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畫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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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畫中來
玲瓏虔誠的閉眸，然後搖晃著籤筒，才一搖晃，老主持又是大驚失色，將地上的兩根籤拿了起來，玲瓏側眸，“敢問高僧，這又是什麼意思？”
老主持手在微微的顫抖，這一枚籤比前面的一枚更加無解，因為簽上面就寫著“無解”兩個字。
玲瓏差一點冷笑起來，這有一點過於荒誕不羈了，讓玲瓏啼笑皆非。玲瓏握著那一枚“無解”，扔到了籤筒裡面，然後站了起來，“既然是神都無解，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老主持尷尬的點了點頭，“實無有法，名為如來，所以娘娘是對的。”
玲瓏苦笑，站了起來，禪房裡面已經準備好了素菜，玲瓏與沁兒吃了。
玲瓏只覺得心裡面煩悶，對沁兒說道：“到後山去走一走吧，怪膩歪的。”
沁兒連忙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後山，寶華山是個物華天寶的地方，雖然已經是到了黃昏不過依然是鳥聲啁啾，一片山光水色，讓人耳目一新。玲瓏因為被俗物糾纏的時間太久了，偶爾間看到這樣純粹的美景，不禁咋舌，“真是天上人間，風景美不勝收。”
紫華城裡面都是人造的假山石，那裡能夠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對比，兩相一對照玲瓏更加覺得這裡危峰兀立怪石嶙峋，是一個不錯的地方，更有那林泉清幽，飛瀑鳴濺。
玲瓏走到了前面的泉水那裡，不禁用手撩起了泉水，“好清澈的湖水，如果人心如同此泉，大概也是地靈人傑物華天寶了。”說到這裡，忽然身後一把醇厚的語音接道：“姑娘高見，謙也以為如是。”
沁兒與玲瓏雙雙回頭，夕陽西下一個白衣少年站立在晚風裡面，風從林濤裡面吹過來，他墨色的髮絲在臉上飄蕩著，有一種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灑脫與倜儻，那人嘴角含笑風華絕代望著玲瓏與沁兒。
沁兒大驚失色，“你、你是什麼人？”
倒是玲瓏不以為然。
“在下不過是閒人有閒，偶爾到山間看了美景，經不住胸潮澎湃前來將大好河山畫在紙上的一個庸人罷了。”他說的輕描淡寫的，但是任憑誰都可以看得出來這人不是尋常人，一般人是不會有辦法到太廟的，更不要說在這裡“將大好河山寫入圖畫”了。玲瓏細細的打量著面前的男子，白衣勝雪，身前的石頭上還有一副半卷的畫軸，石頭上是筆墨紙硯。
玲瓏笑道：“庸人也是會畫畫的嗎？”
那人笑一笑，友善的眉峰微微的弓起來，有點無奈，“謙以為畫畫，庸人也是會的，不過庸人看到的只有庸俗，低俗，媚俗。與高人所見不同罷了，姑娘以為如何？”玲瓏並不閃避他的眸光，接著話茬說道：“公子既然已經看出來了庸人與高人的見解不同想必更加高人一等，為何妄自菲薄，本……姑娘實在是不解了。”
那人笑了笑將面前青花瓷的酒杯拿了起來，飲了一口，淡然而笑。
筆鋒蘸好了松煙墨，然後順著白紙慢慢的勾勒。
“謙倒不是妄自菲薄，實在是美景太美，佳人太美這才信口胡謅，說的不恰當的地方，佳人忘記即可。”他倒是不以為意，神情沒有多大的變化，玲瓏的心頭跳動的厲害，走到了他的身旁，他的筆鋒如同刀劍一樣，發揚蹈厲的在紙上勾畫著。
