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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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李姨做了換腎手術,被刀扎破的腎臟由於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已經壞死。

馬森在廣州租下了一套一室一廳的小單元,菊萍與李姨住在裡間,他在廳裡。

菊萍在一家夜總會開始了她的另一種生活。這家夜總會是當時流行的‘大家樂’式娛樂場所。白天大都生意清冷,一到晚上便是笙歌燕舞、燈光燦爛,顯出一派歌舞昇平的繁華景象。其實那也只是沒有底氣的拿腔作勢,門口大模大樣地擺著兩尊古希臘塑像,進進出出的卻多為尋歡買醉之徒,就連那兩尊雕塑像也只是空心塑膠製品而已。與樓頂交接處鑲著傳統的紅方木格,大門上方卻誇張地懸出兩方類似於悉尼歌劇院造型的葉翼來。中西結合得如此沒有道理,讓人看著臉紅。在這裡坐檯的女人們通常都穿得很少,或者說她們也是穿了衣服的。出入這裡的男人更是顯得粗俗下流,甚至放肆。音控臺上的DJ發起顛狂來,便會做出一些令人瞠目結舌的舉動,他跳上舞池前方的大音響,搖爆一瓶啤酒,一半噴向下面扭動著肢體的人群,另一半的連同酒瓶倒插入自己的褲襠,然後一手叉腰一手扶著酒瓶,瘋狂地搖擺自己的肢體。啤酒隨著大腿流下,他又踢踏著起雙腿,把流下來的**踢濺入下面扭動著的人群,人群裡發出陣陣尖叫聲……

這種怪異的場合能夠存在,或許是人們需要扭曲的外在環境來平衡內心的慌張吧,時代讓人感到不知所措。

菊萍顯然適應不了這種縱情放浪的場合,她本來會成為一名優秀女工的,雖然沒有接受過多高的教育,但在生活的潛移默化中所形成的傳統而樸素的是非善惡觀念,使她明白這個充滿了**辭穢語,聲色犬馬的場合並非正經女子所呆的地方。苦難不是教人墮落,便會修得純潔,菊萍本能地排斥著,無奈地接近著,在此岸和彼岸之間掙扎不定,靠不到邊。或許正是如此,反而使她顯得與眾不同,那股稚嫩而憂傷的氣質令這裡尋歡買醉的人們感到新鮮,一個醉漢竟肆無忌撣地對菊萍動起了手腳。

馬森毫不猶豫地教訓了他,這個二桿子表現得大義凜然,一臉正氣。他揪著醉漢的脖子大聲斥呵,並給了他一頓好打。打醒後又把他趕出夜總會,出了夜總會後還追著趕了一陣,見後面沒有人跟過來,便把他推入一個黑暗的角落,威脅他把錢包交出來,否則就讓他見識見識自己的手段:“你這個王八蛋是不是活膩了?敢對我的女人動手腳……”

菊萍一夜無眠,躺在**輾轉反側,獨自垂淚。她感到象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呼吸困難、動彈不了,眼前只見一片令人恐懼的黑暗,前途看不到一絲光芒。第二天,她沒有再去夜總會,覺得自己實在沒有能力再做下去了,否則,不是精神要崩潰便是身體要崩潰。可這一天還沒有過完,她便顯得魂不守舍、焦慮不安。鉅額的債務壓迫得她喘不過氣來,而力所能及之內沒有任何職業能夠為她承載起這一筆債務,她別無選擇。

第三天,她麻木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便繼續為生存奔波。幸而她擁用姣美的容顏,這使她有了選擇的機會,幾天後,她把豪華的天元大酒店作為自己的下一站。

到天元的第二天,菊萍認識了蘭蘭,蘭蘭跟這裡的大多數女孩一樣,看盡人情冷暖,修得八面玲瓏,在這個花天酒地的場合裡練就了一套在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應酬本領,對場面上的人和事拿捏得恰到好處,處理得遊刃有餘。能從一個眉頭裡判斷出事情的利與害。

菊萍顯然還不能適應這種場合,她解讀不了這裡隱晦的言語和歧意的動作,也沒有弄明白裡面似是而非的遊戲規則,更沒有練就周旋於斯的技巧。雖說天元是一個高階商務休閒場所,出入於此的大都是一些事業有成、風度翩翩的各界精英。但這裡畢竟是一個供人休閒娛樂的地方,裡面充斥著酒精、香水和脂粉的氣息。酒精是**的,它能把人類修行了千萬年而積累的一套禮儀廉恥制度在一瞬間沖刷得乾乾淨淨。香水和脂粉又顯得虛偽做作,它掩飾著人們的氣息和外表。當這些東西糾纏在一起融入到各色迷幻般的燈光中時,一切便變得曖昧不清了。

菊萍常感到力不從心,不顧客人的愕然,在應酬途中獨自從包房裡跑出去。只是不會象在‘大家樂’裡一樣直接表示出牴觸——這裡的小費收入令她欲罷不能。於是她學會了在嘴裡含一點酒然後吐在自己的衣服上,再假裝酒醉似地衝向衛生間,然後枯坐在大廳裡,寂寞得如同一堆黃沙。

“怎麼啦?”蘭蘭跟了出來,遞給她一杯水,“喝點冰水壓壓酒氣。”

“沒什麼……謝謝。”菊萍接過杯子,苦澀一笑。

“以前在那裡做?”

