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早知今日 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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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早知今日 何必當初
張嫿冷冷地盯著她,心中思潮起伏,杜芊羽秀麗端莊,且圓滑世故,八面玲瓏,懂得籠絡人心,闔宮上上下下無不稱讚她賢惠淑良,連太后也一直都對她讚不絕口。可惜她運氣實在不濟,碰到的對手是朱祐樘!!!朱祐樘從小受盡磨難,幾次差點死在老妖婦的手裡,所以對一切的陰謀詭計有著特別敏銳的嗅覺,又因為母親的慘死,心裡極其痛恨後宮的爭鬥,出手才會毫不留情!
可若換了其他男子或是朱祐樘少了那幾分敏銳的心思,憑著杜芊羽往日賢惠的形象,圓滑的手段,又不顧自身的安危放血替他治病,天下有幾個男子能做到不動心?說不定他也早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夜夜椒房專寵!
“殿下做了這麼多的事情,無非就是想要保護你!”杜芊羽盯著她,雙目似欲滴出血來,似詛咒似譏嘲,“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像他這般冷血無情的人,他會如此待我,總有一天也會這般對你!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張嫿淡淡一笑:“多謝你的提醒!”
“我設了那麼多的局,卻一次都沒能板倒你!”杜芊羽神色複雜地望著她,緩緩地說道,“從前衛媛總在背後嘲笑你懦弱無能,窩囊膽小,不配當太子妃。可我早就看出來,在延祺宮的時候你就故意收斂鋒芒,韜光養晦,坐山觀虎鬥,其實你才是整個後宮最厲害,最有手段的女人!就連殿下這般睿智的人物都被你玩弄於手掌之中。”
張嫿心中一動,想到楊彩蝶臨死前的話,問道:“選妃那日是不是你指使楊彩蝶誣陷我與人有染?是不是你趁我不備的時候用藥水除去了我手臂上的守宮砂?”
“何止這些?”杜芊羽輕蔑地笑了笑,“上回在東苑二皇子與你私會,也是我將皇上和殿下他們引過去的!可惜你命大,被你逃過一劫!還有蘇選侍屋裡的毒寡婦也是我命人放的再嫁禍給你,可沒想到你運氣實在太好,被周謹實破關竅,揪出小喜子,又讓你有驚無險地躲過去。”
張嫿心底冒起陣陣寒意,杜芊羽城府深沉,手段又高明,這次若不是大意中了蘇選侍的圈套,難保日後自己不會著了她的道。
沈蘭曦冷冷地道:“機關算盡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既然進了宮就要會爭,會鬥,要一步步地往上爬。”杜芊羽滿臉的不以為然,譏道,“善良,高貴能值幾個銀子。”
沈蘭曦悲憫地望著她,冷聲道:“你真是無藥可救了。落到如今這般地步連一絲悔過之心都沒有。”
杜芊羽“嗤”的一聲譏笑,不屑地道:“我為何要悔過?宮裡哪個女人不是時時刻刻地謀算人心,百般爭寵?你不算計人,人就會算計你!難道要我像條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上得山多了終會遇上鬼。”沈蘭曦淡淡地道,“壞事做盡也會有報應的一天。不要忘了,舉頭三尺有神明。”
杜芊羽恨恨地啐了一口,憤憤地道:“神明?廟裡那些菩薩除了會白白地享受世人的香火,他還會做什麼?他們若真的有靈,杜府那些羞辱折磨我們母女的人為何沒有報應?為何仍舊高床暖枕,享盡富貴?這次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棋差一著,敗在蘇媚這個賤人的手裡。”
沈蘭曦慢慢地道:“謀害皇嗣,妖媚惑主,光這兩條罪名就已令太后對你深惡痛絕,而你受罰以來太子不聞不問,可見他心中根本就沒有你。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翻身了。周姨娘只有你一個女兒,你是她唯一的指望,有沒有想過她的將來?你現在弄到這般田地,只會讓周姨娘在杜府的日子更難熬!”
杜芊羽臉色驀地慘敗,淚水滾滾而落,似痛似怨似恨似悔,喃喃地道:“母親。。。。母親。。。”
沈蘭曦嘆了一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拉過張嫿轉身便走,秋水般的雙眸閃動著點點晶瑩,輕聲說道,“十歲那年疼愛我的外祖母病逝,我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屋裡大哭,那會兒杜妹妹經常來找我,陪我說話解悶,逗我開心,她說,沈姐姐,不要難過了,你流淚,芊羽也會跟著傷心的。以後芊羽會代替你外祖母陪伴你,關心你。我們做一輩子的好姐妹,好不好?”
她回頭望了一眼夜色裡那抹瘦弱的身影,說道:“我一直都記得她小時候說過的話,將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可想不到她會變成這樣。。。。”
張嫿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姐姐,有件事情我一直都瞞著你。其實我不是真正的張嫿,是山西太原蔣家村的。。。。。”
沈蘭曦臉色微變,忙緊緊地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正色道:“妹妹,蔣家村的事情你最好永遠都爛在肚子裡,以後不許再提起。你只要記住你是張嫿,張府的千金,當今的太子妃!知道麼?”
