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紅塵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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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紅塵一場戲
第六十九章 紅塵一場戲
麗都整個酒店幾乎都被包了下來,只剩下樓頂六層還待客,但也要經過駐守保鏢的安檢才能走觀光電梯,也絕不允許進入正門,以免混入了條子或者道上其他仇敵,將這場接風宴攪亂,
紀先生一大早過來安排了菜品和節目,都是親自過目事無鉅細,小到一個擺盤都精緻無敵,侍者推著餐車為每一桌新增食物和酒飲時,我發現有許多東西我都沒吃過,甜點顏色很誘人,看了就忍不住嘗一口,
紀先生在樓梯口發現我垂涎欲滴的眼神,他用手捏起一塊點綴了櫻桃罐頭的糕點,送到我脣邊,我為了防止被人看到給他丟臉,被人說紀先生帶來的女人狗屁世面都沒見過,連糕點都要提前嘗,我捂住他的手趕緊張口吞下了,這味道…鹹甜可口,軟糯微酥,說不出的感覺,非常好吃,當然還是更好看,
紀先生等我全都嚥下去後,用手指將我脣角的渣屑擦掉,“好吃嗎,”
我點頭,小聲在他耳朵旁邊說,“太好吃了,”
他笑著問,“還吃嗎,”
我舔了舔嘴脣,心裡還想吃,但我搖了搖頭,“嚐嚐就行了,”
他笑著颳了下我?子,“饞貓,”
盛宴在麗都酒店全風景最好的二樓噴泉大廳,整體佈局金碧輝煌,十分氣派,開席三十桌,是那種長方形的桌子,除了第一排是坐兩個人,之後二到五排都可以容納四人,就連九叔帶來的副手保鏢也都有座位,可見十分重視,當然紀先生作為安排人,他是不是心裡真的重視就不好說了,但面子上還是給得非常足,
何堂主安排我在紀先生旁邊坐下,而他和馮小憐還有彪子三個人坐在第二排,我們後面那張桌子,
對面是霍硯塵,他旁邊位置空著,上首一張壽星圓桌,獨坐九叔,他擼起袖口時,我看到好大一個金鐲子,足有幾斤重,克數已經形容不了了,正掛在他粗壯的左手腕上,他頭頂有白燈,照上去亮光爍爍,璀璨奪目,
其實市場早就大批出了鑽石寶石,不過喜愛黃金的人,還是以這個為主流,尤其是有錢男人,在碩大的金鐲子上摳一塊一兩釐米的地方,嵌入翡翠瑪瑙,成色質地越佳越好,那是身份地位最好的彰顯,不過大多數都是混江湖或者一夜發跡的暴發戶,正兒八經尊貴的白道商人,一般還是會藏富,對這樣的金飾比較低調,
四冷八熱十二盤菜上齊後,九叔沒有動筷子,而是直接把酒杯端起來,紀先生原本除了應酬之外不喝白酒,但九叔除了白酒也不喝別的,所以他讓侍者給他倒了半杯,陪著九叔幹了,紀先生對白酒很不能抵抗,半席過後,他耳根已經有些紅,他解開幾顆釦子,吩咐侍者把他這邊的冷氣開啟,九叔問霍硯塵除了卡門宴還經營了什麼營生,霍硯塵說,“造船行業,略微涉獵一些,”
我抬起頭看他,他這件事藏得倒是很深,竟然道上都沒有傳言,
九叔很感興趣,“這個行業利潤很高,做的怎麼樣,”
霍硯塵掃了一眼紀先生,“想讓容哥指導我,可惜他太忙,顧不上,只能自己摸著一步步淌,賺了多少不敢說,也沒有太給義父丟臉,”
九叔將頭轉向紀先生,“按照輩分硯塵是你弟弟,該幫助他的地方,你不要太吝嗇,分得清楚親疏遠近,是我一直在說的事,”
