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英格蘭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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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英格蘭之夜
黑鷹對我的冷暴力持續了一個多月，每次回來對我毫無興趣，面上又沒有疲憊之色，也沒有新的傷口，除了脖子耳後偶爾暴露出來的烈焰紅脣，他的身上總是沾染著不同的煙燻味與胭脂味，衣服上偶爾也會發現胡蝶式捲髮。我沒有問他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很明顯的事我實在沒有問的必要，況且他是老闆，我也只是眾多紅粉中的一員。他知道我已察覺也不多做解釋，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我對他的心也逐漸轉涼。
他只是簡單與我共進宵夜，我對他說：“黑鷹。彼得為我找了一份酒吧駐唱的工作，在英租界酒吧一條街一個叫英格蘭之夜的酒吧，有時會很晚回來。”
黑鷹的臉色黑的難看，狠聲說道：“離開百樂門那種地方沒有多久，你就耐不住性子了，還跑到洋人的酒吧陪酒賣笑，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雖然是你保養的情婦，但不代表我沒有自己的脾氣。我對你這段時間的表現本就有所成見，你還在用看待其他風塵女子的眼光看我，如此不尊重藝術，心裡十分氣憤，頂嘴說道：“別說的那麼難聽嘛，歌女在你這裡叫陪酒賣笑，在國外叫藝術，是很受人尊重的職業，享有很高的社會地位。我真是不明白如此高的藝術形式在你們眼中怎麼就變得如此齷蹉不堪！”
我怒氣衝衝起身而走，樓梯上到一半又覺得有些不妥，轉身回頭看向沉默的黑鷹，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白天我不在家裡就會在彼得的樂器店，下午晚上會在英格蘭之夜酒吧，晚上會回來的。我在這家酒吧已經駐唱了三四天，他們很喜歡我的音樂。你若是有時間可以去那家酒吧坐坐。”
我繼續上樓關上臥室大門，倒床而睡，黑鷹我是不指望你能與我芙蓉暖帳，鴛鴦戲水了。而你也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指望。我聽見他進了書房的門，傳來幾縷煙燻，然後再次離開。
夜上海，英租界，英格蘭之夜。
這裡的人從未間斷。我在這裡彈琴駐唱。酒吧黃昏開始，深夜結束。我的時間很自由，有時候黃昏而來，不到天黑就離開。有時候，天黑才來演繹到深夜。自從黑鷹上次離家我在家裡就再也未見黑鷹的身影。只是從酒吧回來偶爾看見書桌上的菸灰缸裡燃剩的幾根雪茄，證明他還回來過。黑鷹不在我便不想一個人呆在那座空蕩蕩的房子裡面。上海時局很亂，我也不喜歡沒事在大街上溜達。其實應該說我一直也沒有把這座城市當成自己的家。所以後來大部分的時間我就呆在了這間酒吧。
在這裡我很有靈感，經常會創作一些自己的音樂。然後自彈自唱表演給大家。有時候會彈吉他，有時候會彈鋼琴，有時候彈架子鼓。我還經常和彼得一起合作演繹。高興的時候也會跳一段爵士舞。因為我的加入酒吧的生意越來越好。一開始只是英國人居多，後來法國人
，義大利人，日本人，美國人也都會來這裡喝酒談天欣賞我的音樂。我在這裡大受歡迎。有一種找到歸宿的感覺。客人們經常會請我喝杯酒，而我只喝度數低的雞尾酒。他們也會給我小費。在這裡賺錢一個月頂得上百樂門三個月。而百樂門的一個月頂上普通工作的三個月。所以娛樂行業的錢好賺，洋人的錢更好賺。
黑鷹最近雖然不回家，但是有時他也會來這裡坐坐。起先是帶著幾個小弟全神戒備的觀察裡面的情況，後來就是帶上一兩個人看著請我喝酒聊天的外國友人，再後來就是獨自前來。他總是黃昏時分默默而來，點上一杯酒，靜靜的坐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裡欣賞我的音樂，有時能聽上三四首，有時不到一首就走。不管呆在這裡的時間長短，天色一黑他就會離開。我多數演唱英歌曲，有時注意到黑鷹來，就會唱幾首我覺得不太彆扭的中歌曲。我會觀察店內客人的神色，唱給那些我感興趣的客人適合此時聽的曲子，唱到他們的內心深處。這裡面當然也包括黑鷹。其實這裡是歐洲人的一個聚會點，並不歡迎亞洲人，尤其是中國人。但是我給他們帶來了高的藝術，又是peter的朋友，而黑鷹是我的朋友，所以他也可以來去自如了。
