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毒打也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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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毒打也生情
“九姑娘那麼想知道本公子臉色何不自己轉過來看看！”得到訊息的柳陵鬱站在關春院門口，聽到九疑的問話不禁越發怒火中燒。好個九疑，果然膽子夠大！
九疑臉上的笑原本甜膩堪稱璀璨卻在這聲音響起時凍住了：當真是你越怕什麼他就來什麼。她小心翼翼轉過頭去，入目的便是一張白若冷玉的陰森面容。
柳陵鬱看著她拽著蘭敞袖子的手，眉頭挑了挑：礙眼，當真是礙眼！繼而挑眉，冷聲問道：“九姑娘覺得本公子臉色如何？”
他本就面容柔美，如今眼含冷色、長眉微動倒像是眉峰飄來梨花雪，寒光照人攝神魂。
柳陵鬱對其他三人揮了揮手，待他們退下，他細細觀察著面前貌似低眉順眼的女子。他也不說話，良久才轉身朝內室走去。
九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見他走動便十分有眼色地跟上去。待看到這人開啟內室中床右邊的暗室她才於內心大叫不好：難道柳公子又想打她？
“知道錯了嗎？”點了燈，柳陵鬱取下許久以前用過的那條皮鞭，背對著九疑，筆挺修長的背影在昏黃的火光中朦朧成一團，不復原先的凌厲之勢，周遭氛圍卻是死寂三分。
九疑傻愣：這聲音太冷，半點生氣也無，好似一汪沉水，掩住聽者的感官，堪堪生出幾許殺意。
“啪！”不待她開口，男子手中的皮鞭宛若靈蛇，攀上女子的肩胛便是一口咬下。
九疑被抽得右肩一陣麻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知道錯了嗎？”又是一問，柳陵鬱依舊背對著九疑。
九疑蹙眉：本姑娘哪兒錯了？
“啪！”又是一記清脆響聲，同是右肩，方才那陣麻痺更深一重。
“知道錯了嗎？”冷冷的嗓音不復從前的清氣，愈加的沉鬱迫人。
九疑看不到柳陵鬱的臉，眉心一挑，她心頭的那股子倔犟猛然覺醒：“我沒錯！”
“啪！”這一次是左肩。
“你沒錯？”柳陵鬱突然一改方才的深沉，語音柔和多情起來。
“我沒錯。”九疑應道。
柳陵鬱猛地轉身，甩鞭又是三下。
九疑的腰身幾乎被堪堪折斷。然，素來狗腿、怯懦、怕疼、畏死的九疑毫不避讓。“敢問柳公子，九疑錯在何處？”那雙閃亮的眼睛直直看過來，瞳人漆黑勝過如今的夜色。
“不知錯在何處……罪加一等！”柳陵鬱深吸一口氣，手上動作不停。
九疑不語，頭顱高高昂起，眼中滿滿執拗。她是逃了，可她沒錯！不是她乾的，憑什麼要她束手就擒？
柳陵鬱得知她出了山莊時一陣心悸：那人若是逃了……他豈不是前功盡棄？繼而便是惱怒：她是他養的一條狗，沒得到他的准許她怎麼能輕舉妄動？他沒點頭她就敢這般行事，若是不好好教訓，那以後豈不更是難以馴服？
第二十一鞭，幽暗的密室內瀰漫著血腥的氣息，柳陵鬱不禁稱奇：這人……當真不肯認錯。他知道自己手上的勁道，別說是女子，就是錚錚鐵骨的壯漢捱上十鞭也難以承受，而這個女子不僅受了，而且站得筆直，一聲不吭。
“你當真不知自己錯在何處？”提臂收手，皮鞭纏上柳陵鬱的右手，他朝九疑走近幾步：面前的女子周身皮開肉綻。她牙關緊咬，雙脣青白，額上汗水淋漓，一綹髮絲貼在側臉，為這張深刻的面容平添幾分蜿蜒妖嬈。