紀先生眼眸閃過一絲冷光,他語氣陰森森,“霍老闆還經營了造船業,我怎麼從來不知道,我都不知道的事,如何指導,”
他說完對九叔似笑非笑,“九叔虎父無犬子,硯塵謹慎行事這一點,託了九叔的影,道上知道他涉獵這方面的寥寥無幾,他對我不親近,九叔您說,我總不能上趕著他,畢竟九龍會尊卑長幼分明,按排行我是他大哥,我能低就嗎,”
九叔臉上笑意收了收,他原本也以為紀先生和霍硯塵在華南都混得不錯,少不了私下同盟互助,沒想到這樣貌合神離,火藥味十足,他不再執著強行親近,而是拿起酒杯自斟自酌,
“容恪,”
九叔把酒杯放下,喊了紀先生一聲,他答應著,“您吩咐,”
“你有未婚妻了嗎,”
紀先生把筷子伸向一盤青菜,不過他沒有夾,而是在一片蘆筍上面頓住,“我這裡有什麼好訊息,怎麼可能瞞著九叔,您沒聽到,自然就是沒有,”
“那容哥旁邊坐著的馮小姐,難道是擺設嗎,”霍硯塵意有所指,“義父不要問他,容哥輕易不和外人講私事,這都二十年了,他的脾性您還不清楚嗎,”
我聽到矛頭有關於我,立刻將頭垂下,擋住自己的臉,紀先生十分悠閒把蘆筍夾到面前的小碟裡,他一邊咬了一口用方帕堵住嘴咀嚼,一邊慢條斯理說,“霍老闆不懂紅顏知己風月情人是什麼嗎,沒有妻子總也要有女人,難道就餓著什麼都不吃,霍老闆和夫人情投意合,不也在身邊帶著一個白茉莉,”
霍硯塵聽到最後那句話,他整個人臉色都一變,他立刻看向坐在上首的九叔,後者眉頭深蹙,也不知道是哪裡惹怒了他,
霍硯塵急於辯解,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義父,沒有的事,我這點分寸還是有,不可能辜負了您的囑託,”
九叔面無表情,他垂眸把玩著手上的酒杯,“合歡呢,”
霍硯塵不說話,他有點不知怎麼回答,九叔並不買賬他的沉默,他語氣更加凌厲了一些,“我問你合歡呢,沒有告訴她我過來嗎,”
我湊到紀先生耳邊問他合歡是誰,他目光閃了閃,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我,或者說他不太想回答我,忽然角落的電梯門開啟,我們所有人都聽到那一聲叮看過去,門很久都沒有動,幾秒鐘後一個女人從裡面走出來,她穿著一身寶藍色的格子洋裝,腳下踩一雙白色高跟鞋,她手上捧了一束嬌豔欲滴的黃玫瑰,戴在頭頂的白色紗帽十分大,遮住了她半張面孔,我特意壓低了身體想要看她的臉,然而我還沒有看到,她張口喊了聲九叔,那熟悉的聲音頓時讓我愣住,
是白茉莉,
白茉莉哪來的膽子,連紀先生都一早在等候迎接,她憑什麼敢姍姍來遲,而且看九叔的表情,並沒有惱怒,反而笑容深邃,
白茉莉直接走上去,挨著九叔坐下,她把黃玫瑰放在桌上,手臂勾住他脖頸,送上一枚吻,“九叔看我沒來迎接,是不是生氣了,”
她手指在他心臟處戳了戳,玫紅色的指甲油格外靚麗,“看你剛才那陰沉沉的樣子,我都不敢從電梯裡出來,”
九叔從花束裡抽出一朵黃玫瑰,他放在?下嗅了嗅,“為什麼不敢,你膽子不挺大嗎,說走就走,放著好好的二太太不當,到硯塵場子做交際花,你要丟了我這張老臉,”
白茉莉嗤了嗤?,她表情冷冷淡淡,“什麼二太太,九叔真會往我臉上貼金子,不就是二奶嗎,”
“不樂意了,”九叔掐了掐她臉蛋,白茉莉直接將頭別開,一副甩臉子的傲慢,九叔不但沒有氣,反而大笑出來,“榮蓮身體不好,這個年紀了,留她在家裡頤養天年是我做丈夫的本分,風風雨雨過了一輩子,我再寵你,這點情義不能不講,”