“一直在工廠做。”

“難怪你反應這麼大,頭暈嗎?”

“有一點。”

“是酒醉似的暈,還是頭腦昏沉般的暈?”蘭蘭語氣裡透著關切

“就是一種……酒醉的感覺。”

“那還好,以後多往酒裡兌點飲料就成。你剛來,喝酒的時候要小心,有些人為了尋開心會在酒裡做手腳。要多注意這幾點:第一、若是發現酒有渾濁的現象,就立刻告知旁邊的姐妹,給她們暗示,我們這裡的暗號是在姐妹的背上輕拍三下,這樣姐妹們便會找藉口替你擋過去;二、若是覺得不能再喝了,也這樣給姐妹們暗示,姐妹們會製造混亂幫你;三、在包房裡時不要老坐著,要多走動,給這個客人面前敬一杯酒,那個客人說句話,這樣就不容易給人留下輕薄的機會;四、若是被人糾纏上了,立刻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客人身上,比如取笑其中一個客人領帶沒打好呀,或說另一個客人戴著結婚戒指還敢出來玩呀,等等。反正想辦法把另一個客人拉進來,然後趁機離開那些想佔便宜的人。當然,有一點也必須要記住: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得罪客人的。只要客人的所作所為不是對自己有害,那麼客人說什麼便是什麼,必竟我們賺的是人家的開心錢。反正一切都要把握個度,既不能讓人看輕了自己,也不能掃了大家的興。以後你慢慢就會發現,燈光下的世界與日光下的世界是兩個不同的截然不同的人間。”

“謝謝你。”菊萍感激地說道。

“謝什麼,這裡的姐妹都是這樣互相幫襯的,不然怎麼對付得了那幫大老爺們。”蘭蘭拍拍她的肩膀,“進去拿小費吧,既然點了你的臺,你也喝了酒,就要拿到應有的報酬。”

菊萍剛站起身又猶豫了起來,剛才那位客人不堪入耳的玩笑和肆無忌憚的動作讓她感到心有作悸。

“別怕,有我呢。”蘭蘭挽著她的胳膊住包房方向走去,“馬上就要發小費了,現在不進去,剛才的酒就白喝了。”

李姨出院後不久便回到老家去了,這片曾經令她感到驚奇而恐慌的土地最終只留給了她痛苦,並且不再接納她那已漸漸老去、患有肝炎的身體。菊萍涕泗滂沱地送李姨到火車站,姨侄女倆抱頭飲泣,灑淚揮別。

李姨的離去讓馬森覺得對菊萍有機可趁,他變得蠢蠢欲動。一次菊萍剛從外面回來,馬森趁她不注意,從後面一把抱住她。

菊萍掙扎著:“放開我……你這個混蛋……”

馬森越抱越緊,菊萍情急之下,反手拉了一下桌布,桌上的東西嘩啦啦地掉了下來,熱水瓶轟的一聲炸了開來,滾熱的開水燙得馬森呲牙裂嘴。

“你這娘們幹嘛。”馬森氣咄咄地說道,“裝什麼正經,你在酒店裡還跟別人摟摟抱抱的呢。”

“我在酒店裡做了什麼,我自己清楚……無恥……”菊萍咬著切牙。

“無恥?媽的要不是你把孩子打掉,我們現在孩子都能學話了,還什麼無恥?你當初不是說喜歡我,要嫁給我嗎?……我就想不明白,現在怎麼就這麼不招你待見了。”

“你不要再跟我提當初的事,我今天落到這個地步了,能說跟你沒有關係嗎?”

“你今天這個樣子,那是個姓趙的乾的好事,要不是姓趙的不知輕重的動了刀子,你小姨能受傷嗎?就連搞傳銷也是你小姨給叫去的,是我騙了你嗎?媽的我一心一意對你,你卻把一切都怪我頭上來了……那姓趙的是個什麼東西?你一出事,他便卸肩撇腿一走了之,是我為你小姨到處奔波的,我為了你還不顧一切地把婚離了……到頭來你卻這樣對我?”

“我若是知道你結了婚,還會跟你在一起嗎?”

