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計謀與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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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計謀與算計
閒處光陰容易過，在後宮裡面，玲瓏覺得自己就像是豢養在金籠裡面的金絲雀似的，頗有一點“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的感慨。
而這種感覺大概眾人都有，玲瓏這才想到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前赴後繼爭寵的人，大概實在是害怕自己不出彩不被皇上垂青，而剎那芳華全部彈指老去吧。
又到了闔宮眾妃嬪到皇后宮中請安的日子，玲瓏頗有點趑趄不前的，但是又不可找藉口，只能硬著頭皮到坤德宮裡面去。
一想到前次季朱華與自己談的“面具”理論，玲瓏不禁覺得微微抗拒。
她還沒有這麼快就將自己的面具調整好，最主要的她與德妃的關係依舊是火上噴油，而藍漱玉依舊是獨寵六宮，這樣的結果皇后會不會對自己大失所望？
玲瓏一邊想著一邊到了坤德宮裡面。
妃嬪們邁著小碎步全部到了外殿，今天季朱華倒是來的早一些，眾妃嬪三叩九拜過後，季朱華這才笑道：“都起來吧。”
玲瓏不覺抬頭，可以看得見季朱華嘴角那包容一切的熙寧微笑，以及眼眸裡面強抑下去的狠戾與冷然。這個婦人，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有些人偏偏就會給人一種傾蓋如故白頭如新的感覺，起初的時候玲瓏是覺得季朱華無比的親切。
是一個可以輸誠結交的朋友，但是漸漸的季朱華並不在玲瓏面前隱藏行跡，玲瓏這才知道了季朱華的猙獰與狠戾。
眾妃嬪站了起來，依照品階與位分高低一一的落座了。
“今天你們倒是穿的喜慶，”季朱華的眼睛就像是兩顆白水晶裡面浸泡著的兩顆黑水晶似的，“都穿的喜慶。”她一一的打量了所有的妃嬪，這才滿意的笑一笑，嘴角蘊含的微笑如同九天之上的一泓清泉。
眾人不明所以，都沒有敢輕舉妄動，只能私下裡分析著皇后話語中的意思。
陳充儀坐在玲瓏的左手，伸過手不動聲色的握住了玲瓏的手，兩人的手相觸碰，玲瓏只覺得一股安寧的感覺從她的身上蔓延了過來，這是陳充儀在給自己打氣嗎？
以不變應萬變？
季朱華打量完了諸人，這才笑道：“如今妃嬪在冊的也是數不勝數了，大厲朝本應有三宮、九嬪、七十二妃、如今尚且有很多虛位以待，諸位姐妹如果有嘉言懿行的本宮一定會注意的。”說到這裡眾人已經交頭接耳，尤其是上屆新選的秀女更加是歡呼雀躍，這樣的機會就像是從天而降的銀子砸到了她們一樣。
玲瓏不敢輕舉妄動，保持著一種中庸的神態側耳傾聽著。
這位皇后大人的手腕她是見識過的，該柔的時候柔，該鋼的時候也絕對也不含糊，首當其衝沒有任何好處。
季朱華好像在回憶一樣，略微覺得記憶有些渙散似的，眼睛望到了德妃這裡，說道：“德妃，你且說說大厲朝後宮的品階。”
對於人事構架德妃倒是十分清楚的，德妃不夷不惠，要說到中庸，她才是最好的詮釋。
“本朝皇后之下設貴妃、淑妃、德妃、為正一品。正二品妃四名，正三品昭儀、昭容、昭媛……尚且有二十七世婦與八十一御妻……”德妃雖然年紀稍微大一點，但是對於後宮的掌故是無人能及的，因為輔弼季朱華管理六宮，更加是擁有強悍的記憶。
