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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寶珠眼淚流得越發凶猛，偎到他懷裡，哭哭啼啼地道：“姑姑穢亂宮闈，犯下死罪，父親多年來為虎作倀，做了不少錯事，嬪妾身為萬氏一族，實在無顏再伺候殿下。”
“傻瓜！”朱祐樘輕拍著她後背，柔聲道，“你是你，萬貴妃是萬貴妃，怎能混為一談。你以赤誠之心待我，我又是那種薄情寡性之人？放心，我不會因為不相干的人和事遷怒於你，冷落於你。”
萬寶珠眸底閃過一抹狂喜，緊緊地盯著他，顫聲問道：“殿下真的不會因為姑姑的事情嫌棄嬪妾麼？不會介意嬪妾姓“萬”麼？”
“當然不會。”皎潔的月色下，朱祐樘俊美的臉龐泛著柔和的光芒，溫柔地凝視著她，“只要你心中向著我，你姓“萬”也罷，姓“千”也罷，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側妃。”
萬寶珠忙表忠心道：“古話說得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嬪妾心中當然向著殿下。”
朱祐樘脣角含著和煦的微笑，柔聲道：“你的心，我自然明白。”
萬寶珠忽想起一事，猶豫了半晌，不安地問道：“殿下，以前嬪妾年輕不懂事，仗著姑姑的寵愛，性子難免驕縱了些，做了一些錯事，您真的不會怪罪嬪妾麼？”
朱祐樘眉心微蹙，沉默了一瞬，溫和地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錯？只要你真心悔改，以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
萬寶珠懸著的心終於落下，滿口應承道：“改。嬪妾一定都改，嬪妾保證不會再做任何令您不快的事情。”
朱祐樘微微一笑，溫言道：“父皇下令一個時辰之內必須找到萬貴妃，所剩時間不多了，我得趕緊去搜尋，你先回屋歇息，忙完我便過來陪你。”
萬寶珠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說道：“殿下，嬪妾知道姑姑在何處。前些時日父親喝醉酒無意中說出姑姑密室的位置，嬪妾這就帶您過去。”
朱祐樘微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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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先殿。燭火幽暗，繚繞的煙霧中列聖列後的畫像面目模糊，彷彿高高在上的神祗，漠然而肅穆地望著紅塵濁世。
萬寶珠上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喃喃地說道：“事出緊急，多有得罪，還清海涵。”說罷，她站起身，剛走向畫前。
“住手。”忽聽一道尖細的聲音厲聲喊道。
萬寶珠臉色微變，不禁縮回伸到半空中的手，卻見汪直滿頭大汗地率著上百名太監闖進來，鼠眼精光湛湛，陰惻惻地盯著眾人，冷聲問道：“殿下，太子妃，您帶著這麼多侍衛闖進奉先殿意欲何為？”
朱祐樘神色清冷，擰眉問道：“這句話該本宮問你，半夜深更你帶著這麼多手下闖進奉先殿意欲何為？”
汪直冷冷一笑，趾高氣揚地說道：“前幾日一名刺客偷偷混入宮中，奴才奉了皇上和貴妃娘娘的旨意搜尋刺客。”
“刺客？”朱祐樘目光寒冷如雪，冷冷地道，“可本宮卻收到訊息，有人覬覦父皇的妃子，暗中勾結太醫謊稱雅貴人暴斃，偷偷將她運出宮囚禁在府中，成為他的禁臠。而有人在宮中建造密室，私養男寵，穢亂宮闈，無法無天。而你顛倒黑白，為虎作倀，該當何罪？”
汪直心中一凜，仍器張地道：“什麼覬覦皇上的妃子，什麼私養男寵，奴才一個字都聽不明白。奴才正奉命搜尋刺客，為免打草驚蛇，還請殿下速速帶著所有人離開。”
朱祐樘面無表情地說道：“萬通，側妃都已經招認了一切。你若肯自首，本宮或許可以考慮免你一死。”
