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揣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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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揣測（上）
逸雲淡淡地看了一眼洛盼桃，笑著說道：“小主人很聰明，若是有誰要將你騙了，除非是與你親近的人嗎，難道小主人沒有發現，完顏紅菱的身後其實藏著一個你最不願意去揣測的人嗎？”
逸雲總是能在瞬間就把握住了洛盼桃的脈搏，這也是洛盼桃對他又驚又怕的原因，她努力地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不是那麼不正常，便是許久都沒有說話，慢慢地平復在自己的青絲。
可分明，逸雲的這句話已經讓洛盼桃的心中有了太多的想法了。
逸雲口中的這個人，可不就是段墨舒嗎？
難道說從一開始，完顏紅菱投靠谷長留就與段墨舒有關係？
這也就可以解釋了為什麼完顏紅菱設定的陣仗，只有段墨舒才能這麼來去自如，若不是因為早先通氣，也不至於讓段墨舒總是撿到便宜。
這麼想著，洛盼桃笑著說道：“你看人看事都很透徹，幫我分析一下，段墨舒的目的？”
逸雲摸著腰間的酒葫蘆，原本是告訴自己，這段時間不能隨便喝酒的，可是如今酒癮上來了，他也顧不得許多，便是輕輕地摘了下來，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面輕輕地聞了聞。
數年的陳年老酒慢慢地溢位了芬芳來，讓人有一種難以言明的親近感。
“完顏紅菱這樣身份複雜的人，要入了老谷主的眼，實屬不易。老谷主為什麼將照看藥林谷這樣重要的事情交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身上。”
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所有的事情到最後都不如人脈來得方便，所以在逸雲知道了完顏紅菱的身份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當初老谷主為什麼能夠委以重任？
逸雲的語氣中帶著一些謹慎，他從來不會用過多的惡意去揣測別人，除非是這件事情危及了他的安危，才有一些可能，可是如今看來，該是要提醒洛盼桃的時候了。
“你說的話很有道理，只是在我看來，還欠缺了一層。”
洛盼桃淡淡地說著，背後已經泛起了一絲絲的涼意。
也只有在逸雲的面前，她可以將自己所有的顧慮都說出來，若是換成了別人，她只會隱藏住自己的部分思慮，這一點，逸雲也是心照不宣的。
“小主人，你請說。”
逸雲輕輕地躬了一下身子，表示一種尊敬，在洛盼桃的印象中，能夠像逸雲這樣人情自己的身份，又不卑微的人，並無多少。
洛盼桃怎麼不知道，這四個人的身上有一些共同的特質，但是每個人對待事情的看法又多不同。
逸風老成，喜歡揣測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又是這四個人中資格最老的人，自然當得起大哥這樣的稱呼只是他什麼事情都想著自己，難免就會造成思慮不周全的缺點。
逸水呢，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實際上是最容易為情所困，對感情的推崇應該是這四個人中最嚴重的，便是那一份對自由的嚮往，就很有可能成為四人聯盟中最大的缺陷。
至於逸火嘛，就是一個愣頭青，可以賣命，但是也不會去想其中的意思。
也就只有面前的這個男子，什麼事情都看得透徹，但又不說破。
想到這裡，洛盼桃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微笑，她笑著說道：“完顏紅菱能夠拋棄自己聖女的身份，來做守穀人，若只是為了幫段墨舒賣命，實在難以自圓其說，有沒有可能從一開始，她就是為絕命司而做的呢？”
洛盼桃的眼神之間閃過了一絲清冷，對洛盼桃這一次的發言，逸雲又有了新的敬佩之情，原來這個小主人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聰明許多呢，便是這麼想著，便笑著說道：“小主人何出此言呢？”
關於過去種種的思緒都在瞬間翻湧到了逸雲的面前，他永遠都記得，是誰成就了他現在一切，洛盼桃的母親是其中一個，而他背後的那個龐大的情報網，又是另外一個。
當初情報網的主宰者找到他，也是因為他這樣拎得清的性格，所以這麼多年來，逸雲既能夠保全四人聯盟的安全，又可以在適當的時候為情報網服務，在利人利己的情況下進行周旋，原本就是一件讓逸雲開心的事情。
而那個情報網可以提供給逸雲最關鍵的事情，就是完顏紅菱的身份。
以及完顏紅菱與段墨舒之間的關係。