說完以後季朱華嘉許的點了點頭，那黃金鑲嵌水膽瑪瑙的護甲在烏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刮動著，就像是刮動在人們的心上一樣，“要說到空缺的妃位還有很多，包括五品的位置也是虛
位以待，最主要是貴妃……本朝也不管那麼多“誕育名門”祥鍾華閥”，只要是品行端正沒有壞心眼兒的都有機會。”
剛才眾人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現在更加是雲遮霧罩，搞不清楚季朱華的真實意義。
玲瓏看到尤其是上屆新選的幾個秀女更是歡呼雀躍的厲害，她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後宮上位是多麼難，這樣從天而降的實屬罕見，因為罕見所以裡面的貓膩必須要注意，否則落入了彀中反而不知其死。
玲瓏看一看德妃，德妃已經從越眾而出再次退到了隱祕的角落，一身黑色的玄衣幾乎讓人不敢相信剛才中氣十足的聲音是這樣一個病怏怏的身體發出來的。
再看了看藍漱玉，如今的昭媛已經是三品的品階了，莫非她也在覬覦正一品的貴妃位子嗎？
其實又有誰不覬覦呢，不過有一些人喜形於色而一些人將真情實感隱藏起來了罷了，經過剛才德妃的寥寥數語，可想而知後宮裡面是更加鷸蚌相爭了，不過最後坐收漁人之利的究竟是誰還是一個未定之天。玲瓏覺得有點煩膩，如果可以告罪早一點離開，玲瓏真是想要早點離開。
“本宮到底是年老珠黃了，不及你們，你們可要好好的伺候皇上，只有皇上首肯本宮才可以協理皇上為你們晉升品階，可都明白嗎？”說到這裡語聲有一點微微的肅然，空氣也陡得有一點冷凝。
眾妃嬪連連點頭。
皇后一直以來都是面甜心苦先禮後兵的，玲瓏相信皇后這不過是拋磚引玉，大塊頭在後面等著呢，果然季朱華說道：“本宮今天有些事情不得不謹飭兩句，小懲大誡吧。”
眾妃嬪面面相覷，渾然不知究竟是誰的品行不端被皇后看出來了，這才準備殺一儆百？
“本宮也就不說了，是誰誰自己站出來吧，免得本宮揪出來以後你面上不好看。”季朱華施施然的坐在那裡，形同木雕泥塑，只有一雙鳳眼內蘊含寶光，璀璨如同星辰。
玲瓏也是心跳“突突”的，環顧一圈以後，越眾而出，正準備開口請罪，沒有想到寧古塔氏與寧煙流也如同一個鼻孔出氣似的到了前面，更有佟佳氏與柔妃雙雙如同紫燕走出了前面。
過了會兒，順妃也站了出來。
沒有想到這麼多主動承認錯誤的，玲瓏準備往前走，陳充儀那雙略微顫抖的手不願意放開玲瓏，玲瓏連忙回頭，陳充儀用一種哀其不幸的眸子看著前面幾個人，又用一種不贊同的眸色看著玲瓏。
玲瓏進退兩難，只能重重的坐在了座位上。
“這次倒是乖覺，都出來了？”季朱華的微笑依然如故，只是語聲多了一點出乎意料的微微顫抖，“一個個來吧，本宮很少疾言厲色的直叱其非，既然你們知道自己做錯了，究竟有什麼做的不合適自己說吧。”說完以後微微的眯上了眼眸。
寧煙流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立刻有了淚水，一邊擦拭一邊跪在了織金地毯上，“臣妾死罪，臣妾不該頂撞順妃娘娘與顧儀妃娘娘。”
季朱華嫌惡的望著寧煙流，“你往常也是跋扈習慣了，後宮與前朝本就是鐵板一塊，如果不是念在你父親的權位……罷了，”季朱華斟酌道：“降你為從六品才人，往後不可胡言亂語了，若是有人再說你的惡形惡狀，本宮決不輕饒。”
“是——是，臣妾多謝娘娘——”寧煙流大氣也不敢出，季朱華揮了揮手，“回去吧，以後警醒著點兒，別自己做錯了事情都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這句話好像意有所指，被拉長成了絲
