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百萬英鎊002

百萬英鎊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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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英鎊002

老闆望了一眼,吹了一聲輕快的口哨,然後一下子鑽進那一堆被顧客拒絕接受的衣服裡,把它來回翻動,同時一直很興奮地說著話,好像在自言自語似的:

“把那麼一套不像樣子的衣服賣給一位脾氣特別的百萬富翁!託德簡直是個傻瓜——天生的傻瓜。老是幹出這類事情。把每一個大闊佬都從這兒攆跑了,因為他分不清一位百萬富翁和一個流浪漢,而且老是沒有這個眼光。啊,我要找的那一套在這兒哩。請您把您身上那些東西脫下來吧,先生,把它丟到火裡去吧。請您賞臉把這件襯衫穿上,還有這套衣服。正合適,好極了——又素淨,又講究,又雅緻,簡直就像個公爵穿的那麼考究。這是一位外國的親王定做的——您也許認識他哩,先生,就是哈利法克斯公國的親王殿下;因為他母親病得快死了,他就只好把這套衣服放在我們這兒,另外做了一套喪服——可是後來他母親並沒有死。不過那都沒問題,我們不能叫一切事情老照我們……我是說,老照它們……哈!褲子沒有毛病,非常合您的身,先生,真是妙不可言;再穿上背心,啊哈,又很合適!再穿上上身——我的天!您瞧吧!真是十全十美——全身都好!我一輩子還沒有縫過這麼得意的衣服哩。”

我也表示了滿意。

“您說得很對,先生,您說得很對,這可以暫時對付著穿一穿,我敢說。可是您等著瞧我們照您自己的尺寸做出來的衣服是什麼樣子吧。喂,託德,把本子和筆拿來,快寫。腿長三十二,”——如此這般等等。我還沒有來得及插上一句嘴,他已經把我的尺寸量好了,並且吩咐趕製晚禮服、便裝、襯衫,以及其他一切。後來我有了插嘴的機會,我就說:

“可是,老兄,我可不能定做這些衣服呀,除非你能無限期地等我付錢,要不然你能換開這張鈔票也行。”

“無限期!這幾個字還不夠勁,先生,還不夠勁。您得說永遠永遠——那才對哩,先生。託德,快把這批定貨趕出來,送到這位先生公館裡去,千萬別耽誤。讓那些小主顧們等一等吧。把這位先生的住址寫下來,過幾天……”

“我快搬家了。我隨後再來把新住址給你們留下吧。”

“您說得很對,先生,您說得很對。您請稍等一會兒——我送您出去,先生。好吧——再見,先生,再見。”

哈,你明白從此以後會發生一些什麼事情嗎?我自然是順水推舟,不由自主地到各處去買我所需要的一切東西,老是叫人家找錢。不出一個星期,我把一切需要的講究東西和各種奢侈品都置備齊全,並且搬到漢諾威方場一家不收普通客人的豪華旅館裡去住了。我在那裡吃飯,可是早餐我還是照顧哈里士小飯鋪,那就是我當初靠那張一百萬鎊鈔票吃了第一頓飯的地方。我一下給哈里士招來了財運。訊息已經傳遍了,大家都知道有一個背心口袋裡帶著一百萬鎊鈔票的外國怪人光顧過這個地方。這就夠了。原來不過是個可憐的、撐一天算一天的、勉強混口飯吃的小買賣,這一下子可出了名,顧客多得應接不暇。哈里士非常感激我,老是拼命把錢借給我花,誰也推不脫。因此我雖然是個窮光蛋,可是老有錢花,就像闊佬和大人物那麼過日子。我猜想遲早總會有一天西洋鏡要被拆穿,可是我既已下水,就不得不泅過水去,否則就會淹死。你看,當時我的處境本來不過是一出純粹的滑稽劇,可是就因為有了那種緊急的大禍臨頭的威脅,卻使事情具有嚴重的一面和悲劇的一面。一到晚上,天黑之後,悲劇的部分就佔上風,老是警告我,威脅我;所以我就只有呻吟,在**翻來覆去,很難睡著覺。可是一到歡樂的白天,悲劇的成分就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於是我就洋洋得意,簡直可以說是快活到昏頭昏腦、如醉如狂的地步。

