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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118 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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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118 妖妃

阿拜甘在屈辱地忍受了三天兩夜的折辱後,咬舌自盡了。最終,我還是給了他一個自我了斷的機會,一個讓他逃避制裁和贖罪的機會。

自從那日以後,所有人都對我望而卻步,我更是聽說楚寒希在醒來的時候已經變得神志不清了,總是抱著自己的手臂,蜷縮著自己的雙腿,躲在厚厚的棉被下,嘴裡叫嚷著饒命,不要做人彘。

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楚寒希的心思就在那一幕下徹底崩潰了。相反一直親眼目睹整個過程的郝懷柔,卻還好好的。我不得不佩服郝懷柔的膽量和城府,年紀輕輕的,居然也能忍到這種地步。當然,她也不是不害怕的,從太醫院那裡聽來的,說是這個月的月信,郝懷柔已經遲遲不走已有半月有餘了。

天諾一天天的好起來了,但是當初射中的那隻箭上有毒,傷入脾肺,即便活動能夠自如,但是每到起風和天寒的日子,都會不住地咳嗽,嚴重了還會磕出血來。阿拜甘的事,天諾聽說之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沉默了許久,便罷了。

太后那裡也有所耳聞,但是也同樣沒有說什麼,選擇了保持沉默。按理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太后是不可能不管不顧的,可她老人家選擇緘默不語,其他人也便不能夠再說什麼了。每當我走在宮中的時候,她們遠遠地見到我都化成一縷煙似的逃竄開去,而我也只是無所謂地笑笑。

琥珀在我的身邊一直陪著我,見她們都逃跑了,我笑著對她說:“在她們眼裡,本宮已經成了徹頭徹尾的毒婦,奸人了。你若是也害怕,但可離去。”琥珀堅決地搖了搖頭,仍舊陪在我的身邊,一步也不離開。“她們不知道,奴婢心裡清楚,娘娘心裡苦。”

我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任由她扶著我,隨意地在宮中走動。我心裡苦嗎?甚至連我自己都已經覺察不出來了,每天像一具行屍走肉似的生活,閉上眼便是二哥哥身上的血染透堅硬的盔甲,睜開眼也只是看到紅色的天和紅色的雨。

不知不覺,便和琥珀走到隆和殿,也許是我潛意識裡還想著能夠在天諾這裡尋求一絲溫暖罷,只是如今的我,無顏與他相見。扯著琥珀剛想離開,卻見杜公公走上前來,打了個千兒說道:“巧了,皇上正叫奴才去叫娘娘呢,娘娘自己就來了。娘娘快裡面請吧。”

無奈,只得叫琥珀等在外面,自己一個人走進殿去。只見天諾只是穿著常服,坐在靠窗的榻上,桌上擺著一副棋。見我進來自然地招了招手,讓我坐在他的對面。“很久,咱們都沒這樣呆在一處了,今日,你陪我下盤棋。”

我盯著天諾的臉,並沒有發現異狀,但是仍舊提不起精神,委婉地謝絕了他的好意。天諾也不強求,放下手中的棋子,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朦朧,阿拜甘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可以理解。只是你若心中覺得苦,覺得難受,大可以找我來傾訴。當然,我知道對你不住,也沒有資格求得你的寬恕和諒解,只是希望你……”

“我並沒有怨你,真的。”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天諾的眼睛,希望他看到我眼中的堅定。“如果我沒有怨過,那是謊話。可是當我看到二哥哥躺在棺木裡滿足的笑容的時候,我便知道,他死得其所。如果你認為是因為你害得我失去了最寶貴的親人,那我又何嘗不是親手送走了你的親妹妹?曼嵐可以活,而我去縱容地讓她結束了這一世情懷。”

天諾聽我如此說,一直低著頭,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沒有抓住他的呼吸。他將手伸過來,我自然地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掌心仍舊是冰涼的,失去了從前的溫度。有些事情,即便我們不說,也終究是回不去了。

我尷尬地欲抽回自己的手,天諾卻迫切地挽留,將我的手緊緊地攥在他的掌心。“答應我,永遠別放開我的手。”我盯著我們兩個人緊緊相扣的手,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不是傷懷,而是釋然。我

