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洛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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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洛水行
他話音一落，僕人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公子，有人來訪，說是楊府的。”
我正經了神色，沉聲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那人見到我一行禮，朗聲開口，“秦公子，我家主人說時間到了，請你出行。”
我一愣，下意識的反問，“現在嗎？”
他頷首，“是。”
我瞬間遲疑了起來，手指在桌面上輕敲，抬眼看他，“那你家主人可說過，我若是突然改變主意了，又該如何？”
他表情不變，低首答道，“我家主人說了，若是秦公子忽然改變主意了，恐怕洛水邊上的好戲便也看不到了，著實可惜！”
我嘴角一抽，起身往外走，“那你稍等，我總也該去收拾些行李。”
他沒動，“我家主人說了，要是秦公子收拾行李，大可不必，他那裡都備好了。”
我瞥了他一眼，“你家主人有沒有說過……你是個話嘮？”
此話一出，他平靜的表情一破，半響緩緩搖頭，“這個倒是沒說過。”
我便不再理他，喚來楚扇和一眾管事安頓了些事情，半個時辰後才慢悠悠的上了有扶桑花印記的馬車。從上陵到洛水邊，確實需要一段時間，現在開始行程，大概到了那裡，正好花魁大賽開始。只是我真不知，楊世遺莫不是真這麼閒，跑那麼遠只為了看美女？
走了一段時間，那僕人才開了口，“我家主人在城外等著秦公子，此去洛水會先行一段陸地，後再走水路。”
我嗯了一聲便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起來。
晃悠晃悠的，便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天色已黑，我獨自一人坐在車裡，身上蓋著一層薄被，車外隱隱的透著些許的火光，揉了揉壓麻的胳膊掀開車簾便跳了下去。
不遠處果然有幾十多人，此刻正圍著四五個火堆取暖，旁邊是臨時搭起的帳篷。我伸了伸胳膊，眯了眼看過去，幾乎是一眼便看到那個獨自坐在一旁的人。
火光映著他半邊的臉，竟比平時柔和了許多，我踩著有些發虛的步子走到他面前，打了一個哈欠開口道，“楊大哥莫不是不怕冷？怎的自己一人坐到了這裡。”
他不知在想些什麼，聽到我的話抬眸看了我一眼，眼角含笑，“秦小弟剛睡醒，這麼吹著風恐要生了風寒。烤火去吧。”
我默，也不再管他，轉身混進了一個火堆。
那些人裡有幾個是我見過的，此刻見我過來便都給我挪出了一個位置，紛紛開口道，“秦公子睡得可好？”“秦公子可冷？”“秦公子再過來些！”
我都笑著一一的應了，抬頭打量周圍，卻發現是在一片林子旁邊，不太像是在官道，開口便問道，“剛剛睡著了，不知我們這是到了哪裡？”
一長相粗獷的哈哈一笑，看著我說道，“秦公子當真是好睡眠，一路如此顛簸竟也沒能把你吵醒，我等汗顏！”
我臉一紅，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哈哈
，“最近太累了些，一時放鬆便睡了過去。”
旁邊有人往火堆裡添了些樹枝，火便噼裡啪啦的更旺了起來，“我們這是到了上陵旁邊的小鎮旁，因天色已晚城門已關，所以主人便吩咐在外面過一夜。”
我偏過頭去瞅楊世遺，沒想到他倒不是個嬌弱的……竟沒有用自己的特權叫開城門。
像是有感應般，他也看了過來，眼神在我臉上一掃，我便如被抓了現行一樣，忽覺尷尬，扯了扯嘴角衝他露牙一笑。笑容還沒落下，恰逢此時肚子裡一陣咕咕聲響起。
我極快的收回眼神，臉色在火光下更加泛紅，不確定是不是有人聽到，只好故作自然的抬眼，卻見他們此刻都盯著我的臉，滿滿的似笑非笑。
我嘆氣，自我辯解，“睡了一天，似乎肚子餓了。”
話音一落，便有人起身去一旁給我端了一盤子吃食，一邊遞給我一邊說道，“秦公子快些吃，不夠還有，哈哈，餓著肚子可不好。”
他們出行可謂是裝備齊全，連乾糧都是上好精緻的軟酥點心，默默拿了一塊吃著，他們那邊卻是又開始說起話來。
“阿威，你不是一直喜歡著那吳家七女？此次她家落魄，你家裡人還允許你要她？”吳家七女？吳瑤？
那阿威正好在我旁邊坐著，一直沒有說話，此時聽到有人問起，便苦笑一聲，“自是不許了，本來打算下月初便去提親的。也怪吳氏族長膽子賊大！”他說到後面，隱隱的咬牙切齒了起來，“累得一家子都跟著他受苦，吳氏阿羅和阿瑤如今都是雲英未嫁之身，也不知道哪個還敢求娶！”