“我沒錯！”九疑偏過頭去，“不是我乾的！”
一旁的燈火無來由地飄搖了幾下，晃動的光芒為面前人的側臉蒙上了陰影。柳陵鬱看到九疑線條流暢的脖頸，那一段雪白一半隱在黑暗中，沿著有力的弧度向上便是有些倨傲的下巴。
這個人……如今倒真有幾分溫孤明夷的氣度……柳陵鬱微微眯眼，掩飾住眸中閃過的一絲驚豔，伸出左手狠狠捏住了九疑的下顎：“誰說是你乾的了？
本公子問的是你可知自己錯在何處！”
男子猛然迫近，氣息剛硬森冷，與他柔美溫情的面容截然相反。被迫正視柳陵鬱的雙眸，九疑牙關已是使不上勁，只得緊蹙眉頭以表不滿。
柳陵鬱被她這硬氣的動作給蠱惑了，竟欲朝前再探三分。
恰在此時，九疑動了。
右手微抬，五指緊握，九疑出拳快如閃電。
一道勁風颳過，柳陵鬱耳邊垂蕩下來的一綹鬢髮輕輕飄蕩。
竟被他躲了過去！九疑眼光瞥向暗室門口，尋思著如何才能在此人面前奪路而出。她和柳陵鬱的身手完全不是一個檔次，方才那一拳她是猝然出擊，那樣近的距離、那樣無可避開的姿態下柳陵鬱只是稍稍側身便將她那一擊盡數化去，要想在此人的眼皮子底下開溜……恐怕太不容易……柳陵鬱細細長長的鳳眸眯得更厲害了，他倒是沒有想到：被他抽了二十多鞭的人竟還有力氣動手，果然是深藏不露。“長本事了，敢對本公子動手！”
柳陵鬱的語氣中滿是不屑，當然，更多的是惱怒。
火光太弱，九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清楚：這個人……恐怕……腦筋一轉，九疑囁嚅道：“柳公子賞了小人二十一鞭，小人還不是怕您累著才打個岔嘛！”
“九姑娘這是又要拿變臉的功夫來應付本公子嗎？”事到如今還敢打哈哈拿樣子裝委屈，九姑娘果然心思活絡！
“哪裡哪裡，您也不虧啊，總得讓小人有個鬆口氣的時候吧？”九疑原先標槍一般的身形立時矮下三分，面容映著燈火正是應了四個字——諂媚狗腿，“您也得歇一歇再來第二輪不是？一下子完事兒了可不就沒意思了嗎？”
“難道九姑娘以為本公子是在跟你鬧著玩兒？”裝瘋賣傻！柳陵鬱忽而感到十分無力，為何所有的事情到了這人跟前都變得不可預料？
“小人不敢，柳公子怎麼高興怎麼來，小人奉陪就是了。”說著九疑還將身子朝前湊近一些，似是要方便柳陵鬱動手。
“你！”饒是柳陵鬱耐性奇佳也受不了了，揚到一半的手生生止住去勢緊握成拳，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九疑倒是識趣，慌忙雙手高託，將柳陵鬱的左手接了下來：“消消氣，消消氣，柳公子面色不好，可別氣壞了身子。為九疑傷了肝脾，那可是大大的不划算啊！”
不知所謂！猛地甩開九疑的雙手，柳陵鬱負手而立，死死瞪著眼前這衣衫破損、遍體鱗傷的女子，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想他柳陵鬱處變不驚、泰山崩於前亦可面不改色，如今卻被這樣一個搬不上臺面的呆貨氣得說不出話來，簡直是丟盡臉面！此刻的他已是完全不記得自己將這人帶進暗室的目的了，只知道這名喚九疑的女子十分可惡，百般可恨，萬般無恥！
九疑見他不說話，心想：這回該算是逃過一劫了吧？可再看看這人的臉色：懸，真懸！
誰料她才這般想就有一團黑影籠罩下來，一抬眼，媽呀！正是搖搖欲墜的柳陵鬱！手忙腳亂地接住即將倒在自己身上的人，九疑慌忙問道：“柳公子，你怎麼了？”
她不問還好，柳陵鬱一聽她的聲音竟噴出一口血來。