“據我所知，絕命司中關係網蜿蜒複雜，除非是長老，要不然要輕易地脫離本教的完全乾涉，完全是不可能的。”洛盼桃說著慢慢地轉了身子，月光照耀在了她的身上，周遭都散發出了暗淡的光芒。
這麼看過去，洛盼桃倒是有一點沉穩的意思在了。
逸雲細細地聽著，一雙手已經慢慢地在自己的手掌之間聚集了真氣，縱然是在這樣隱蔽的對方，都要防止被別人偷襲了去。
“完顏紅菱不過是聖女，說白了，在絕命司中不過是形象代言人，怎麼可能在藥林谷中躲了這麼久的時間，若不是因為有兩把刷子，我覺得實在難以服眾。”
洛盼桃的聲音輕柔，分析事情來總是慢條斯理的，但總能觸及本質。
逸雲細細聽著，雖然不是言辭犀利，卻都藏著道理。
“小主人繼續說？”洛盼桃有了停頓，逸雲連忙問道。
洛盼桃搖了搖頭，這是目前為止她能夠想到的最深層的理由了，雖然善於揣度別人的心思，但是對於一個自己從來就沒有接觸過的組織和一個自己從來就沒有了解過的人，洛盼桃還是決定保留了自己的言論，讓逸雲來解決剩下的所有的事情。
畢竟洛盼桃不是傻子，她看到逸雲這副旁觀者的樣子，也明白了此人明白的事情可是要比她多得多的。
“小主人的意思無非就是完顏紅菱與段墨舒的接觸有自己的目的在，這也無可厚非。”逸雲淡淡地說道。
有風慢慢地席捲過了兩人的腳邊，洛盼桃忍不住掖了一下衣角，這樣熱的夏天竟然還有如此冰涼的風浪捲過，若不是因為有逸雲在身邊，洛盼桃會覺得自己碰到了怪事情。
“沒錯。”
洛盼桃輕輕地抬起了眼角，將逸雲此刻的心思收入了眼底，逸雲和她難道不是一樣的人嗎？總是願意在複雜的人際關係中抽絲剝繭，寧可在洪流之中保全自己，也不願意成了別人的魚肉，便是這樣的猜忌讓心好累，卻也不願意放棄從中角逐的暢快感。
“可是我覺得完顏紅菱這樣的女子，總有獨立的人格，自從她親眼目睹了自己師傅的死狀之後，你覺得她真的會在意絕命司給的榮寵嗎？”逸雲想到了完顏紅菱多年前所遭遇的一切，心中莫名地有了一陣傷感。
“她師傅？”洛盼桃眉毛一挑，細細地品位起了逸雲的話來。
其實在很多時候，逸雲總是願意將真正的意思隱藏在字裡行間之中，若是沒有細細地感受，就會被帶到他預先設定好的圈套中去，所以洛盼桃也不願意費盡心力去猜測，還不如直接問來的好一點。
逸雲點了點頭，便是將多年前發生在完顏紅菱身上的事情都告訴了洛盼桃去，這一次逸雲沒有隱藏，他們的隊伍中總要有人知道真相，這人不能是其它的三個兄弟，只能是洛盼桃了。
“如此一來，若是我，我大概會反其道而行之，畢竟遇到了這麼多的風浪，才明白什麼對自己來說是最重要的。”
洛盼桃的話語裡帶著一種冰涼，其實對於她來說，完顏紅菱的遭遇有著莫名的相似地方，她也更加能夠體會完顏紅菱此中的糾結，納蘭無眉若是真的為了完顏紅菱好，就不應該將鐵指環交給她，逼迫一個不爭的人去參與江湖中的血雨腥風，才是最恐怖的。
而更加讓人覺得恐懼的是，完顏紅菱若是在違背自己心性的情況下生活著，本身對藥林谷和她自己就是滅頂之災。
逸雲聽著洛盼桃說的話，知道自己沒有告訴錯人，完顏紅菱的心態未必有人全懂，再加上逸水對完顏紅菱投入了多少的感情，他並不能把握，若是貿然地告訴了其中的一個人，恐怕還要招惹非議，不如先與洛盼桃挑明瞭，讓她從中做出抉擇。
“小主人懂得怎麼代入自己的處境，已經是一種進步了。”逸雲笑著說道。
洛盼桃淡淡地笑道，逸雲哪裡是在誇獎自己，分明是在諷刺嘛，不過即便是諷刺，她也覺得沒有什麼不妥，見多了那些順著自己意思的人，偶爾聽一聽別人的忠告，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那一天清晨，逸水的身影投到了洛盼桃的心中。
逸水，還有逸水。
逸水腰間的那一管笛子並不常被拿出來擺弄，卻獨獨地給了完顏紅菱，這是不是說明，逸水的心中已經與完顏紅菱攀扯上了關係了？
這麼想著，便是細細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人，逸云為什麼首先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她，與逸風商量可不是最好的事情嗎？他們四個人之間的機制，洛盼桃是最明白的，除非是自己已經商量好了，不然是斷不會告訴她洛盼桃的。
洛盼桃這麼想著，嘴角泛出了冷冷的笑意。
逸雲大概是察覺到了逸水與完顏紅菱之間的關係，所以決定將這件事情告訴一個旁觀者。
她就是旁觀者。
背後傳來了冰涼的感覺，是從背後不斷泛出的細小的汗珠，慢慢地，就會被這晚風吹涼了，從前谷長留曾經叮囑過她，晚上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自己嚇唬自己，從前她不明白此間的意思，如今想來，師傅當真是個厲害的，很多道理剛開始聽不懂，慢慢的，就會發現其中的真諦。
只是現在的師尊在哪裡呢？從前的安逸日子也慢慢地遠了，洛盼桃細細想著，眼角泛起了一些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