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飯桌上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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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飯桌上的對峙
藍明蓁望著飯桌上互相對峙的兩個人，忍不住想飆淚了。
佈置簡潔優雅的餐廳，華麗高貴的水晶吊燈映照著紅松木桌面上豐盛美味的食物，空氣中醬汁和牛排的香味引人饞涎欲滴，一切都是美好的，合該她可以優雅地享受她美好的午餐，可現在為什麼會這樣！
她此刻保持著可笑僵直的姿勢，右手平平地前舉，筷子上夾著一小塊香菇。這塊香菇本該是要進她的口的，可現在被一左一右兩雙筷子架住，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它，而忍住肚子中的轆轆飢腸。
“呃，你們到底要做什麼，明明這桌子上……還有……”她分別覷了他們一眼，小聲地沒有底氣地說著。
祁莫野懶懶地挑了下眉。
“我就要吃你手上這個，”掃了一眼另一邊，命令，“小鬼，放手。”
“憑什麼是我放手，媽咪本來要夾給我的。”稚嫩的嗓音中冷意十足。
“你確定那是夾給你的？看清楚，她用右手夾菜，而坐在她右邊的人，是我。”
“幼稚，這樣說的話，媽咪的心臟長在左邊，豈不是離我更近？又不是沒長手，幹嘛讓媽咪夾給你？
藍明蓁欲哭無淚，她可以說這香菇是她自己要吃的麼，可以麼可以麼？
“當然不能自己夾，”祁莫野慢慢地微笑，剛毅俊美的下巴示意他手上包纏的繃帶，“我的手受傷了。”
了不起麼，子謙冷冷地哼了一聲。“我的手也受傷了，而且我好長時間都沒見到媽咪了，媽咪自然要先照顧我，哪有照顧陌生人的道理，”他加重陌生人三個字，俊秀白皙的小臉轉向藍明蓁，清澈的紫眸滿含期待地望著她，那薄薄朦朧的水光輕晃著似乎要碎掉。“媽咪，你說是不是？”
兩個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望著藍明蓁，等著她的回答。祁莫野的脣角懶懶地含著笑意，可是不難看到眸底深處的威脅；而子謙只靜靜地望著她，晶石般剔透的紫色眸子寫滿了無聲的祈求，單就這樣面對著那雙漂亮得不可思議的眼睛，她的心就好像跌進一汪酸水裡，被浸得發酸發軟發綿。
“小謙……”她溫柔地輕喚他，嗓音帶出一點沙啞，愛憐地摸了摸他柔軟的黑髮，子謙乖巧地低下頭，任她撫摸，走近一步依偎到她的懷抱。手心軟綿的觸感更加喚醒了她心中奔湧的母xing，她覺得鼻子發酸，一種強烈的情緒在心中湧動著，此時，只要子謙開口，她恨不得將世間所有美好的東西，全都放在他面前。
他，有可能是她的兒子，而她忘記了他……天底下沒有一個母親這麼狠心……
內心充滿強烈的愧疚和自責，而忽然腰上一緊，一隻鋼鐵般有力的健臂環上她纖細的腰肢，被忽略的人終於忍不住加入搶奪她注意力的行列，這個小鬼竟然用這招，他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喂，小野貓，你忘記我了麼？”不悅而危險地嗓音從耳邊咕噥著響起，他一隻手纏弄著她的髮絲，鷹眸淡淡掃過霸佔她懷抱的小鬼，輕哼了聲，“我是陌生人，你覺得呢？”