點了點頭,最終將手抽離了回來,侷促地放在了自己的膝上。

天諾的手就那樣騰在空中,然後慢慢地彎曲指節,將空氣握在了手心。該死的靜默讓我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凝重,誰也不知道開口該說什麼,也不清楚是不是應該開口。就這樣靜靜地坐著,誰也不看誰。

這時,杜公公在外稟告。“回皇上,羅相和張相兩位大人求見。”杜公公的聲音打破了屋裡的寂靜,我慌張地站起來,卻掀翻了桌上的茶,弄得一身的狼狽。天諾伸手過來,為我擔去上面的汙漬,然後指了指寢殿裡面說:“裡面有我剛洗好的衣服,你先去換下來,自己著涼。我和他們在外間議事,無妨。”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汙漬,這樣出去也確實難看,便點了點頭,快步移到裡間去換下髒衣服。這時屋外響起了兩位相國的聲音,聽聲音已是年過半百了,蒼老而中氣不足。

“啟稟皇上,老臣有事啟奏。”說話的人是羅左相,是即墨的肱骨之臣,也是天諾少年時未親征之前的輔政大臣,天諾很是尊敬他,把他當成半個父親和老師來看待。“前朝後宮,本為一體,近日儷宛夫人的惡行已經影響到了前朝的安定,老臣代表眾大臣請奏,希望皇上給予重罰。”

“老臣複議。此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連京中的百姓都說咱們即墨出了呂氏、阿武一流,實在是後宮之災啊。老臣懇請皇上,處死赫舍里氏,還後宮一片祥和安逸!”這個人是張右相,雖然無甚大的功績,但年勢已高,在朝中有大批官員都是他的門生,已是即墨王朝不可忽視的中堅力量,說話還是有幾分分量的。

我在裡面聽得清楚,聽聞這兩位半百老人全都懇請天諾將我處死,心裡不免冷笑起來。當初也是這群迂腐的老人勸阻天諾西政阿拜甘,以至於天諾只能暗自冒著天下之大不韙,親征西南。如今戰事平定,天下一統,卻又因為我的“作惡多端”來奏請天諾殺了我,不免有些可笑。

天諾沉吟著不說話,只是敷衍地說自有打算。可羅、張二人卻不善罷甘休,一直苦口婆心地勸說天諾,我實為不祥,不宜再留在宮裡。就算天諾再捨不得多年感情,也大可饒我一條性命,趕出宮去貶為庶人。

一開始兩個人卻還舌粲如簧,到最後卻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我偷偷地換了一個方向,正好可以瞧見天諾陰沉的表情。天諾將兩人遞上來的奏章猛地一合,撇到了桌子的另一旁。“你們暫且退下。”

羅、張二人面面相覷,卻也是一動不動,一再要求天諾批准。“皇上,此女不除,即墨大難臨頭啊!”“是啊,此等妖女為妃,又深處高位,難保不會成為第二個武媚娘,傾覆朝野啊!皇上若不今早除掉這個黑心婦人,皇上也會被天下人恥笑的啊!”

“放肆!”天諾將桌案上所有的奏摺全都撲在了地上,指著兩個人的鼻子罵道:“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朕!你們人人都以為朕是昏庸無道的唐高宗,認為朕不配成為這天下的正主,是不是!”

天諾即位以來一直恪守禮數,對待即墨的肱骨之臣,禮遇有加,關懷備至。想必羅相和張相二人也沒有見過天諾發過這樣大的脾氣,一時之間有些退卻,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說下去。天諾橫眉冷對,一改往日溫文爾雅的樣子,恨不得將跪在下面的兩個人生吞活剝了才罷休。

我笑著,掀開幕簾,走了出去,張相和羅相兩個人見到是我,又穿著天諾換下的龍袍,一時之間瞠目結舌,指著我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大……大膽妖妃,竟然褻瀆皇……皇上!”

我不屑地繞過他們,來到了天諾的面前。“這是皇上親賜的,你們說,是不是褻瀆?”張相看著天諾的表情,見天諾沒有反駁,反而與我恩愛非常地對視著,痛悔地低下了頭,暗自說道:“罪過啊,罪過。”

“張大人無需自責,本宮能有今日也不是你一手造成

的。本宮能夠高攀到如今這個位子,與你們都無關,是本宮自己不擇手段。”羅相見張相敗下陣來,忙自己頂上前來,指著我義憤填膺地說道:“皇上,您都瞧見了,這就是您多年來一直寵愛的妃子,這樣大言不慚,不知羞恥,實在是不堪啊!”