“這……”
玲瓏並沒有見過什麼人畫畫竟然是隻用一種焦墨的，微微的詫異。但凡是有一點美術常識的人都比較清楚墨分五色，焦、濃、重、淡、清。因為這樣子才可以有立體感與張力，如果這五樣顏色調整的不好那麼畫出來的東
西絕對看不清楚，更不要說畫山水，那是亙古也沒有過的嘗試，想到這裡也不做聲站在了那人的身後仔細的看著。
想要看一看他是如何發揮的，亦或者說想要看一看他是如何出糗的。
“姑娘一定是想要問在下，為何專一的只用焦墨，其餘的統統都不用，是嗎？”白衣男子嘴角含笑，如同一朵晚香玉在春風拂動的夜晚盈盈淺笑，玲瓏點了點頭，“我倒是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用一種顏色作畫的，更何況如此大刀闊斧的寫意畫！”
白衣男子冷笑，“畫為心聲，你可知道嗎？這世界本來就是一片焦墨，謙可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周敦頤更不是濯清漣而不妖的謫仙李太白，謙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早就看透了這些風景，所以只用一種最重的顏色罷了。”
玲瓏只覺得這人話語處處透著一種激奮，雖然已經極力的隱藏了但是看是可以看得出來，玲瓏道：“公子自然不是周敦頤與李太白，我倒覺得公子有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灑脫與倜儻，這是屈原，不是嗎？”
“姑娘謬讚了。”他不辨悲喜的點了點頭，然後手上的力度用的大了起來，就像是行軍打仗的武器一樣，噼裡啪啦的已經畫完了最後的一筆，畫完以後將筆擱置在了青石頭上面，舉起了酒杯，“芳樽不淺，姑娘可否與謙一飲而盡，也算是認識了一場？”
玲瓏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
然後看了看石頭上面的那一副畫，雖然是焦墨，但是看得出來胸中很有溝壑，縱然是沒有情趣的橫豎線條亂亂的交織，但是也是看得出來亂中有序，那疏處可走馬密-處不可插針的格局，恐怕是一般熱望塵莫及的。
“公子的好畫。”
玲瓏由衷的讚歎，白衣公子嘴角蘊藏了一個豐富的微笑，“有什麼好？不過是塗鴉罷了。”
“能夠塗鴉到這個程度，恐怕帝京的郎緋郎大人也會瞠目結舌吧？”這句話是一語雙關的，帝京的郎緋一般人是不認識的，他不過是想要打聽一個這個人的身份罷了，按理說，這樣氣度高華的男子是不會輕易出現在這裡的，但是偏偏又遇到了，玲瓏莫名對眼前的男子多了幾分疑惑與興趣。
“姑娘也是帝京來的嗎？姑娘也認識郎緋？”果然這個話題是很有用的，一下子就將他的胃口吊了出來。
“不過有過數面之緣罷了，算不上有什麼交情。”說完以後望著面前男子的神色，他忽然間有了一種不耐煩，口中訥訥連聲，“想不到……想不到……”
玲瓏問道：“公子想不到什麼？”
“想不到，姑娘已經……已經……”說著話微微的行一個禮，“謙眼拙，竟然不知道姑娘是哪一位娘娘？如過娘娘不介意可否告訴姓名？”
她沒有問這個人要姓名，這個白衣男子倒是問自己要姓名了，想到這裡玲瓏微微蹙額，“你應當提前告訴我的，不是嗎？”
白衣男子調皮的笑一笑，用手掌在額頭拍擊，“謙幾乎是忘記了，這就自我介紹。謙是宮中的幕僚，穆德妃便是家姐，謙的全名叫做穆謙之，敢問娘娘芳名？”他自然是知道的，太廟裡面一般人是進不來的，想來這個姑娘已經是皇上眾多妃嬪裡面的一個罷了，宮裡面的帝姬公主他都是見過的，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生面孔，這才由“姑娘”改口到了“娘娘”。