“阿，阿野……”她緊張地縮了縮脖子。她前面，子謙靠在她懷裡，而她整個人卻被緊緊地固定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兩面被夾擊，她無法動彈一下，灼熱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服熨燙著她的後背，使她覺得體溫迅速上升。
“嗯哼，可千萬不要回答錯，”繚亂人思緒的灼熱呼吸噴拂在她耳邊，離得近，他嗓音刻意地低沉，微帶著一些沙啞，聽起來xing|感得要死人。肌膚敏|感地綻放出一粒粒小疙瘩，連頭髮絲控制不住輕輕顫抖著，“你知道，我很小氣的。”
“阿野，當然不是這樣……
你放開我啦……”藍明蓁輕輕扭動著身體，而纖腰上手臂的力道一點點加緊，威脅著她要是說出錯誤的答案，那麼下一刻，他一定不介意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們的關係！
“我們不是陌生人，嗯？”
“當然……不是。”
“那我們是什麼關係？”幽暗的黑眸灼灼地望著藍明蓁。
“呃……”
“什麼，我沒聽清楚。”
“唔，朋……”
“朋友？”手臂力道收緊，藍明蓁連座椅整個兒傾向他，筷子早已不知何時掉落，她禁不住小聲驚呼，雙手撐住堅硬的胸膛上，這才逃離摔在地板上的厄運。
“最好不要說這個令人討厭的詞，你在臥室裡說過的話，還記得麼？”眉頭不悅地緊蹙著。朋友？見鬼的朋友！
“嘎？什麼？”藍明蓁愣了一下，隨即醒悟，臉瞬間燒紅，“呃，記，記得……”他是說……她喜歡他那一句麼。
“嗯哼，那麼再說一遍。”他懶懶地輕描淡寫地看著他，只有漸漸鎖緊地雙手洩露出他的情緒。他現在，固執得像一個小孩子。
“不要，不要這樣啦……”她緊張地掃了一眼身後的小子謙，小謙還在這裡，他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撒野？“你讓我先照顧小謙好不好，回頭我再……”
而祁莫野擺明了不接受，淡淡掃過低垂著眼瞼的小鬼，“不好。”乾脆了當地拒絕。
“不要這樣……小謙還是孩子，呃，我答應你一個條件好不好？只要你讓我先照顧小謙……”
“什麼條件都可以？”深邃的眼眸深處綻放一絲光亮，音調也比平時更加低沉。
“呃……”一種強烈的自投羅網的感覺籠住了她的心，但藍明蓁依然咬了咬牙，“當然。”
祁莫野愉快地放開禁錮她的手臂，墨眸有深意地凝視著藍明蓁，“小野貓，記住你的承諾。今天晚上，繼續給我‘道歉’。”他喜歡她道歉的方式。
他可不可以說得再露骨一點！藍明蓁臉紅得低下頭裝作夾菜，而子謙卻冷冷地瞪著這個無|恥的男人。
威bi利誘，軟硬兼施，甚至無|恥得連美男計也可以拿出來用，自己果然跟他差的還很遠。
藍明蓁忙將子謙的碗中夾滿了菜，看著他受傷的手，乾脆拉了拉椅子，坐到他面前喂他吃。子謙很瘦，看起來比同齡的男孩子要瘦弱的多，而且安靜又乖巧。不知怎麼回事，她看著他，內心總像浸在一缸綿綿的酸水裡。
毫無疑問，她喜歡子謙。
喜歡這個有可能是她的孩子的小男孩……而她卻忘了他……
她忽然不想去想他的出現代表什麼，以及，他的……父親，是誰。
她在逃避這個問題，阿野……他也是的，他們有意無意地迴避，讓謎底晚一些揭曉……彷彿這樣就會相安無事。
然而她總覺得，子謙的到來會改變一些什麼——毫無疑問地，這個乖巧安靜的紫眸小男孩，會悄無聲息地改變一些什麼。
內心忽然浮上一絲隱隱的恐慌，她想，也許不再追究以前的事，對她來說才是明智的吧。她奇異的夢境，不可思議的眸色改變，以及唐行簡的有所隱瞞，如果把這一切都裝作不存在，把以前徹底丟在腦後，不去想，不去知道，那麼她也許會保有眼前的幸福吧。
她總有一種預感，如果謎底揭曉，現在的一切都會推翻……