那也是很自然的,因為我已經成為全世界最大都會的有名人物之一了,這使我頗為驕傲,並不只是稍有這種心理,而是得意忘形。你隨便拿起一種報紙,無論是英國的、蘇格蘭的,或是愛爾蘭的,總要發現裡面有一兩處提到那個“隨身攜帶一百萬鎊鈔票的角色”和他最近的行動和談話。起初在這些提到我的地方,我總被安排在“人事雜談”欄的最下面,後來我被排列在爵士之上,再往後又在從男爵之上,再往後又在男爵之上,由此類推,隨著名聲的增長,地位也步步上升,直到我達到了無可再高的高度,就繼續停留在那裡,居於一切王室以外的公爵之上,除了全英大主教而外,我比所有的宗教界人物都要高出一頭。可是你要注意,這還算不上名譽,直到這時候為止,我還不過是鬧得滿城風雨而已。然後就來了登峰造極的幸運——可以說是像武士受勳那個味道——於是轉瞬之間,就把那容易消滅的鐵渣似的醜名聲一變而為經久不磨的黃金似的好名聲了:《諧趣》雜誌登了描寫我的漫畫!是的,現在我成名了,我的地位已經肯定了。難免仍然有人拿我開玩笑,可是玩笑之中卻含著幾分敬意,不那麼放肆、那麼粗野了;可能還有人向我微微笑一笑,卻沒有人向我哈哈大笑了。做出那些舉動的時候已經過去了。《諧趣》把我畫得滿身破衣服的碎片都在飄揚,和一個倫敦塔的衛兵做一筆小生意,正在講價錢。瞎,你可以想象得到那是個什麼滋味。一個年輕小夥子,從來沒有被人注意過,現在忽然之間,隨便說句什麼話,馬上就會有人把它記住,到處傳播出去;隨便到哪兒走動一下,總不免經常聽見人家一個個輾轉相告:“那兒走著的就是他,就是他!”吃早餐的時候,也老是有一大堆人圍著看;一到歌劇院的包廂,就要使得無數觀眾的望遠鏡的火力都集中到我身上。嗐,我簡直就一天到晚在榮耀中過日子——十足是那個味道。

你知道嗎,我甚至還保留著我那套破衣服,隨時穿著它出去,為的是享受享受過去那種買小東西的愉快。我一受了侮辱,就拿出那張一百萬鎊的鈔票來,把奚落我的人嚇死。但是我這套把戲玩不下去了。雜誌裡已經把我那套服裝弄得盡人皆知,以致我一穿上它跑出去,馬上就被大家認出來了,而且有一群人尾隨著我。如果我打算買什麼東西,老闆還不等我掏出我那張大票子來嚇唬他,首先就會自願把整個鋪子裡的東西賒給我。

大約在我的聲名傳播出去的第十天,我就去向美國公使致敬,藉以履行我對祖國的義務。他以適合於我那種情況的熱忱接待了我,責備我不應那麼遲才去履行這種手續,並且說那天晚上他要舉行宴會,恰好有一位客人因病不能來,我惟一能夠取得他的諒解的辦法,就是坐上那個客人的席位,參加宴會。我同意參加,於是我們就開始談天。從談話中我才知道他和我父親從小就是同學,後來又同在耶魯大學讀書,一直到我父親去世,他們始終是很要好的。所以他叫我一有閒空,就到他家裡去,這,我當然是很願意的。

事實上,我不但願意而已,我還很高興。一旦大禍臨頭,他也許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挽救我,免得我遭到完全的毀滅。我也不知道他能怎麼辦,可是他說不定能夠想出辦法來。現在已經過了這麼久,我不敢冒失地把自己的祕密向他毫不隱諱地吐露;我在倫敦遭到這種奇遇,如果在開始的時候就遇見他,我是會趕快向他說明的。不行,現在我當然不敢說了,我已經陷入漩渦太深,這是說,陷入到不便冒失地向這麼一位新交的朋友說老實話的深度了,雖然照我自己的看法,我還沒有到完全滅頂的地步。因為,你知道嗎,我雖然借了許多錢,卻還是小心翼翼地使它不超過我的財產——我是說不超過我的薪金。當然我沒法知道我的薪金究竟會有多少,可是有一點我是有充分的根據可以估計得到的,那就是,如果這次賭打贏了,我就可以任意選擇那位大闊佬的委任權之內的任何職務,只要我能勝任——而我又一定是能勝任的;關於這一點,我