“呵呵,羅大人,您這話是在罵本宮呢,還是在打皇上的臉呢,還是根本不把太后放在眼裡?本宮的位份是皇上親筆詔書晉封的,是太后金口玉言的慈諭,本宮的寶冊寶印也是皇上親手交給本宮的。本宮的孩子也是同皇上在一起才有的,大人說本宮是妖女,那您把皇上當成什麼?您又把太后當成什麼?太后是後宮女眷的頭把交椅,按照大人您的意思,本宮若是妖女,那太后便是妖女之首!”

羅相堂皇地看著天諾,氣得臉色鐵青,指著我的鼻子,就是說不出話來,又見天諾神色陰鬱,只得跪趴在地上,不住地磕頭。“老臣絕無此意啊,皇上,絕無此意啊!”

“絕無此意?可大人您的矛頭句句指向皇上和太后,本宮不過是成為身前士卒,當了一回活靶子,若說本宮禍國殃民,大人您才是居心叵測呢。”羅相被我氣得恨不得兩眼一翻倒在地上,好歹被身邊的張相拉住了,沒有失了分寸。

天諾將我拉到近旁,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不必擔憂。我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些人,說道:“本宮向來不怕死,若是害怕,今日也不會站在這裡。你們想要本宮死,也要看皇上同不同意,即便皇上同意,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朦朧……”天諾嗔怪地叫了我的名字,我順從地站在一旁,不再說話,只是勝券在握地看著他們兩個人在我的腳下自慚形穢。

天諾看了幾眼跪在下面的張、羅二人,大手一揮,叫他們都退下了。羅相的臉色青紫,脣瓣上的鬍子被氣得亂舞飛揚。我笑著對他的背影說道:“羅相,本宮便坐等那一日,給羅相道喜了。”羅相的身子一滯,逃也是地跑掉了。

見人走了,天諾這才緩下臉色說道:“你何苦跟他們計較,他們不過是些外人,又不懂什麼。”我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他們認為我是妖妃,我便扮成妖妃給他們看。有些事賢妃做不得,可妖妃可以;有些人賢妃碰不得,可妖妃便可以殺得片甲不留。阿拜甘的事情,他們既然覺得做得過分,我便就是妖妃,只有妖妃能夠心狠手辣到這種地步。我不想為我做的事道歉,更不覺得不應該,如果妖妃的身份能夠讓我為所欲為,我並不介意背上這樣的罵名。”

“可是……”天諾還欲說什麼,被我一指纖細的手指截斷。“我知道你的心意,不願我受委屈。可是如果這樣是最好的,我不怕,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畢竟我的確是這樣做了的,阿拜甘被我做成人彘也是事實,他們說的,本也沒有錯。”

天諾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和我一直呆到了太陽落山。我們偶爾說一兩句有的沒的,便打發了午後的晨光。晚上,我第一宿在了隆和殿,並且天諾要求杜公公去敬事房那裡叮囑一下,確保闔宮上下的人都知道,今時今日,天諾與我秉燭夜話,相談甚歡。

次日一早,天諾便下了一道旨意,晉我為皇貴妃,位同副後。

朝野、後宮甚至還有京中,都頗為震動,可是天諾決議已定,聖旨已下,不能更改。眾人都說,妖妃在世,迷惑聖恩,即墨有難,百年基業,毀矣。

墜兒有的時候會把在外面聽到的閒言碎語說與我聽,我也只是淡淡地微笑著,仍舊和天諾郎情妾意。墜兒問:“娘娘,您就不氣嗎?他們說得那麼難聽,連奴婢都不忍聽下去了。”

我擺弄著昨日晚上天諾與我留住的那盤未下完的棋,笑說:“氣?有什麼可氣的。本宮是妖妃也罷,是賢妃也好,都不會因為他們的一兩句話而有所更改。再說,當一個萬千寵愛的妖妃,也沒什麼不好,隨他們鬧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