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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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高樓大廈向來被人們視為現代化的外在形式，遠離自然的人們常常會產生一些攀樓登頂的意念，猶如古人登山一般，站在一個制高點俯瞰下面的芸芸眾生，從另一個角度尋找庸常裡的不凡。百丈高樓簡單地把人們與地表隔離了開來，百丈之間的故事卻充滿了喜怒哀樂、悲歡離和。陳婧此刻正站在這樣的一個制高點凝望著都市的滾滾紅塵，久久佇立。
“婧婧……風大了，下樓去吧。”趙明在後面小心翼翼地叫道
陳婧仍無語地望著前方，一頭秀髮隨風而起，顯得飄逸孤獨。
過了許久，陳婧轉身朝趙明淒涼一笑，“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說完便轉身下樓，趙明隨尾跟了下去。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陳婧招手叫了一輛計程車。
剛坐上車，坤包裡的呼機便嘀嘀地叫喚了起來，她拿起一看，是蘇蘭在呼她。
蘇蘭經這些年的努力，生活已漸漸穩定，近日在一個花園小區按揭買了一套房。幾天前與陳婧約好了今天去看傢俱和油漆、牆紙等裝潢用品。
陳婧略略思忖，便驅車來到兩人約好的傢俱城。
蘇蘭見陳婧顯得情緒低落，沒有了往日的親熱和活力，便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看醫生。陳婧搖頭否認，笑容苦澀。
蘇蘭又並開玩笑說，是不是趙明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他。
或許是蘇蘭的關切觸動了陳婧內心的脆弱，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蘇蘭見她忽然流淚，心感意外，忙問她出了什麼事。
陳婧在蘇蘭的追問下，陳婧哽咽著把事情的原委說與她聽。
蘇蘭聽得連連吃驚，在她的印象裡趙明與陳婧一直感情融洽、琴瑟諧合的，並且兩人都準備要結婚了。她安慰了陳婧一陣後，便滿腔怒氣地上了一輛計程車，她要找趙明問個為什麼。
車子走到半路，蘇蘭又冷靜下來，覺得陳婧與趙明三年的感情尚且如此，感情上的事自己恐怕也未必能劃出什麼道道來。同時，她也從陳婧的語氣和神態中覺察到，陳婧仍然在意趙明，並能感覺到她對那個三陪女的怨恨。
她下了車，進了一家茶館，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思前想後地把事情分析了一遍。在捉摸著那個未曾謀面的三陪女的同時，也思量著趙明與陳婧的關係。她不能肯定經過這件事後，趙明和陳婧還會不會走在一起。兩人分手也不會是什麼意外的事，愛的世界裡只有愛和不愛，沒有第三種選擇。令她傷神的是趙明跟一個三陪女不清不白地攪在一起，這種女人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公安局貼出的公告裡時不時地冒出幾則三陪女被殺的認屍啟事。她明白目前最要緊的是令趙明離開這個三陪女，或者這個三陪女離開趙明。當然，最好是能讓那個三陪小奶主動離開趙明。
蘇蘭放棄了先去找趙明的打算，她想看看那個三陪女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人。這幾年的職業生涯讓她養成了遇事先了解清楚再作出決定的習慣。晚上，她約了陳婧一起來到天元大酒店。
蘇蘭見到菊萍的時候不免有點意外，菊萍遠沒有她想象中的一般坐檯小姐所特有的狐媚妖冶之氣，反而透著一股淳樸、善良、溫和的氣質。但這個印象還沒有成形，便如快進鏡頭般地在蘇蘭的腦海一閃而過，緊接著又浮現了另外一種看法：據說現在的坐檯小姐都流行扮清純，必要的時候還會在身體上安裝一些人造處女膜、矽膠墊之類的化合製品。
陳婧跟蘇蘭說，這個女人是趙明以前的女朋友，在這裡做三陪女已有好幾年了，常與她交往的是幾個以犯罪為謀生手段的無業遊民，其中有一個吸毒的男子與她來往密切……陳婧把她所知的一切都告與蘇蘭，她明白以趙明的個性肯定會把一些情況告訴蘇蘭，當然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地往好裡說。
蘇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想起了趙明被她騙去搞傳銷的事情，由此而衍生出的搶劫傷人事件，然後是趙明半死半活地躺在醫院，從醫院出來後又失魂落魄地到處尋找她，若不是自己給及時攔住了……蘇蘭不敢再往下想了，對於一些為非作歹的人來說，欺騙、恐嚇、搶劫、傷人……都只是他們作案的程式，而攤在守紀本份的百姓身上，卻是不可想象的災難。沒有人會為一個平頭百姓提供什麼保護，法律也只是在事發之後，判斷它的對錯。而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便是無可挽救了。開放的廣州城裡發生過太多此類事情。蘇蘭十八歲唸完中專，便別無選擇地隨著南下的列車來到這裡，浮浮沉沉地在廣東飄了十二年。一路跌打滾爬、流離轉徙，幾度獨飲清淚、柳暗花明……十幾年的磨礪使她由一個青澀少女脫變成一個成熟的職場女性。世間的喜劇、悲劇、鬧劇、正劇都走馬觀燈般地在自己和周圍的人身上演繹著。在時代和媒體變態般地宣揚著金錢至上主義的時候，我們的社會不可避免地衍生了這樣一個怪異的群體：他們總是懷著佔有的心態窺伺著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一切都以物質利益和個人慾望為瞻，於是這世間便有了遍地的謊言和**。施騙者、上當者，得到的跋扈，失去的瘋狂。騙與被騙之間又交替變化著，或許你今天還是手握釣杆的漁者，明天便成了魚鉤上那條倒黴的魚。利慾薰心、失去冷靜的人們在這個旋渦裡以自損般的害人方式存在著。
蘇蘭一邊聽著陳婧的訴說，一邊對正與幾個女孩談笑的菊萍恨得咬牙切齒。遇人不淑恐怕是時下最令人害怕的遭遇。這個女子已經給過趙明幾乎致命的苦頭，而今她現在越發墮落到以三陪為職業……蘇蘭無法想象一個跟犯罪分子和吸毒者攪在一起的三陪女背後還藏有什麼黑暗的人和事……壞事總是蘊藏著更大的壞事，歷史只有在觀後鏡裡才露出它的真面目，而人們的目光卻是那樣的短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