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葉子落下的世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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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葉子落下的世界(1)
軍訓還是結束了,任何事情都會有結束的那一天。軍訓結束之後就放國慶假,第一個假日的早上古地醒來的時候就發現寢室裡一個人也沒有。陽臺上掛著的一排洗乾淨即將收起來的迷彩服告訴他,真正的大學生活開始了。沒錯,一切都將重新開始了。
古地照例到洗漱間衝了個澡,水已經很涼,讓人感覺分外的清醒。古地背上揹包走出了寢室,因為放假,諾大的一個校園比平常安靜了許多。秋天的陽光是清亮的,照得地上的一切格外的分明,卻沒有夏天那種令人生畏的炙熱,這正是古地喜歡的陽光。
他從學校的側門走了出去,那是他們軍訓拉練出發的地方,走出校門,面對的就是他每日守候著的那條鐵路。一列用兩個火車頭拖著的長長的貨車呼嘯而過,古地就站在鐵道邊上,火車經過的時候他在最近的距離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動,還有風和巨大的響聲。火車過後他沿著鐵路一直走下去,跨過鐵路就是那片遼闊的森林,當風吹起一陣陣的濤聲的時候,古地就笑了。
這片森林也很年輕,也許年紀和他也差不多。古地喜歡森林,喜歡鐵路,喜歡那寂寥的遠方。他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走到遠處的盡頭,他只是在體會一個人行走時和天地的交談。他想起了高中那個叫方蕾的女孩留給他的畢業留言——“汝性靈,當與天地合。”他有點後悔的是,為什麼早的時候沒有和她認真的交流過呢?也許,那個在他記憶裡印象已經開始模糊的女孩能給他揭示一下他心靈深處的一些謎團,哪怕是提示也好。但是有時候他又認為,謎語的魅力絕對不在答案,而是去猜想的那個過程,而他生命中的那個謎團,他很想去揭開,又很怕去揭開。
從鐵路走上了公路,古地又沿著那條軍訓時走過的公路接著走下去,那天從這條路走回來的時候,他就打算一個人再到紅葉湖去看看的。公路上一樣很安靜,路面上撒上了一些落葉。有風吹過時,還有更多的樹葉離開了枝頭,在他的眼前憂傷的飛舞著,就像他熟悉的那個眼神。
“古地,你知道嗎?如果你伸手在空中接到一片飄舞的落葉,就可以實現一個願望。”
李吾說這話的時候很虔誠的伸著手在紛飛的落葉中守候著,那時候古地覺得好笑,可如果是現在呢?他現在很想知道,她等了很久終於接到了一片落葉的時候,她許下的是什麼願望。
古地從那些落葉之間走過,從那些回憶之間走過,臉上帶著的依然是笑容。不管是什麼樣的故事,隨著時間的流逝,它總會淡去的。淡去了就淡去了,不必再去做什麼徒勞的事情。就像許多的青春故事一樣,這個結局很合理。
差不多走到紅葉湖邊的時候,古地遇到了袁維緒。
袁維緒不是一個人,她和一個樣子很陽光很帥氣的男生騎著一輛雙人腳踏車從古地的後面過來。大概是她在拉練返回的途中也被這裡的景色迷住了。袁維緒他們從古地身邊過去以後在他前面停了下來,袁維緒下了車走到古地面前,笑著問:“古地是吧?能幫個忙嗎?”她邊說邊舉起了手中的相機。雖然對古地並沒有什麼好印象,不過能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一個認識的人對她來說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古地這個名字她聽到水易歌笙提到過很多次——雖然他們都才進校沒有多久——她同時提醒過水易歌笙,千萬不要對這個男生有什麼想法,這是個裝酷的極沒有風度的男生,一定靠不住。今天一早水易歌笙她們就和他們班上的幾個男生出去玩了,袁維緒還以為古地也在那群人裡呢,卻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意外的遇見,讓她對古地的印象無由的好了一點。
