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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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掌上明珠
第四卷 夢裡夢外 第二百一十章 掌上明珠
這一年恰是固倫和敬公主的二十四歲本命年，感念孝賢皇后逝世多年，弘曆對孝賢皇后唯一留下來的這個嫡女視若掌上明珠，即使她已經出嫁蒙古，所有用度賞賜都在諸皇子皇女之首。
端慧皇太子、悼敏皇子、定安親王等數位阿哥先後離世，讓弘曆飽嘗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痛。為了求得愛女本命年吉祥，壽康長久，弘曆特於五月廿四日下金詔一道，賜寶莊一座，並賜字號“六和敬”，賜金石御寶護身符數量為公主生日數字共5240件，並增護衛一倍，命御用金石翰林大學士楊得意為寶莊總管，進王府編制，享皇家世代俸祿。
六和敬的確是塊風水寶地，據傳每日早晨寶莊上方天空紫氣繚繞，暗香襲人；夜半六和敬寶莊室內時常傳出環佩叮噹之聲，如聞天籟絃音。弘曆聞知，欣然命筆題曰：“得天獨厚，容德兼美；蒙神鍾愛，曲盡和敬。”
進宮拜謝皇阿瑪恩典的和敬公主這次還帶上了幼子康兒，紀恩堂裡祖孫共度天倫之樂。
“康兒長大了些，朕都抱不動了。”弘曆愛不釋手地抱起康兒，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寵愛至極，和敬公主倒是有些意外地怔了片刻，在她印象裡，似乎除了端慧皇太子以外，再沒有其他孩子可以坐在弘曆大腿上。
這次六和敬的成立主要是為了給和敬公主祈求平安，既然康兒年幼，還未取正式名字，弘曆不假思索便大筆一揮，直接為外孫取名為鄂勒哲特穆爾額爾克巴拜。
“皇阿瑪，這名字真好，是幸運的鋼鐵！”和敬公主欣喜得很，心中更加感動弘曆對自己的寵愛。但是她也知道，今日受到的寵愛是其他人無法比擬的，全因為弘曆心裡對孝賢皇后的愧疚。
當年東巡時候孝賢皇后被氣死，她其實心裡都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從每次家宴上弘曆對舅母納蘭岫寧不一般的眼光，和敬公主就可以揣測出孝賢皇后是為何悲憤離世。太醫院真正的原始記檔被抹除，此地無銀三百兩，這才讓和敬公主心裡的不確定變為了確定。
不過她很聰明，失去了孝賢皇后的依靠，她很懂得收斂鋒芒，只有表現出大度得體、善解人意，才能讓弘曆心中的愧意增添。孝賢皇后母族富察氏雖權傾朝野，但是伴君如伴虎，自小在宮裡長大，耳濡目染，她太清楚朝政的風雲變幻。近期有西林覺羅氏因胡中藻案而落魄；遠一些的有前朝鈕祜祿氏一族因九子奪嫡而備受打擊；再早一些的還有日薄西山的赫舍里氏一族。
“色布騰巴勒珠爾還隨定北將軍班第徵準噶爾，表現不錯，也是你相夫教子有功，皇阿瑪很為你驕傲。”
弘曆的恩寵不斷讓和敬府天天賓客滿門，外嫁留京的公主裡頭，也就和碩淑慎長公主璟珂可以相提並論。
“皇阿瑪，準噶爾各部陸續來降，您這麼重視忻嬪這一胎，難道是想……”
和敬公主的猜測不無道理，弘曆並沒有否認，只是用意味深長的笑容逗著懷裡的康兒玩。
縱觀弘曆膝下的其他公主，現如今除了賜婚福隆安的四公主和嘉，只有瑾瑜的五公主和齡因為年幼加上弘曆捨不得故而仍未賜婚。準噶爾的戰事自先帝時持續至今仍未真正安寧，歷代帝王皆希望透過和親的方式來安撫外交。阿哥倒是有不少，公主卻屈指可數。
好在，一兩個月之後皇六女的出生讓弘曆心中懸著的大石頭落了地，他現在缺的就是公主，而公主一出生，便註定了是嫁給了政治。
聰慧如忻嬪，在得知弘曆給六公主擬了歆娪為名、和寧為封號的時候，就琢磨到弘曆的心思，和碩和寧公主就是為了日後安撫某個蒙古部落而出生的。古有昭君出塞為呼韓邪單于封“寧胡閼氏”，有理可循，和寧公主的出生便註定了是個悲劇。
乾隆二十年八月十七日於避暑山莊六公主滿月宴，恰逢各地水災不停，準噶爾戰事剛剛消停軍心不穩，國庫支出龐大，滿月宴草率了事。一來弘曆並無心思沉浸在庶女出生的喜悅中，而來瑾瑜因十三阿哥的死而沒了往日的耐心歡顏，只遣人把該賞的東西打發了忻嬪。
不過是個公主，在重視子嗣的後宮，冷清的滿月宴並不引人奇怪。
六和敬的靈氣眾人皆知，璟珂也是忍不住去走動走動，感受之後才去了和敬府。和敬公主正在廂房裡焚香誦經，對於姑母的到來顯得有些疑惑。
