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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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從未改變
陽光灑落下來，房簷上沾染了些金色的光斑，明明滅滅，隱隱約約，像是在顫抖著哭訴著什麼，像是在努力剋制著什麼，像是哭泣前的顫抖，像是大雨前的微風，絲絲縷縷，牽動人心。
皇宮中遍佈著一股壓抑的氣息，彷彿頭頂的天永遠是灰色的，隨時都會下雨一般。
偌大的皇宮，往昔相濡以沫的兩人，卻像是咫尺天涯，永不再見。
璃錦是想見，卻不敢見。而連城，是刻意躲避。
“月清不去陪陪城兒？”璃錦看見站在身旁依舊微笑的連月清，不禁皺了皺眉。
連月清還是微笑，“哥他不用陪的，他心煩的時候，喜歡一個人。”聲音還是那麼輕，卻也在不經意間微微皺眉。還是會擔心的吧，畢竟是自己唯一的親人，最親的哥哥。
這幾日連城雖是無風無雨，不悲不喜，連月清卻知道，這正是連城心情最低落的時候。
連城脾氣溫和，生氣起來，便會不說話，心煩起來，便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誰也不要出現在他身邊。
只是，大概沒有人知道，連城其實那麼盼望自己失落的時候，有人一直在身邊。他只是口是心非，不願被人發現自己脆弱罷了。
“皇兄。”門外響起一聲熟悉的聲音，璃錦不禁嘆息一聲，都說讓他不要回來了……“佐兒。”
“皇兄，這是怎麼了，誒？月清也在。”璃佐對連月清莞爾一笑，連月清點點頭，轉身出了門去。璃佐一臉笑意地坐在璃錦身邊，璃錦輕笑一聲，知道是勸不動他了，只好問道：“怎麼突然回來了？”
“要知道月清陪著你阿，我就不回來了。”璃佐去一旁換了身衣裳，來時匆忙，自己的衣服還在長安，梁府裡。便隨手拿了身璃錦的。
“你倒真不見外。”璃錦看著從裡屋走出來的璃佐笑著搖了搖頭。
他們本身長得就有幾分像，穿著一樣顏色的衣服，外貌乍一看確實是難以分辨。不過，氣質不一樣，還是沒有人會認錯的
。
“皇兄，你說，要是連城哥看見了，會不會分……”話音未落，璃佐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低著頭不知如何是好。
璃錦在心裡默默嘆息，連旁人都不習慣他們已經分開這個事實，自己又怎麼習慣？城兒，那麼你，習慣了一個人麼……
“對了，梓笙呢。”不願延續這尷尬的氣氛，璃錦笑著問起。
“去見父皇了，梓笙說，這件事總要說清楚的，而且，梓笙有清月劍，皇上不會不相信的吧。”璃佐倒是詫異璃錦為何會這樣問，扯了扯衣袖，還是有些長了。
“你說什麼？！”璃錦猛得抬起頭來，“去帶他回來。”下一句語氣倒是平息了些，但還是聽得璃佐心裡一沉，他不知道要發生什麼，或者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什麼也沒有問，只是疾步出了屋子去找紀梓笙。
因為璃錦說了，他便相信，他總是那麼信任璃錦，從小到大，從未改變。
“等等！”璃錦在身後叫住他，“我也去吧。”
璃佐是被璃錦和連城從地牢裡強行帶走的，若璃佐直接出現在皇上面前，說不定又少不了要受罰。他一點都不想經歷第二次劫獄，而且這一次，連城已經不在身邊。
璃錦不知道該怎麼向璃佐解釋，他知道紀梓笙去找皇上的目的，他知道十年前紀梓笙像連城和殷彩一樣對皇上嘶喊著說“我要殺了你”他都知道，但是沒有告訴過璃佐。什麼都沒有說過。璃佐甚至不知道十年前自己的母親宸妃是怎麼死去的。
璃錦不想讓璃佐知道這些，他不想傷害到璃佐。
至少，他不開心的時候，他最親的人是笑著的。
“佐兒，殷彩和紀梓笙，你真的分清楚了麼，你真的確定了，要選誰麼。”璃錦突然這樣問起，讓璃佐不禁有些錯愕，這個問題，不是很早就談論過了麼。
“皇兄，你放心吧，我和梓笙約定過了，我不會再去想彩兒的。”璃佐似是安慰的笑笑，心裡卻似潮水般翻湧著。他彷彿感覺到了什麼，但是不敢確定，只好讓那些七零八落的想法不了了之
。
璃錦沉沉嘆口氣，因為，看見了不遠處對立而站的兩人。
是梓笙和皇上。璃佐不禁放輕了腳步。
遠處一抹黑色的影子映入視線，距離有些遠，璃佐第一眼沒有看清，以為那是璃楓。待目光再次回到他身上時，才漸漸看清，那不是璃楓，璃楓不及那抹身影高挑，那人，分明是連城。
璃佐轉眼看了看璃錦，璃錦卻刻意躲開他的目光，想必，是不願面對吧。
不願面對，直到現在還深愛著的人，離他而去，回來這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宮廷裡做他的將軍，是這樣吧……璃佐輕輕咬了咬脣，“皇兄，連城哥，他怎麼回事……”
那抹黑色的身影依舊高挑消瘦，黑髮似瀑般披散而下，微微側過的臉精緻似玉。分明是那麼熟悉的一張臉，璃佐卻倍感陌生。
“果然麼。”璃佐冷笑一聲。
“佐兒，別誤會，城兒他不是……”話音未落，璃佐便打斷他：“我想說的是，我喜歡看連城哥穿青衣。”說著便彎起脣角朝連城走去。璃錦也不阻攔，彷彿想要知道，連城會有什麼反應。
連城就站在紀梓笙身後不遠處，側臉那麼蒼白，看起來卻不是憔悴，而是恍惚。像是連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像是站在雲端，又似站在地獄，像是沉沉睡夢中被突然驚醒，像是驚醒之後卻發現什麼也沒有發生，那麼倉皇失措的恍惚。
待走近了才能看見，連城手中緊握著一把……嗯，應該是把劍。璃佐這樣想。
雪白的棉袍似乎都不及他的側臉白皙，彷彿脆弱得不堪一擊，輕輕一碰，便會破碎。
“連城哥，你的衣服……怎麼回事？”
“璃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皇上在那邊，小心一點。”
璃佐突然笑了出來，連城看著他的目光一如從前。
是阿，連城，不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