毫不懷疑。至於人家打的賭呢,我也不擔心,我一向是很走運的。說到薪金,我估計每年六百至一千鎊。就算它頭一年是六百鎊吧,以後一年一年地往上加,一直到後來我的才幹得到了證實,總可以達到那一千鎊的數字。目前我負的債還只相當於我第一年的薪金。人人都想把錢借給

我,可是我用種種藉口謝絕了大多數人;所以我的債務只有三百鎊借款,其餘三百鎊是賒欠的生活費和賒購的東西。我相信只要我繼續保持謹慎和節省,我第二年的薪金就可以讓我度過這一個月其餘的日子,而我的確是打算特別注意,決不浪費。只待我這一個月完結,我的僱主旅行歸來,我就一切都不愁了,因為我馬上就可以把兩年的薪金約期攤還給我的債主們,並且立即開始工作。

那天晚上的宴會非常痛快,共有十四個人参加。壽萊迪奇公爵和公爵夫人、他們的小姐安妮--格萊斯--伊蓮諾--賽勒斯特——等等等等……德·波亨夫人、紐格特伯爵和伯爵夫人、奇普賽子爵、布萊特斯凱爵士和爵士夫人,還有些沒有頭銜的男女來賓,公使和他的夫人和小姐,還有他女兒的一位往來很密的朋友,是個二十二歲的英國姑娘,名叫波霞·郎漢姆。我在兩分鐘之內就愛上了她,她也愛上了我——我不用戴眼鏡就看出來了。另外還有一個客人,是個美國人——可是我把故事後面的事情說到前面來了。在客廳裡的客人吊著胃口等候用餐,一面冷淡地觀察著遲到的客人們,這時候僕人又通報一位來客:

“勞埃德·赫斯丁先生。”

照例的禮節完了的時候,赫斯丁馬上發現了我。他熱情地伸出手,一直向我面前走來。當他正想和我握手時,突然停住,現出一副窘態說道:

“對不起,先生,我還以為認識您哩。”

“啊,你當然認識我羅,老朋友。”

“不。你莫非是——是——”

“腰纏萬貫的怪物嗎?就是我,一點不錯。你儘管叫我的外號,無須顧忌,我已經聽慣了。”

“哈,哈,哈,這可真是出人意外。有一兩次我看到你的名字和這個外號連在一起,可是我從來沒想到人家所說的那個亨利·亞當斯居然就是你。瞎,你在舊金山給布萊克·哈普金斯當辦事員,光拿點薪水,離現在還不到半年哩,那時候你為了點額外津貼,就拼命熬夜,幫著我整理和核對高爾德和寇利擴充套件礦山的說明書和統計表。哪兒想得到你居然會到倫敦來,成了這麼大的百萬富翁,而且是個鼎鼎大名的人物!嗨,這真是“天方夜譚”的奇蹟又出現了。夥計,這簡直叫我無法理解,無法體會;讓我歇一會兒,好叫我腦子裡這一陣混亂平定下來吧。”

“可是事實上,勞埃德,你的境況也並不比我壞呀。我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哩。”

“哎呀,這的確是叫人大吃一驚的事情,是不是?瞎,我們倆到礦工飯店去的那一回,離今天剛好是三個月,那回我們……”

“不對,去的是迎賓樓。”

“對,確實是迎賓樓,深夜兩點去的,我們拼了六個鐘頭把那些檔案搞定,才到那兒去吃了一塊排骨,喝了杯咖啡,當時我打算勸你和我一同到倫敦來,並且自告奮勇地要替你去告假,還答應給你出一切費用,只要買賣成功,我還要分點好處給你。可是你不聽我的話,說我不會成功,你說你耽誤不起,不能把工作的順序打斷,等到回來的時候不知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接得上頭。現在你卻到這兒來了。這是多麼稀奇的事情!你究竟是怎麼來的,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你交到這種不可思議的好運呢?”

“啊,那不過是一樁意外的事情。說來話長——簡直可以說是傳奇小說。我會把一切經過告訴你,可是現在不行。”

“什麼時候?”

“這個月底。”

“那還有半個多月哩。叫一個人的好奇心熬這麼長太令人難受了。一個星期好吧?”