不敢怠慢的和敬公主出來接待時，璟珂正在跟緹夭和康兒玩耍。和敬公主遠遠就看見璟珂眼中煥發慈愛光芒，想必，她是又想起了死去的表姐長臻。
“夭兒，康兒，你們去外邊玩耍。”和敬公主輕嘆了一聲，換上甜甜笑容，上前催著兩個孩子出去，又轉頭叫乳孃小心跟著別磕碰了。
璟珂戀戀不捨地看著兩個孩子活蹦亂跳跑出去，被和敬公主叫了幾聲，才回過頭來，尷尬笑道：“瞧我，都失禮了。”
“姑母這話說的，侄女就不愛聽了。”和敬公主淺笑著擺了手，讓璟珂飲茶，瞧著年近半百的璟珂仍風韻猶存，只添了幾條眼角細紋，不禁感嘆她駐顏有術，若非長臻紅顏薄命，璟珂也不至今天這般蒼老了。“姑姑，表姐的女兒穆柔今兒個怎沒跟來？”
“柔兒染了風寒，在家裡休息。”
璟珂輕輕地說了聲，和敬公主觸及了璟珂的擔憂之處，略有些尷尬，“對不起，姑母，侄兒無心的。”
“無妨。那六和敬果真是好地方，你皇阿瑪真是愛極了你。”為免窘迫，璟珂忙轉移了話題。
和敬公主卻只是冷冷一笑，見璟珂疑惑地盯著自己，才趕緊換回原來的微笑，不過一切都被璟珂看在眼裡了。想著瞞不過她，和敬公主索性說了：“姑母也以為皇阿瑪是真心愛我呢？如果沒有皇額娘，皇阿瑪還會這麼對我嗎？”
“傻公主，你說的什麼話？你是嫡長女，身份尊貴，皇上不疼你，疼誰？”
和敬公主輕輕搖了搖頭，笑道：“姑姑，客氣話就不必對我說了。皇阿瑪和舅母那檔子事情，你也不用瞞我，我都知道。”
錯愕驚訝已不足以形容璟珂此刻的表情，她愣了愣，小心道：“你別胡說八道。”
“姑母，你信我，我絕不是想要害舅母。雖然我不喜歡她，納蘭家的榮華富貴也與我無關。但是害了她，對富察家又有什麼好處？”
顧全大局的和敬公主，從未在別人面前說起過這些見光死的祕密，也只有對璟珂，她才敢大膽說出來。怪不得連璟珂都要感嘆和敬公主已不是當年那個刁蠻的小女孩了，的確有其母的風範。
“後宮的事兒，恐怕我比姑母還清楚。”和敬公主嘴角微微揚起，璟珂靜靜地看著，心裡想著這小妮子果然已不是簡單人物。
“既然如此，公主就該好好利用，為富察氏，也為科爾沁。”璟珂雙眼慢慢完成月牙，與和敬公主相視而笑。
和敬公主擺了擺手，笑道：“罷了罷了，姑母，後宮太累了，也就皇阿瑪應付得來。”
“你也會害怕？我所認識的和敬公主素來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會懼怕？”璟珂半帶著取笑，讓和敬公主面紅耳赤起來。
和敬公主端起一杯清茶，這會兒丫鬟們陸續端上了剛切好的果盤，都是些時令蔬果，清新自然。丫鬟退下之後，和敬公主才道：“姑母，您說皇阿瑪會不會把和齡嫁去漠西蒙古？”
“要嫁漠西蒙古也嫁不到和齡頭上。你忘了宮裡剛添的和寧公主？”璟珂“噗嗤”一笑，和敬公主未免還是太年輕了些，很多事情看不透。
遲愣了片刻的和敬公主這才反應過來璟珂所說的意思，意思就是和齡公主將來十有八九是像聖祖時候的溫憲公主一樣嫁在家門口！
纖長白皙的手指不自覺地擰起了拳頭，指上的紅寶石戒指格外耀眼，和敬公主眼裡充滿著的已不是原來的笑意，而是不甘，還帶著絲許憤怒。
璟珂忙放下茶盞，勸解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你不必想那麼多，不論怎樣你都是最尊貴的公主。” ／~半?浮*生：無彈窗?@++
“姑母，先帝將你外嫁，你可怨過？”須臾，和敬公主苦笑著問璟珂。
璟珂沉吟片刻，才淡淡道：“怨過。”
和敬公主眼裡含著淚水，長嘆一聲，慢慢站起身，額頭上的流蘇晃晃蕩蕩，一身蒙古服裝扮的她已褪去了少女時期的活潑俏麗，更顯成熟。
“皇額娘走了之後，我就好無助。對著皇阿瑪，我要費盡心機去揣摩討好，生怕他忘了皇額孃的好。姑母，我好累。”和敬公主輕輕仰面，深呼吸了一口氣，“皇額娘才走多久，他身邊又有了新人。人人敬怕我只因為我是孝賢皇后的親生女兒，如若皇阿瑪忘了皇額孃的好，我就一文不值，連佛手公主都比不上！”
“你跟誰比也用不著跟和嘉公主相比。她天生殘疾，你皇阿瑪多給點關愛也是人之常情。”璟珂慨嘆著，真不知道該為純貴妃的和嘉公主感到慶幸還是悲哀，慶幸的是她生有殘缺所以可以逃過外嫁的命運，悲哀的是這一輩子她都得活在他人的異樣眼光中。
和敬公主搖了搖頭，擦乾眼淚，平復了心情之後，微笑道：“姑母放心，我不會輕舉妄動。為了皇額娘，我一定要做一個好女兒，讓皇阿瑪一輩子記著額娘。”
璟珂分明看到，和敬公主眼裡閃過一絲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