敵。”話雖如此,餘炕還是盯著蕭衍許久,心說這個跟班的小打雜,什麼時候已經能看破他看不破的局了,不免有些妒意。

“也罷,不就一個月的工錢麼,知道了原由以後總能找回來。”餘炕杵著棍子起身。

“腿子哥,咱們..咱們不去要回來麼,明明是他出千...”蕭衍有些不解。

“小衍子,賭坊規矩,離桌兩清。我如不能當桌識破,也只能讓他拿錢走人。”話罷,餘炕嘆了一口氣“我餘炕打小在賭坊幹活,什麼局沒見過,再過兩年也是加冠之歲,論眼力我不如你,你小子才來不到半年卻已能破局。蕭衍,也許這賭坊的下一個掌櫃的會是你吧。”

“我..我也是瞎蒙的,跟著馬叔學了一點觀局的法子,起初沒什麼感覺,不過最近經常能留意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喂,腿子哥,你等等我。”蕭衍望著已經起身的餘炕,快步追了上去。

“小衍子,你說要去城南聽書?”餘炕杵著木棍走了一會,回頭看見另一少年撅著嘴,笑道。第一時間更新

蕭衍聽了來了興趣,趕忙拍了拍手“嗯嗯!我想去聽書,今天是白爺爺說那江湖趣事,裡面還有法術般的武功招式,聽說還有道家長生的故事…”少年自顧自的說著,不免搬起指頭數起究竟又幾個故事。

“嗯,也罷,左右工錢也輸完了,晚上還得找荀先生預支下個月的…”餘炕想了想,“反正也得捱罵,不如先去聽聽書解解悶。”當下決定回頭對蕭衍道“走吧,小衍子,帶你聽書去!”

那位圓頭圓腦姓蕭的少年聞聲大喜,使勁拍手道“還是腿子哥好!”

“笨小子,你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去,為何每次都要拉上我?”餘炕杵著木棍和少年邊走邊說。

“那…那兒是城南…人來人往的…我不會說西州方言…”蕭衍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你是怕生吧。”餘炕笑了笑。

“嘿嘿。”後者也是傻笑兩聲。

“你這小子,便是膽小。第一時間更新罷了,走吧,不知今日有什麼好聽的。”二人向城南行去。

“要說這聖上,天下大同之策,可是好之又好!”一個白髮老者朗聲說道,字字鏗鏘有力,語調跌宕起伏,引得幾十位駐足傾聽。

“的確,這下剿滅瞭如

此多的江湖門派,世上倒是太平許多!”眾人紛紛附和,也有的搖頭不語。“白老頭!這天下大同,統商道,滅江湖的故事我們聽的太多了,不如和我們說說,這當今武林高手的書!”一人起鬨道。

“不錯!比如大內七大高手!”另一人接道。

“七大高手?那也算厲害麼?非也!其實這世上有五大絕世高人!一人身在吐谷,一人隱居幽谷,還有那古寺的久禪和吐蕃贊普…”城南大道上,白髮老者說到這裡忽然停下。

“還有個高手是誰?”人群中不免傳來問話。

“問得好!”白髮老者雙眉一揚,朗聲“最後一人卻是少有人耳聞了…”

“腿子哥,白爺爺說到哪了了?”蕭衍個子小,此間聽客眾多,又是城南集市大道,人聲嘈雜,實在聽不清說書人言語是何。

餘炕仔細聽了會,也不知所以,忽然瞧出人群中有個熟悉的背影,趕忙拉著蕭衍低頭藏躲“別說話…”

“怎麼了?”蕭衍一愣。

“別賣關子了!老頭!趕緊說啊!前兩人我們都知道,分別是廣涼師和幽谷鬼主。”一個江湖客打扮的年輕人朗聲道。

“說道不錯!便是那廣涼師和幽谷鬼主!”白髮老者笑道,“要說最後一人啊,卻是不尋常啊,不尋常的緊。”

“快說啊!”圍觀聽客頗為心急,“是啊,你倒是快說啊!”

“好!老夫今日就斗膽道出他的名字了!他姓燭,本名雲,武功大成之後改了稱呼,自號九尊。”姓白的老者高聲回道,字字透著中氣。

“什麼?燭九尊?什麼勞|什|子高人,老子聽都沒聽說過。”那江湖客打扮的年輕人起鬨道。

“不錯不錯!小爺也沒聽說!”話剛說完,那年輕人的同伴也附和道。

“怎麼了腿子哥,我們在躲誰?”蕭衍和他蹲在地上,路上車馬行人,別說那說書的聲音,就連餘炕張著嘴巴言得什麼都聽不清。

“荀先生在附近!”餘炕使勁拍了蕭衍腦袋一下“別說話,臭老頭就在五步之內,他耳力甚好,別被他發現了!”

“啊!”蕭衍聞言一驚,心知二人此番出來賭博聽書,都是藉著買那賭坊雜貨的功夫偷懶而得。他叫了聲,趕忙捂住自己嘴巴,再也不敢說話。

“二位年輕尚輕,沒聽過也是正常!”老者扶須笑道,頗有點得意的樣子。

“好啊!那你說說這燭九尊的來歷,讓我二人長長見識!”眾聽客聞言也還是贊同般叫喊起來,“不錯,說說來歷!”