一曲原創的英倫音樂終了。
掌聲歡呼聲一片：“alice！alice！alice！great！”
我向眾人行禮示意，走下演奏臺，坐在黑鷹身邊，平靜的問道：“
什麼時候來的？”
黑鷹面色平靜的說：“有一會了。”
我笑笑說道：“這杯酒我請你。”
黑鷹低眉淺笑：“不理客人們的安可可以麼？”
他還是以中式的思維看待我的表演，我不多加解釋了，笑笑說道：“我在這裡是自由的。想表演就表演，不想表演也沒人逼我。演奏一曲就有一曲的小費。演奏太多我也會累，
客人也會聽膩。每天幾首歌，他們也會經常過來。”
黑鷹神色平和的說道：“看得出來，這裡的人都很喜歡你。”
我微笑說道：“他們懂音樂，尊重藝術，我又懂英，可以和他們很自如的交流。而且我的思想和一些生活習慣也和他們頗為相似。”
黑鷹眼神深邃的看向我說道：“相比外面，這裡更適合你。”
我點頭說道：“我也這麼覺得。”
黑鷹喝了一大口酒，沉聲說道：“現在外面時局很亂，對於你，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要到處亂跑，想去哪裡就讓那個彼得陪你，有個洋人罩著你，你會相對安全。”
黑鷹的這句話在我看來更像是一種交付，更加認證了我先前的想法。他也算是個重情義的人，有著紳士一般的風度，斷不會做出像金融小開高家少爺那種不入流的舉動。他可能以為我和彼得之間有情，就算只是朋友，我在上海這邊也不再是舉目無親。他終於可以和平的捨棄我了。
。他沒有直接說出讓我離開這類的話，而我也不會放下身段苦苦哀求，但是有些事情就是遲早的事，我心知肚明。
我帶著些許不捨的眼光看向他，低眉淺笑的說道：“好。我知道了。多謝。你也要小心。”
他微笑著點頭示意。
我們各懷心事，靜靜的相對而坐。
“heyalice！”彼得懷抱著吉他走了過來，打破了我們的沉默。
我起身開心的打著招呼，“hipeter！”彼得是個陽光大男孩，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愁，每次看到他我都像看見陽光一樣，所有的煩心事一掃而空。
彼得向黑鷹熱情的打著招呼：“你好。mrhale。我們又見面了。”
黑鷹也起身一副與洋人說話很奇怪的表情，微笑著打著招呼：“你好。彼得。”
彼得看向我興奮的說道：“alice，我們後天有一個盛大的party，你可不可以來參加？”
好久沒有參加這樣的派對了，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情緒再次高漲，轉眼看向黑鷹問道：“黑鷹，你能來麼？”我心想就算情人做不成，朋友應該還是有的做吧。
黑鷹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沉聲說道：“後天？我後天有很重要的事。”
我好生失望看向彼得，喃喃說道：“恩。。。不好意思peter。我很想參加你們的party，，但是我沒有男伴。
彼得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alice，其實我是想特意邀請你做我的女伴好不好？”
我驚訝的“咦”了一聲，疑惑的看著他問道：“你不是有喜歡的那個女孩子了麼，是個辣妹，身材超級棒，聽說她現在超迷戀你嘞。”
彼得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自從在朋友面前唱了alice為我做的歌曲，我好受歡迎，好多女孩子追我。哇哦，好瘋狂，好恐怖。不喜歡。”
我嘆著氣說道：“怎麼會這樣嘛。”
彼得上前握住我的雙手，誠懇的說道：“我喜歡alice做我的女伴。你會好多樂器，會創作歌曲，好有才華，好多朋友想認識你，你現在很有名氣，很厲害，你做我的女伴，我的臉上很有顏色。”
我抽出雙手仔細在他臉上看來看去，奇怪的說道：“臉上有顏色？什麼意思？很白皙，沒有顏色啊。”
黑鷹看向我們哈哈笑道：“是很有面子吧。”
彼得興奮的說：“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有面子，面子。”
原來是這樣。我銀鈴般笑道：“好吧。那我答應你。”
彼得毫不掩飾內心的情緒，興奮的說道：“噢耶！太棒了！alice，謝謝你！太棒了！有面子，面子。”
黑鷹微笑著看向我們，一副你如此我心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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