他說完，我正好一塊糕點剛剛下肚，聽到他的話不僅暗暗腹誹，吳家的事真相還不知如何呢，說不定便是你家主子一手操縱。
轉而又想，敢去吳家提親，恐怕這人本身就不是個位低的，也是，能更在楊世遺身邊的，怎麼也不能是無名小卒。
又有人開口，卻是帶著嘆息，“那吳瑤倒還好說，怎麼也算是個懂事的，便是再也當不了正妻，也能弄個貴妾坐坐，只是那吳氏阿羅就讓人心憂了，以前得勢的時候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以後要想過好日子可難咯！”
“也怪不得別人欺她，每次她對別人下手可有輕過，因果報應罷了！”
“總也是世家閨閣小姐，可惜咯可惜咯！”
須臾，一片安靜，又有一個聲音響起，“這麼可惜的話，莫不如你們誰娶了回家！”
瞬時，道道刺人的目光便射了過去。
於我，第二塊糕點卻是怎麼都吃不下了，眼睛餘光裡看到楊世遺不知什麼時候起了身，已經走出了很遠。估摸著他也聽不到這邊的對話，一時好奇便開口問道，“你們的主子……身邊怎麼連個侍女也沒有？”
那叫阿威的瞥了我一眼，遂即嘆氣，“這也是我等心憂之處，我家主子似乎不近女色。”
他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卻是一頓，忽而很有默契的全部轉到了我
的身上。一時間，驚詫、驚疑、恍然，各種表情輪番出現。
目光如此灼灼然，我臉色一變，嘴巴囁喏了一番終是再也接不下去，低下頭仔細研究火苗。
那邊廂已有人發了話，“秦家公子……你今年多大，可有娶妻？”
滿臉無奈……如此直接，這是懷疑我了不成？
遂即嘆氣，換了笑臉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很認真的答道，“秦漾今年十七，雖然未有正妻，但是通房丫頭卻是有四個……大傢伙問這個，莫不是要給我說媒？”
他們在聽到我有通房丫頭時，臉色便恢復了正常，此刻再聽我最後一言，卻都是哈哈一笑，“看不出來啊，秦家公子你身子這麼羸弱，還能有四個丫頭伺候，吃得消麼？”
我還沒回答，又有人接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秦家公子，你都是怎麼安排的，可有讓她們雨露均沾？哈哈，這女人嘛，最愛爭風吃醋了，一個弄不好便打起來了，真是傷腦筋！”
所有人都發出會心的笑聲，就連身邊的阿威都是一臉古怪的笑。
我頓覺和他們溝通有礙，只扯了扯嘴角，“尚好尚好，至今為止，她們相處還算和諧。”
我話音一落，那粗獷的漢子便半探著身子，隔了兩個人用力一拍我的肩膀，“嘿，秦家兄弟，我們中原女子個個都優秀的很，要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莫不如你便在這娶了妻，和我們說說，你可有相中了哪個，只管說！”
那模樣，便像是我說了誰，他們都能給我弄來……
暗暗揉了揉被他拍疼的肩，苦笑道，“暫時還沒有，以後有了定會請大家幫忙。”
又是一通的大笑吵鬧，我抽空往旁邊看，卻發現楊世遺還沒有回來。坐了一天的馬車，身子雖然乏累的很，卻因為一直睡著，現在反而清醒。
他們又開始雜七雜八的聊，我心思卻不在這裡，當下便起了身，說了句內急便循著剛剛楊世遺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走出不到十步，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接著就聽到有人來報，“稟報：建安方向來了數百人的車隊，此刻距離我們安營紮寨處不到三里！”
那叫阿威的先蹙眉開了口，“可有弄清他們的身份？”
“世族身份，車隊裡有小部分商人。”
粗獷漢子一頓，沉聲吩咐道，“再去。”
那人聞言便又上了馬，噠噠的跑走了。少頃，有人開口，“或許也是去洛水觀看比賽的世族子弟，當今世人倒也都風雅！偏愛這些風花雪月的事。”
阿威卻是滿臉嚴肅，“百人商隊，如此深夜還在行進，恐怕不妥！速速派人將主子找回來！”此言出，立刻有十多人應了聲‘是’迅速起身行動，氣氛一時有些沉重。
我望過去，卻見剩下的人也都嚴裝以待，個個提著兵器望著路口處，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再仔細看去，卻發現他們臉上那神情分明是興奮的，分明是期待的，分明是熱血沸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