“那不行。以後你會知道為什麼。可是你的買賣做得怎麼樣呢?”他的愉快神情馬上煙消雲散了,他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真是個地道的預言家,霍爾,地道的預言家。我真後悔不該來現在我真不願意談這樁事情。”

“可是你非談不可。我們離開這兒的時候,你千萬跟我上就住在我那兒,把你的事情談個痛快。”

“啊,真的嗎?你是認真的嗎?”他的眼睛裡閃著淚花。

“是呀,我要聽聽整個故事,原原本本的。”

“我真是感激不盡!我在這兒經歷過一切人情世故之後,想不到又能在別人的聲音裡和別人的眼睛裡發現對我和我的事情的親切關懷——天哪!我恨不得跪在地下給你道謝!”

他使勁緊握我的手,精神煥發起來,從此就痛痛快快、興致勃勃地準備著入席——不過酒席還沒有開始哩。每位客人都挽著一位女客,排著隊走進餐廳,因為照例是要經過這個程式的,可是爭執就在這兒開始了。壽萊迪奇公爵要出人頭地,要在宴席上坐首位,他說他比公使地位還高,因為公使只代表一個國家,而不是一個王國;可是我堅持我的權利,不肯讓步。在雜談欄裡,我的地位高於王室以外的一切公爵,我就根據這個理由,要求坐在他的席位之上。我們雖然爭執得很厲害,問題始終無法解決,後來他就冒冒失失地打算拿他的家世和祖先來炫耀一番,我猜透了他的王牌是征服王,就拿亞當將他頂了回去,我說我是亞當的嫡系後裔,由我的姓就可以證明,而他不過是屬於支系的,這可以由他的姓和晚期的諾爾曼血統看出來。於是我們大家又排著隊走回客廳,在那兒吃站席——一碟沙丁魚,一份草莓,各人自行結合,站著吃。這兒的席次問題爭得並不那麼厲害,兩個地位最高的貴客扔了一個先令來猜,贏了的人先嚐草莓,輸了的人得那個先令。

我們玩得真痛快,開心的當然是我們倆——郎漢姆小姐和我。我簡直讓她弄得神魂顛倒,手裡的牌一到兩個順以上,我就數不清,計分到了頂也老是看不出,又從外面的一排開始。本來是每一場都會打輸的,幸虧那個姑娘也是一樣,她的心情正和我的相同,你明白吧,所以我們倆老是玩個沒有完,誰也沒有輸贏,也根本不去想一想那是為什麼。我們只知道彼此都很快活,其他一切我們都無心過問,並且還不願意被人打攪。我乾脆就告訴了她——我當真對她說了——我說我愛上了她。她呢——哈,她羞答答地,連頭髮都漲紅了,可是她愛聽我那句話,她親自對我說的。啊,一輩子沒有像那天晚上那麼痛快過!我每次算分的時候,老是加上一個尾巴;她算分的時候,就表示預設我的意思,數起牌來也和我一樣。嗐,我哪怕是說一聲“再加兩分”,也要添上一句:“嗐,你長得多漂亮!”於是她就說:“十五點得兩分,再十五點得四分,又一個十五點得六分,再來一對得八分,又加八分就是十六分——你真有這個感覺嗎?”——她從眼睫毛下面瞟著我,你明白嗎,真漂亮,真可愛。啊,那實在是妙不可言!

可是我對她非常老實,非常誠懇。我告訴她說,我根本是一文不名,只有她聽見大家說得非常熱鬧的那張一百萬鎊的鈔票,而那張鈔票又不是我的。這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於是我低聲地講下去,把全部經過從頭到尾給她說了一遍,這差點兒把她笑死了。究竟她覺得有什麼好笑的,我簡直猜不透,可是她就老是那麼笑。每過半分鐘,總有某一點新的情節逗得她發笑,我就不得不停住一分半鐘,好讓她有機會平靜下來。嘻,她簡直笑成殘廢了——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笑法。我是說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痛苦的故事——一個人的不幸和焦慮和恐懼的故事——竟會產生那樣的反應。我發現她在沒有什麼事情可高興的時候,居然這麼高興,因此就更加愛她了。你懂嗎,照當時的情況看來,我也許不久就需要這麼一位妻子哩。當然,我告訴了她,我們還得等兩年,要等我的薪金還清了債之後才行;可是她對這點並不介意,她只希望我在花錢方面越小心越好,千萬不要開支太多,絲毫也不能使我們第三年的薪金有受到侵害的危險。然後她又開始感到有點著急,懷疑我們是否估計錯誤,把第一年的薪金估計得高過我所能得到的。這倒確實很有道理,不免使我的信心減退了一些,心裡不像從前那麼有把握了;可是這使我想起了一個很好的主意,我就把它坦白地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