古地明白袁維緒的意思,點點頭接過了她手中的相機。袁維緒就滿臉笑容的跑回她男朋友身邊,兩個人擺起了pose。因為這裡風景很好,加上難得遇到人,他們就在這裡拍了好幾張照片,袁維緒還說也給古地拍一張,古地搖頭謝絕了。不過,袁維緒在他們騎上車走的時候在後座上還是給古地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笑著揮了揮手說照片洗出來給你送去。
沒想到這張照片效果非常好,古地揹著揹包走在寂靜的公路上,臉上帶著一點憂鬱一點淡漠,照片的角度距離都恰到好處。本來說好照片洗出來後就送給古地的,不過被水易歌笙看到後就把照片扣留了。
走了一段路以後袁維緒又回頭看古地,他已經跳下了公路走到湖邊了。古地走到湖邊就知道為什麼這裡叫做紅葉湖了,湖邊栽滿了楓樹,秋天以來,湖水的倒影也是那火一樣浪漫的紅色。
古地走到湖邊的時候楓葉還沒有紅透,水卻十分的清澈,清澈得可以看見水底的一段老樹,或者一群小魚。古地拿出了自己的相機,他拍的全是風景。他的揹包裡還有幾本以前寫的日記,他拿了出來,在湖水邊上一頁一頁都點燃了,看著那些寫滿了字跡的紙慢慢的全部變成了灰燼,然後又用泥土將那些灰燼都掩埋了,很徹底的消滅了一段過去。做完這件事情之後他長舒了一口氣,有點落寞的笑起來。
再見到袁維緒是幾天以後,兩個班一起在階梯教室裡上公共課。袁維緒去買早餐來遲了,看見了個靠後的空位就坐過去,坐下來才發現身邊坐的是古地。
袁維緒看見古地看了看她,就對他笑笑,然後埋頭吃早餐。其實她覺得遲到真的不能怪她,實在是買早餐的時候太擠了,如果她等到下課再去還是一樣的擠。再說了,難道她喜歡在座位上躲著吃?吃完了她才發現身上沒有紙巾,這就鬱悶了,對形象絕對有很大的損害。
她只能繼續低著頭,寫了一張紙條問古地有沒有紙巾。過了好半天好像都沒有反應,她只好抬起頭來,才發現紙巾早就放在她面前了。這是她平常一直用的一個牌子的紙巾,紙巾上印著簡潔的暗紋,散發著淡淡的梔子花的香氣。這讓她有些奇怪,古地這個男生怎麼會帶著這樣的紙巾呢?後來才知道,那不過是古地碰巧買的而已,他根本就沒有留意過這紙巾有什麼特別。可是,也許,很多事,總是早早的,就有些註定的意味吧。
擦了嘴鬆了口氣,她發現古地在一個筆記本上寫東西,不過絕對不是在記筆記。然後她又在前面一排座位上發現了水易歌笙,這下好了,可以和她寫紙條,這樣這兩堂課可以少無聊一點。
“喂,我就坐在你們班那位酷哥的旁邊啊,你不把照片給我,我怎麼向他交代?”“本小姐收留他的照片是他三生有幸,有什麼好交代的?”“那行,我就把這話給他看。”“不行,我決不會讓任何一個男生有臭美的機會。”“靠,那你不是讓我背黑鍋嗎?”“哎呀,這麼點小事,你自己搞定。”
袁維緒覺得自己簡直是被水易歌笙陷害了,她不讓說是她扣留了古地那張照片,而自己又拿不出照片來給古地,那自己豈不是有了仰慕古地收留人家照片的嫌疑?她不由的笑起來,這個玩笑可開大了。要是古地真的會有這種想法,她發誓她會去自殺。當然要解決這個問題也的確是小事一樁,她只是對他說那捲膠捲曝光了,說的時候臉上充滿了遺憾,不過她遺憾的是古地顯然完全沒有注意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