逃避吧，當做不知道吧，她藍明蓁膽小又懦弱，何必非要為了弄清楚不知是好是壞的事，而對可能顛覆她現在的一切的事情追根究底呢？可是在子謙出現後，她最後的退路也不再有了，
她可能是一位母親，而一位母親忘記自己的孩子，這是不能容忍的……
就算一個女人膽小又懦弱，但是當她已經成為母親，她絕對要負起責任！
對子謙，對她自己……對阿野。
忽然一個念頭躍上腦海，也許，要查這些事，有一個簡單地途經，那就是，等待另一個“她”出現。
這些事，“她”明不明白呢……
子謙一直乖巧地咀嚼著她夾給他的食物，一邊默默觀察著她的若有所思，很明顯，他的出現讓她困擾，可她並沒有推開他，甚至答應下那個無|恥男人的條件，換取幫他餵飯的機會。
她應該是喜歡祁莫野的……
他垂下精緻的長睫，那個為她發狂的男人，讓他帶回她，可她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不，是藍明蓁愛上了另一個男人，而另一個“她”，或許一直愛著那個惡魔……
兩個不同個xing的人，分別愛上了兩個不同的男人，而離奇的是，這“兩個”女人，卻只是一個人。
最後，她會選擇誰……？其實答案不重要的，因為答案只有一個，晶石般剔透的眼瞳動了動，他忽然有點同情祁莫野，這個男人註定是可悲的，就算藍明蓁愛他，他也無法得到她，因為藍明蓁是不存在的……鏡子裡的虛像是，不存在的……
他知不知道呢，自己愛上的是怎樣一個人？
專注地想著讓人沉重的事情，機械地嚼著藍明蓁送到她嘴邊的食物，直到味蕾感受到一種熟悉的極可怕的味道，他皺著眉頭，僵直著停住咀嚼。
“小謙，怎麼了？”藍明蓁關切地問。
“青，椒……”他有些咬牙切齒地慢慢說，嫌惡的表情像吞進了毒藥，藍明蓁忽然發現，他此刻的表情竟跟某個在座的人有一點像。
“咦？小謙也不喜歡吃青椒？”她一邊問，一邊瞟向“某個在座的人”。
“小孩子最好不要養成挑食的習慣，營養不均衡會造成身體發育畸形，像偏瘦又偏矮，就是由挑食惡習留下的後遺症。”祁莫野閒閒地避開青椒和胡蘿蔔，夾起一塊竹筍，挑眉義正言辭地說道。
藍明蓁瞪大了眼睛，有這樣賊喊捉賊的麼，他自己明明才是令人髮指的那一個！
“還好，我既然沒你挑，長到和你一樣高就好。”別以為他沒注意到他龜毛的飲食習慣！
“你確定能和我長到一樣高？我和你一樣大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矮冬瓜哦！”銳利的黑眸掃視他全身，脣角漾起邪氣而惡意的笑意，“不，不是矮冬瓜，應該是矮黃瓜才是。”
“你……”正要回敬過去，卻因為對方出人意料的動作嚥下了後面的話。
祁莫野越過藍明蓁向他半滿的碗中夾菜，從蔬菜到肉類，當然惡意地夾給他許多他不喜歡的吃的東西，直到把他的碗全部夾滿，各種菜餚堆積成一座鼓鼓的小山丘，他才停手，靠向椅背拿起一旁的紅酒啜了一口，催促道：
“快吃，溫姨做的菜都很好吃，要全部吃光哦——快要瘦死的小鬼！”
他還真是討人厭，子謙惱怒地想，然而神情卻有些發怔……他竟然——夾菜給他。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討厭的男人是有潔癖的，他只容許他認可的人接近他身邊，而用自己的筷子夾菜給別人這回事，恐怕要到天荒地老才會出現。
他忽然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沒有別的什麼，只是不舒服……什麼東西掉進眼裡去了呢……
他幫他洗澡，他幫他夾菜，他跟他有著同樣挑剔的飲食習慣，他不禁想，不禁想，如果……
——這個混蛋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