汪直聞言臉色驀地大變，這才真正地害怕起來，冷冷地盯著萬寶珠，難以置信地問道：“貴妃娘娘是你的親姑姑，平日對你如珠如寶，你居然背叛她？”
萬寶珠身子微微瑟縮了一下，心虛地說道：“所謂幫理不幫親。姑姑竟敢揹著皇上私養男寵，穢亂宮闈，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我當然不能包庇她。”
汪直雙眸湧動著騰騰殺氣，譏嘲地道：“貴妃娘娘真是養了一隻白眼狼。”
萬寶珠惱羞成怒，破口大罵道：“你這個閹人教唆姑姑做盡壞事，死到臨頭，還敢如此器張。”
汪直盯著她，目光凶狠陰森，冷冷地道：“你以為背叛了貴妃娘娘，就可以博得太子的歡心？不要忘了你姓“萬”，這麼多年來太子處心積慮想要除去萬氏黨羽。你以為他納你為妃是因為真心喜歡你麼？真是愚蠢！貴妃娘娘若在，你可以作威作福，驕橫跋扈；貴妃娘娘若失勢，你就等著任人宰割！！”
萬寶珠臉色發白，像一隻被人踩中尾巴的貓般暴跳起來，怒道：“你這個不男不女的死閹人，竟敢挑拔我和太子的關係。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汪直怒極反笑，譏道：“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朱祐樘望向左右，揚聲道：“汪直作惡多端，殺人無數，給本宮將他拿下！”
“錚”刀劍出鞘，高斐等立即蜂擁上前，與汪直等人纏鬥起來。張嫿看了幾眼，眉頭微微蹙起，汪直不愧曾經掌管過西廠，身手矯健敏捷，顯然練過家子，手下個個如狼似虎，武功陰狠歹毒，人又多，高斐他們未必能佔到上風，幸好事先設計困住了萬通，否則僅憑他手下的錦衣衛，別說捉拿老妖婦，只怕連奉先殿都進不來。
萬寶珠上前掀開先帝的畫像，開啟嵌在牆壁上的機關，只聽一陣“軋軋軋”聲，地上露出一道狹窄的階梯，德全率先下去，朱祐樘，張嫿，萬寶珠等緊隨其後，汪直驚怒交加，想要撲過去阻攔，無奈被高斐絆住脫不開身，不由急得雙目通紅，大叫道：“快去攔住他們！”
太監們出手招招狠辣，直取對方身上要害之處，卻始終衝不出對方的包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朱祐樘等人走進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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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目光冰冷如雪，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實在走不動，就呆在這裡，本宮和太子妃去找萬氏，等出來後再帶你上去。”說罷，看也懶得看她一眼，拉著張嫿大步向前。
萬寶珠愣了愣，心中又驚又怒，到底不敢發作，眼圈兒微紅，委屈地叫道：“殿下，別走那麼快，等等嬪妾。”忙提步追上去。
穿過一條極長的甬道，張嫿望著眼前的景象，倒吸了一口冷氣，眼前的石殿極寬敞，四周嵌著無數顆龍眼般大小的夜明珠，照得殿內亮如白晝，石柱上飾著金龍和璽彩畫，十數重明黃色通天落地紗縵以鎏金鉤挽起，金絲楠木雕萬字不到頭鏡心屏風，金絲楠木寶座，鎏金香爐，香幾，宮扇，香筒無一不精巧華麗。
張嫿暗暗砸舌，老妖婦可真會享受。
朱祐樘眉頭微微擰起，眼前的石殿完全按著乾清宮的擺設而佈置，萬氏居然在奉先殿下面修建了一座地下宮殿。
轉過花梨木雕竹紋裙板玻璃隔扇，卻見硃色鏤金大門半掩，屋內隱隱傳來女子的嬌媚的聲音，張嫿心中狂喜，老妖婦和那個“江郎”果然在此處，透過門縫只見萬貴妃端坐在紫檀長案前寫字，身上穿著一襲月白色衣裙，衣襟和袖子上繡著妖嬈的夾竹桃，綢緞般光滑的青絲直直地垂至腰間，臉上未施脂粉，脣角含著一抹羞澀的微笑，神色溫柔，彷彿像十七八的少女般。
“江郎”坐在她身後，握著她的手寫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