“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是隱瞞了你,但我在感情從沒有欺騙你,我愛你、一直都愛你。我為了能跟你在一起不惜跟家裡人都鬧翻了臉,我為了找你不惜幫你小姨到處招謠撞騙拉人去搞傳銷。你小姨受傷後,我又四處奔波去借錢。到了廣州後,你說現在要掙錢還債,沒空去醫院照顧你小姨,我就一直幫你照顧著,我長這麼大我照顧過誰嗎?你說你不喜歡陳二拐他們,不讓我把朋友帶到租房來,我帶誰來過這裡嗎?我做的這些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你看著我、看著我……我告訴你,不管你怎樣對我,你若是出了什麼事,我一定會象對待你小姨一樣、翻倍、翻三倍地照顧你……”

看著馬森信誓旦旦的模樣,菊萍心又軟了下來,馬森除了結婚的事隱瞞了自己外,倒確實沒什麼對不起自己的地方。

“馬森,我知道你也許是想我能過得好點,可你的所作所為無法讓人信賴你,你整天都是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你就不能去找一份正經的事做?其實你並比別人差,有些方面甚至還比別人還要強,你若是認真去做一份工作,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比別人更好。”

“我會去找事做的,不是還沒想好做什麼嗎?你也知道我一直想開一家超市,現在不正在想辦法攢錢嘛。”

“超市、超市,你還把我當作那個一鬨就信的十七歲鄉下小姑娘嗎?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三年都過去了,三年前你就開超市、開超市地念著,到現在你連一家士多店都沒有開起來,而你手上流過的錢恐怕開五家士多店都有了。你一有錢就去吃喝玩樂,沒錢了就去招謠撞騙。你若是不早點收手,遲早要毀在你自己手裡。”

“開那種士多店有意思嗎?你見那個開士多店的發財了?我要開就開一家大店,十幾平米的小店根本就沒有我發揮的地方……至少要兩百平米的店子才有做頭,我可以透過各種促銷活動把它做大,最後一個變大,大了變兩、兩個變三……”

“算了、算了。”菊萍打斷他的話,“你說來說去還是不願意腳踏實地的去工作。你是不是覺得那些開店的都是突然間有了這麼大一個店子?人家那一個不是苦湯裡熬出來的?不說別的,眾星超市的老闆就是從擺夜市、炒田螺做起,慢慢地積攢起來的。人家店子做得那麼大了,每星期還要開車到外地去辦貨,一塊錢一毛利地掙,你一想就是十萬百萬的。”

“這個是不能比的,他那時候時代好,社會上什麼都缺,百廢待興,各行業競爭也小,幾乎做幹什麼都能成。那時的出來的人叫‘闖’,現在只能說是‘混’,‘闖’就是大家都還不明白到底該怎麼做,眼疾手快的人撈到了就撈到了,跟搶差不多。小平搞特區的時候也只是說劃一塊地方讓你們自己去搞活。‘混’就不同了,那是對後來者而言的,前面的人已經把界線劃好了,你一出來就得寄人籬下,一時入社會就要面臨競爭,還沒融入某個圈子,旁邊就有人想把你踢走。所以,現在搞超市……”

“好了、好了,我不想再聽你念這套經了,我知道你搞傳銷把嘴練尖了。”菊萍打斷他的話,“你就非要超什麼市才成?你是不是覺得那些開店的人真的天天就坐在那裡收錢?只要把店子拉開了,別人就都給他送錢過去?人家就沒有風險了?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你去開了就能成?就能賺錢?別那麼天真行不行,這個社會有那麼多的精英分子,你能想到的難道別人想不到?我希望你還是能認清現實,腳踏實地一點為好。別再一夢經年,沉醉不醒了。”

“開家大超市那是我的夢想,也是我畢生的追求,除此以為我無法沉下心來做什麼事……”

“那你就慢慢地夢吧,天晚了,我要去睡了。”菊萍進了房間把門‘咣’的一聲關上。

幾天後,馬森跟菊萍借錢,說是去江西販西瓜,要與朋友合夥買輛小四輪作運輸用。

菊萍反覆想了想,覺得象馬森這種性格的人要他悶在工廠或其他一個固定的地方待著做事簡直是不可能的,販賣東西這樣四處跑的活兒,倒還適合他。於是一咬牙,把這半年來好不容易積下的四千多塊錢給了他,菊萍覺得他若是真有心做點正經事,倒應該多支援他。

馬森說不夠,菊萍便向蘭蘭借了一點,蘭蘭把身上的一千多塊錢給她。菊萍轉手給了馬森。

可不久後,馬森便被逮到公安局去了,菊萍去贖人時才發現那六千多塊錢他地賭場上揮霍一空。而馬森的解釋是,那點錢根本不夠買車,想在賭場上贏一點。

過了一段時間,他又跟菊萍說要去做一個什麼節能氣管的生意,就是那種裝在煤氣灶上能節約煤氣的裝置。這次菊萍多了個心眼,還跟他到那家公司看了一下,但最後因為代理權方面的問題沒有談下來。馬森拿著菊萍給的錢,說要再找點別的專案做,但做來做去做到錢都花光了,還沒見他有什麼動靜。

如此反覆幾次後,菊萍不敢再對他抱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