“那就委屈我吧,”
白茉莉直接從他旁邊起開,她走到霍硯塵那一邊,坐在他旁邊,九叔被當眾甩了面子,雖然沒說什麼,可臉上表情也有些難看,霍硯塵非常識趣主動給他解了圍,端起酒杯來敬酒,他們喝酒的時候,我也目瞪口呆看完了這一場戲,紀先生仍舊在吃蘆筍,他很喜歡這道清淡的小菜,盤子裡已經少了大半,我訝異於他還咽得下去,而且吃得很香,我覺得事情的真相已經超出了我接受和理解的底線,我瞪大眼睛問他,“白茉莉不是你以前的女人嗎,”
他沒有避諱遮掩,“是,”
“可為什麼會這樣,”
我偷偷指了指九叔,“你剛才看到了嗎,”
他說看到了,“現在她是九叔的女人,”
我用力抓了抓頭髮,我特別好笑的噴出來,“共享嗎,九龍會是這樣的組織,”
紀先生用夾子剝了一隻蝦,他把粉白的蝦肉放到我面前的佐料裡蘸了蘸,遞到我嘴邊,我盯著那鮮美多汁的蝦肉,可我實在吃不下去,我察覺到白茉莉正盯著這邊,我隱約明白紀先生的作法,我張開嘴配合著吃下去,雖然他一直對我很好,可這個時候他的一切我都不會當真,
“九叔趁我送貨不在,奪了白茉莉,霸佔到今天,”
霸佔嗎,掠奪嗎,
可我看著白茉莉剛才也甘之如飴,我見了她幾次,即使在紀先生面前,她的失態和瘋狂,她的主動與熱情,她的崩潰和哀求,也沒有那樣宜喜宜嗔,嬌媚溫柔,
女人大概都會有一個心路歷程,很少有誰能堅定一個信念,都會隨著時間而變得越來越淡,越來越弱,不想掙扎,只想認命,
何況曾經的紀先生,只是一個堂主,屈居人下,白茉莉對於九叔的霸佔就算十分不甘願,可當她習慣了做萬人之上的女人,呼來喝去風光無限,也會覺得沒什麼不好,人都是充滿貪念的,由奢入儉難,
紀先生今非昔比,早已不是當初小小的古惑仔,他在華南掀起一片血雨,鑄造了屬於自己的帝國,他比九叔年輕俊朗,比他更有男人味,白茉莉的春心才又再次盪漾,
她後悔了,為自己當初對這份感情的不忠貞,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紀先生那般決絕,他連再提起她,眼睛裡都失去了神采,
那僅剩的一絲波動,雲淡風輕得好像講述別人的故事,
我忽然覺得特別心疼,多年前的他,到底經歷過什麼,
女人可以萬念俱灰嚎啕大哭,男人能嗎,
當他看著躺在九叔**自己心愛的女人,那心如刀絞的滋味,他是否還記得,
我在桌下握住他的手,他指尖動了動,我說,“我會陪你,我不會再做對不起你的事,”
他聽到我這樣說,轉過頭來看我,“這麼說以前做過,”
我笑著咧了咧嘴,“好漢不提當年勇,瞧你這認真勁兒吧,沒勁透了,”
他悶笑出來,白茉莉坐在對面靜靜飲酒,她已經喝了許多杯,霍硯塵都看不下去要從她手上把杯子奪過來,可她直接推開他身體避開了,她眼睛裡泛了一層緋紅,“九叔,我這次跟您回去,”
九叔微微一怔,他放下筷子問她,“玩兒夠了,”
白茉莉哼笑著,“夠了,”
九叔很高興,“願意老老實實做二太太,不爭不搶不吵不鬧了,”
白茉莉嘆了口氣,她手肘撐在桌上,支住自己額頭,“沒有不願意過,九叔把我想的那麼不識抬舉,”
“合歡啊,”
九叔喊了這樣一聲,我整個人腦子裡忽然炸了一下,好像被點燃了什麼,合歡,
合歡…合歡,
庭院深深,那一株凋零了的合歡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