線，繞在了眾人的頭頂上似的。
寧古塔氏也是涕淚漣漣，“臣妾甘願受罰。”看到了季朱華的冷眸，她本能的後退，一個修容，已經是五品了還能怎麼降？
季朱華聽了她的話，也是衝撞了比自己品階高的妃嬪，這兩人犯的錯誤如出一轍，所以獲得的結果自然也是毫無二致，“降為從六品才人，佩蘭，在旁邊記著，等會兒拿到禮部造成冊。”
寧古塔氏惡狠狠的瞥了一眼端坐著的藍漱玉，擺擺袖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佟佳氏與柔妃、順妃因為犯的錯誤並不是很大，不過是被斥責了兩句，三個人訕訕的退了下來。玲瓏只覺得寧古塔氏與寧煙流很會察言觀色，本來以為藍漱玉已經如日中天了，這才巴巴的如同蒼蠅遇到了臭雞蛋，沒有想到會被這樣不動聲色的反噬一口。
佟佳氏與柔妃在這件事情上表現的淡然，並不曾立刻歸附任何一方，所以這一次果然是得到了從輕發落的機會。
“以後要是讓本宮知道了，你們品階下人一等的偏偏目無長幼就不是降一降品階這麼簡單了。”季朱華冷然道：“後宮裡面要有個體統與規矩，如今人多，出入的是非也就多了。本宮必須要好好的執行，否則到了最後烏泱泱的沒有了體統。”
眼風冷冷的就像是刀子一樣，掃到了玲瓏的身上，玲瓏只覺得心頭畏懼，不知道要做什麼。
“都像步婕妤學習吧。”
玲瓏聽到這裡連連下跪，“娘娘不可，臣妾缺點多多，斷斷不可——”玲瓏趕緊站了起來，季朱華笑了笑，“不過是教學相長，有些事情活到老學到老，你和妃嬪們處的關係是最好的，一個人並不植黨營私，這一點是好的。”
玲瓏這才算是摸到了魚，原來皇后要說的是這個，“臣妾無事只是在宮中閒坐，如今世情澆漓人情淡薄，臣妾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才可以左右逢源的。”玲瓏知道皇后要自己說什麼，不過是雙簧罷了，說完以後看了藍漱玉一眼。
她雖然不知道皇后為什麼要打壓藍漱玉，但是她卻知道自己必須是強而有力的一枚棋子。
聽到兩人一唱一和，藍漱玉坐立不安，德妃看到這樣的場景心有不悅已經告辭了，藍漱玉連忙也站了起來，“臣妾也……”
季朱華眼風斜斜的掃視了過來，“德妃體弱多病本宮憐貧恤老這才讓德妃先行一步，昭媛妹妹你也是要先走嗎？”語聲不怒自威，藍漱玉連連擺手，“不，臣妾並沒有那個意思。”
季朱華這才笑一笑，“仔細聽著，說到哪裡了？”
玲瓏截口道：“剛說到不可犯上，不可拉幫結派……”
“哦？”季朱華沉吟道：“這犯上是極不好的，拉幫結派往後就揪出來，今天不過是小懲大誡明兒再狠狠的立個綱領出來，到那時候就不會有人目中無人了。”說完以後，將眸光牢牢的鎖在了藍漱玉的頭頂，“昭媛妹妹以為如何。”
藍漱玉這才從怔忡裡面回過了神兒，“臣妾深以為然，臣妾自當謹遵教誨。”
季朱華這才滿意了，淡然笑道：“都不要戰戰兢兢了，後宮情同姐妹，往後注意點就好了，免得讓本宮大義滅親。”
一句話說的陰測測的，玲瓏也覺得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她與藍漱玉的關係、與德妃的關係還需要好好的矯正，以免貽人口實落到了皇后的手中，皇后雖然看起來是幫著自己的，但是依照季朱華的品性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壓制自己。
她也是懼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