“本宮是五品婕妤，步玲瓏。”說到這裡玲瓏只覺得有點不自然起來，渾身僵硬的厲害，剛才還好，現在竟然渾身不自在，這樣子兩個人就會有隔閡，而這種隔閡應該會將剛才的好感以及剛
剛萌生的友誼衝的一乾二淨吧？
“八面玲瓏，步玲瓏？一步一玲瓏，好名字，好名字！”穆謙之大讚，不過看得出來他的笑容是寂寞的，“想不到在下竟然偶遇佳人，實在是可喜可賀啊可喜可賀。”說著話疏狂的將一杯酒喝完了，笑容是那麼的寂寞。
玲瓏還不明白穆謙之的意思，只是微垂臻首走到了那張畫的前面，此時霞光萬丈，更加讓畫面變得如夢似幻美不勝收，玲瓏伸手撫摸著畫面，畫面上面的風景就變成了手下的一些起伏，玲瓏讚道：“真美，美的驚心動魄，美的渾然天成，就連面前的真山真水也是不如你的畫。”
穆謙之平和的笑一笑，繼續將畫舉了起來，問道：“美則美矣，全無靈魂，不是嗎？”說著就要將整幅畫撕掉，將手舉到了空中，玲瓏堪堪攔住了，“玲瓏願意試一試讓這幅畫有一種靈魂，公子可願意讓玲瓏試一試嗎？”
他大開大合，已經將畫攤開在了石頭上面，幫著玲瓏將筆蘸好了墨水，玲瓏想了想，一揮而就。
穆謙之不禁嗤笑，“這，這個是？”
玲瓏在流泉旁邊加了一個男子的背影，一下子畫面有了美感，真可謂是點睛之筆，就連穆謙之也是驚歎，“真是神了，不過……這個？”
玲瓏點點頭，“缺少人物的陪襯自然顯得空蕩蕩的，不是嗎？”
穆謙之望著畫面，又舉起了毛筆，若有所思的在上面加上了另外一個人，如此看來就是兩人並肩而立的樣子，他笑著將筆放在了青石上面，“要說到最美，只羨鴛鴦不羨仙才是最美好的，不是嗎？”
“呃——”
玲瓏口吃，看到一雙人兒，不禁有點臉紅，剛才的風景就是眼前的風景，畫面上的人兒，就是……
不，玲瓏哪裡還敢作想下去，微微的閉眸，“是……挺不錯的。”
穆謙之點了點頭，“所以你也是喜歡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與其一個人煙霞自娛倒不如兩人並肩看天地，是嗎？”玲瓏當然是喜歡的，不過現在的玲瓏是有夫之婦，怎麼可以心猿意馬？她不禁想起了剛才的那一枚籤，如夢似幻，不？
玲瓏想不清楚了，她侷促的搖搖頭，準備離去。
穆謙之問道：“可要走嗎？”
玲瓏點了點頭，雖然不忍心離開，但是還是狠心準備離開了。穆謙之將那幅畫送到了玲瓏的手中，“拙作送與娘娘，祈請娘娘收著吧。”
玲瓏的衣袖已經被穆謙之扯住了，玲瓏回眸，那一雙明光熠熠的眼瞳直直的瞪視了過來，玲瓏錯愕的瞪大了眼睛，瞠目道：“你可知我是皇上的人？”
“你可知皇上也是人？皇上的人也是人？”穆謙之反問，玲瓏覺得自己理論不過穆謙之，嬌怯的一用力，手腕收了回來，衣袖在空中劃過了一個流暢的弧度，她笑一笑：“丹青我收著了，就此別過。”
狠狠心回過了頭。
穆謙之攔在了玲瓏的面前，“我們還會相遇的，到時候不要裝作不認識在下。”
玲瓏點了點頭，就衝著德妃幾次三番幫助自己的面子上，玲瓏也是不能抗拒此人的。看到玲瓏默許，穆謙之這才囅然而笑，“既然如此，那麼我就放心了。”
“放肆——”玲瓏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香囊已經被穆謙之隨手拿走了，穆謙之倒是安和的笑一笑，“老而不往非禮也，謙並沒與惡意，不過是交換一個信物罷了，以免日後口說無憑娘娘貴人多忘，不記得在下了。”
“你……”玲瓏漲紅了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