張嫿心中暖意融融,點點頭道:“我知道。”
兩人攜手走了一段路,到了前面的岔路口分道揚鑣,各自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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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下了幾場雨,這日總算放晴,張嫿攜著小環去御花園摘了一籃新鮮的槐花打算回去做糕點,快到如意橋時,卻見前面花樹下俏生生地站著一名女子,身材嬌小玲瓏,容貌嬌俏,穿著淡紫色織金折枝花褙子,月白色百褶裙,彷彿一朵平凡不起眼的雛菊,正是許久不見的蔣娉婷。
張嫿心中一喜,快步上前,微笑喚道:“蔣妹妹。”
蔣娉婷見到她似愣了一下,低聲道:“姐姐。”
張嫿目光一凝,見她臉上有淚痕,關切地問道:“為何哭了?可是誰欺負你?”
蔣娉婷咬了咬脣,搖搖頭道:“沒有。”
“可是遇到什麼為難的事情?”
“沒有。”
張嫿見她執意不肯說,不再繼續問,親熱地執著她的手含笑道:“去我殿裡坐會兒,我們說會體己話。”
蔣娉婷卻抽回手,怯怯地說道:“母妃若知道了,又該生氣了。”
張嫿怔了怔,宸妃?她必是恨極了自己與朱祐杬糾纏不清,若自己與蔣娉婷走得太近,反而會給她惹來麻煩,遂不再勉強,溫言道:“若遇到什麼難事,儘管來找我。”
她轉身剛走出幾步,忽聽到一道尖細的聲音叫道:“王妃,你有沒有找到小白?”
蔣娉婷低聲答道:“沒……沒有。”
那女子冷哼了一聲:“我花了重金才買到一隻會念三字經的鸚鵡,特地帶進宮想獻給母妃,你卻把它弄丟了,我看你是存心的吧?
張嫿秀眉緊蹙,蔣娉婷是堂堂的王妃,卻任由一個侍妾喝罵,可見在王府根本就沒有什麼地位。她轉過身,正待喝斥那名女子,卻驚呆了。
那女子穿著鐵繡紅織金百蝶穿花上裳,花蕊上點綴著璀璨的晶石,下面是一襲金黃色繡海棠花長裙,梳著靈蛇髻,髮髻左右各插著一支鎏金點翠海棠花步搖,眉心貼著一朵嫵媚的海棠花鈿,容貌竟與她有七八分相似,與蔣娉婷比起來,倒像那女子是妻,蔣娉婷是妾。
蔣娉婷小聲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那女子一臉的幸災樂禍,居高臨下地說道:“我一定會將此事稟告二殿下,你就等著受罰吧。”
蔣娉婷眼圈微紅,雙手不安地絞著絲帕,彷彿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惶恐。
張嫿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冷笑一聲:“本宮今日算是長見識了,小小的侍妾居然可以爬到王妃頭上指手畫腳!”
那女子見到她驚得瞠目結舌,指著她的臉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是什麼人?”
小環柳眉倒豎,喝道:“大膽!見到太子妃還不跪下!”
那女子臉色大變,慌忙跪下行禮,結結巴巴地道:“賤妾吟雪參見太子妃,太子妃千歲吉祥!”
張嫿盯著她的臉,額頭不禁隱隱作痛,這個朱祐杬真是越來越沒有分寸了,納一個與她長得相似的女子也就罷了,還敢大搖大擺地帶進宮裡。是嫌她麻煩不夠多麼?太后,宸妃看到吟霜那張臉還不被氣出病來?若被有心人撞見,只怕又會惹來一場風波!
蔣娉婷生恐她為難吟雪,忙走到她身邊,低聲哀求道:“太子妃,都怪我一時疏忽弄丟了吟雪的鸚鵡,您別責怪她。”
張嫿暗暗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道:“一味的退讓隱忍只會讓人覺得你懦弱可欺。你是王妃,怎麼能容忍一個侍妾騎到頭上?你讓那些奴才們如何看你?他們背地裡只會罵你窩囊懦弱,越發地輕視你,你將如何在府裡立足?”
蔣娉婷低垂著頭,眼淚無聲地滑落,哽咽道:“是我太沒用。”
張嫿見她一副無助委屈的模樣,不忍再說下去,蔣娉婷年紀尚小,心思單純,這些道理也只能靠她自個兒慢慢體會,沉吟片刻,輕聲說道:“吟雪性子張揚,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以後少帶她進宮,免得惹出什麼禍事。”
蔣娉婷點點頭:“我知道了。”
“今兒是什麼日子,長街可真是熱鬧。”遠遠地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張嫿瞬間感到頭大如鬥,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收斂心神,臉上揚起乖巧甜美的笑容,向來者行禮如儀:“臣媳給萬娘娘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