“喂喂喂，柳公子，您別嚇唬小人，小人禁不起這般折騰啊！”動了動肩膀，九疑扶著柳陵鬱東張西望，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死不了！你慌什麼！”柳陵鬱幾乎咬牙切齒。
扭頭看向面色慘白的柳陵鬱，九疑的眼睛瞪得渾圓，如同見了鬼一般。柳陵鬱的氣息極其不穩，脈象混亂不堪，這等情狀與走火入魔有的一拼，而他卻說得如此渾然不在意，彷彿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這種時候還能愣神，柳陵鬱都不知該說眼前人什麼好了。心頭的怒氣稍稍平息，他朝右邊指了指，道：“扶我出去。”
“啊？”九疑還是方才那副呆傻的樣子。
十足的呆貨！柳陵鬱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喝道：“扶本公子出去！”
“啊！哦哦！”忙不迭點頭，九疑這才明白自己該幹什麼。
出了暗室的柳陵鬱盤坐在**運功。九疑站在床畔，心思活絡翻轉如飛：
要是這人恢復過來還是要跟自己算賬怎麼辦？要是他逼自己負荊請罪回山莊怎麼辦？還有……那斂音閣究竟是怎麼著火的呢？
睜開眼的柳陵鬱瞥視著身側發呆的女子若有所思：竟被這人氣得吐血了！
“天一亮你就回山莊。”
“啊？”又是一副呆傻模樣。
“本公子領你去，丹朱奈何不了你！”怎麼跟這人說話就這麼費勁呢！
垂首，九疑看著自己的大拇指，支支吾吾道：“我……我……我能不回去嗎？”
不追究你隨隨便便出山莊已經是對你網開一面了，你還得寸進尺了不成！此刻的柳陵鬱已是明白過來了：方才那一出愣是讓九姑娘糊弄過去了，過程之玄妙連他都不免稱奇。好一個九姑娘，不按常理出牌，行事顛三倒四，可偏偏就是讓他把要追究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當真是不簡單！
微微一笑，柳陵鬱下得床來，俯視九疑，柔聲問道：“你說呢？”
這三個字堪稱千迴百轉，九疑背後的汗毛盡數挺立：“您看我現在這副樣子能回去嗎？還不是丟您的人？”她扯了扯自個兒身上那破得不成樣的衣裳，模樣十分不自在。
柳陵鬱看她想要齜牙咧嘴卻又忍耐著只抽了抽嘴角的樣子莫名地高興，甚至還有些解恨得意。
他面前的九疑本想要偷偷瞥視一下他的臉色以便繼續遊說，誰知一抬頭便瞧見柳公子似笑非笑、眼含柔光的臉面，著實是嚇了她一跳。不過……不得不承認，柳公子不陰陽怪氣的時候真是沒話說的漂亮。
晨曦已至，朝華初現，燈火飄搖間美人臉上的三分笑意忽明忽暗。九疑就這麼痴了，連同著方才的苦悶、方才的痛楚、方才的冤屈一併消散了，眼前只剩下這人眉眼間淡淡的笑意，且清且麗，且柔且媚。
柳陵鬱的高興也只是剎那，瞬間便收斂了心思，迅速換上一本正經的陰冷態度。
同時，九疑瞬間清醒，於心中自己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暗道：“難怪他叫你呆貨，你看看你，才捱了這人的一頓毒打，如今因為他這張美人臉就忘乎所以了，當真是天下第一的呆貨！”
但很快她就沒心思亂想了，因為……柳公子道：“本公子的人豈是你丟得起的？斂音閣走水不怨你，你就安心隨本公子去山莊吧。”
“斂音閣走水不怨我？”跟在柳陵鬱身後的九疑腦中不斷重複著這一句。
他怎麼知道不怨我？我怎麼不知道他這麼相信我這個江湖混混？還是……他知道是誰放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