“這人可不得了,他們燭家本就是前朝的貴族,燭雲還有兩位弟弟,分別名叫燭天和燭心,是前朝的參政大臣,可是因為出了那修運河的國策而被世人唾罵,後來官職被貶,歸隱山林而去。”老者笑道。

“罵得好!”眾聽客也是拍手叫好。

“貶的更好!運河勞民傷財,要不是前朝佞臣奸賊如此多,也不會亡的這麼快啊!”一商賈高聲道。

“不錯,不錯。”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只有少主客商緩緩搖頭似有難言之意。

“好!再說這燭雲,他乃三人中最為年長之兄,可卻不似兩個弟弟有治國安民之心,而是喜那閒雲野鶴,逍遙自在的生活,所以他在加冠後便周遊列國而去。二十年前,玄武之變,他又忽然重出江湖,出現在了中原,自號九尊…”說書老者扶須緩緩道來。

“好不自大!”那江湖客笑道,“九五之尊麼?他也配?”

“是也,是也,治國不行還取個如此自負的名字。老頭,這第五個高手,我們可是不認啊!”另一人也跟著附和。

二人剛剛說完,忽然人群中傳出兩聲尖叫,眾看客一愣,回頭看去,兩個起鬨的年輕江湖客如中了邪般,向後飛去,沉沉砸在了集市店鋪之內。

蕭衍此刻心驚膽戰,也不再顧得上那說書人到底言的什麼,只是擔心這偷懶出來玩耍被荀先生抓住。

“你倆在躲誰啊?莫非是躲老夫?”忽然二人身邊傳來沉沉問話。

“荀先生…”餘炕抬頭看去,一老者立在他們身旁,此人眉目疏朗,須長四尺。

“偷懶還偷到城南來了…”老者搖了搖頭,笑道。

“我…”餘炕起身剛要說完,老者伸手一點,後者呆呆僵住“便罰你不能說話,老老實實走回樓中,到時候再收拾你。”老者說完,回頭打量蕭衍,“小衍子,這偷懶的主意誰出的?”

蕭衍嚇得面色發白,知道回去之後難免不被責罰,賭博的主意是餘炕,可是這來城南聽書卻是自己想的。他想到這裡不知如何是好,剛要如實答出,忽然見到餘炕對自己努力擠眉弄眼,似叫自己不要說話。

“這…”蕭衍不知如何是好,整張臉憋得通紅。

老者瞧了片刻,心中已然明朗,“罷了回去再說吧。”他知道這少年膽小怕事,恐怕偷懶的主意還是餘炕出的。

餘炕見狀也長舒一口氣,乖乖跟在老者身後和蕭衍一同行著,後者不時偷偷打量餘炕,心有愧疚之意。可見對方對自己咧嘴一笑,也知道這是為了不讓自己受罰,蕭衍不免雙目發紅,心存感動。

“嗯?”那叫荀先生的老者剛剛走出聽客人群,便見一藍色布袍胖子樂呵呵的喃喃道“叫你們倆小畜生胡言亂語。”,此人濃眉小眼,腰圓體胖,邋邋遢遢,看似四十好幾。荀先生看了他一眼,似想起什麼,卻又不太記得,當下

也不再作停留,緩緩行去……

不遠處,西州街道,一家茶鋪之內,兩個僧人打扮迥異,好不有趣。

“久禪大師,這西州當真是天高皇帝遠。”黑臉喇嘛笑道。

“阿彌陀佛,贊普,你怎的也來這西州?”說話這僧人白眉長鬚,神態自容。

“西州是大唐關外通商第一要地,老衲來瞧瞧熱鬧有何不可?不知久禪大師卻是何為?”贊普雙手合十,淡淡道。

“老衲來找我徒兒。”久禪如是答道。

“原來如此。”贊普點了點頭“你那徒兒便是貪食酒肉的小徒弟麼?”

久禪無奈點了點頭“劣徒心性單純,沒想到入了酒肉困境。”

“哈哈,所以老衲說這西州天高皇帝遠,沒想到還是個佛祖遠的地方的!”贊普笑道。

“如何遠之?”久禪不解。

“此處說書都敢言那皇帝的天地大同之策了,擅論朝廷,還能言之於鬧市,不是天高皇帝遠是什麼?”贊普解釋道。

“阿彌陀佛,天地大同...”久禪似有難言之事。

“敢問久禪大師,天地大同本是儒家古學,崇尚理想之境,為何成了治國之策?”贊普不懂便問,也是心性寬廣之輩。

“此天下大同非儒家的天下大同。”久禪淡淡道。

“願聞其詳。”贊普恭敬問道。久禪望著西州街道,來來往往車水馬龍,“這天地大同卻是指萬物歸一。”

“和萬家統一商道相似?也是歸一之策?”贊普再問。

“不錯,如今大唐商道盡歸萬家,也是皇上的策略。”久禪答道。

“可我怎麼瞧著這西州不似十年前的那般熱鬧?”贊普笑道,後者嘆氣搖了搖頭,“凡是入商道者,均須繳萬家三分利錢。”

“那江湖的大同又是?”贊普又問。

“滅不服,納招安。”久禪苦笑道。

“哦?如此這般...”贊普不免點了點頭“怪不得二十年間,中原如此多的門派消失蹤跡...就連覃昭子的不得道門也...”

“不錯。”久禪點了點頭“這事做的倒是過頭了。”

贊普眉色一沉“李世民好大的手筆...統了九州還要統江湖?”他想了片刻“不知此策從何而起?”

“要說從何而起?卻是皇上心中而起,不過直接引出這策的人,怕是你我的故人。”久禪淡淡道。

“故人?你我的?”贊普一愣,想了片刻,恍然大悟“莫非是當年怪道士闖入...”

“不錯,雖因廣凉師一怒而起,可論到根底,怕是皇上早有所思,否則也不會歸了商道為一。”久禪解釋道。

“原來如此,阿彌陀佛...孽障孽障...大唐也不過如此...如今這中原江湖忒的沒趣。”贊普搖頭說道。

“是啊...大唐啊大唐...堂堂九州,竟容不下幾門幾派...如今這武林...又有何人心可言?”久禪也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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