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誰知深藏難怨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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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誰知深藏難怨愁

自那以後陸存玠的確十日未出過臥房，蘇暮撫心中有愧，每日端著飯菜為他送去，卻都被他拒之門外，可她也堅持不懈地每天都送，終是讓陸存玠同意她將飯菜每日送至門口。

上次聖音告訴蘇暮撫，她那日所中的毒是晉騰國宮廷殺手的獨門祕器，並不是未想過晉騰國殺手刺殺她的原因，只是想來想去總覺於情於理不合。她蘇暮撫不過是盛旌國已逝的丞相蘇靖的女兒，與晉騰國半點干係也沒有，而如今又掩去了身份，就更加只是個平凡的女子，那晉騰國卻派宮廷殺手來刺殺她，究竟意欲何為？

唯一的解釋便只有陸存玠。

蘇暮撫心中也瞭然幾分，但是又不好發問，聖音臨界定是不會告知與她，陸存玠更加不可能。關於陸存玠的身份，還有那些未知的疑惑，她是註定得不到答案。

可心裡那些擔憂與焦慮又從何而來？

蘇暮撫無法解答那絲異樣的感覺。

這日聖音在後院的亭子裡尋到正趴在石桌上小憩的蘇暮撫，說是主公有事召她過去。睡得正甜的蘇暮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眨著一雙惺忪的星眸半天才識出眼前的人是聖音，還未來得及應一聲就被她拖起來，一本正經地整了整衣著和髮飾，又拍了拍她緋紅的雙頰讓她清醒了些，便速速領著蘇暮撫去了陸存玠的臥房。

聖音站在房門外畢恭畢敬地輕聲喚了句“主公”，裡面“嗯”了一聲，她才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蘇暮撫縮在聖音的身後猶豫了半晌，只得隨她進屋。

這間屋子簡潔得有些過分，寥寥無幾的紅木桌椅乾淨整潔，書桌上擱置著一隻高雅精緻的金雕香爐，半尺高的書籍與一隻做工精細的玉石硯臺，倒是給整間臥房增添了幾分儒雅的書香氣，牆上沒有一幅字畫和條幅，顯得有些單調。

蘇暮撫的目光移到桌前的人身上時，頓時有了一種蓬蓽生輝的感覺，那人身著一襲黑衣，骨節分明的修長右手握著一支羊毫，被束至後頂的烏絲筆直地灑落在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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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暮撫一時還未明白過來，一頭霧水地問道：“公子說什麼？暮撫不明白。”

“勿要裝傻，我不喜歡兜圈子。既然你不說，那就由我代勞。”

陸存玠冷眸一凜，劍鋒般冷漠尖銳的視線直直對上蘇暮撫的，令她連骨頭都僵硬了。

下一秒，那聲音卻又淡然得不似這人的：“你是盛旌國已故丞相蘇靖之女，蘇暮撫。盛旌元年六月十九日子時，丞相府悄然毀於一場人為大火，府內除了丞相之女無一生還。而你，”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怔得完全忘記反應的女子，繼續道，“你被盛旌國當今世子封澈錯當做丞相府上的丫環，將你帶回了封陵王府，他醫治好了你身上的頑疾，你做了他的貼身丫鬟。”

“而你能趁封陵王和封澈南下平復起義軍之際逃出王府，則是依靠於朝中歐陽大學士之子歐陽顯的幫助，我說的可對？”

此時的蘇暮撫早已面色慘白，渾身無力，只憑借那一絲絲的意識才勉強站定，她感覺自己快要被眼前的人的視線穿透了，彷彿五臟六腑全被他看得分明。

她無從得知陸存玠是如何知曉了她所有的事情，那些她拼盡全力藏於心底的祕密，他如何知曉得如此透徹，半毫不離，半分不差？

陸存玠見她驚得說不出話來，身子微微往後一仰，冷然道：“看來，我說對了。”

“那麼，再讓我猜一下，你逃出王府的目的…是想要為不明不白冤死的爹孃報仇麼？”

“……”

“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如何？”

蘇暮撫聞言輕輕抬起頭，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可心中卻早已狂潮翻湧，她不知道她的命運會如何。

“我可以為你報仇，而你，要為我做事，你會答應的，是麼？”

他說，你會答應的，是麼？

不是疑問，而是篤定的陳述句，篤定她一定會答應，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他說對了，她的確是會答應，她沒有拒絕的資格。

她如何能說，“不願意”？

“你要我怎麼做？”蘇暮撫鎮定下來，自嘲地揚起嘴角笑了笑，眉尾一揚，那張白皙俏麗的小臉瞬間生動了幾分。

“等你有資格了，我會告訴你。”陸存玠說罷，眼角一瞥，望向門外，蘇暮撫不再多言，只得悄身退出房間。

蘇暮撫宛若失了魂一般下了樓來，途中幾次因為一腳踩空而險些跌下樓，一直走到了自己的房前，蘇暮撫才稍稍定下神來，推門而入。

抓起桌上的茶壺狠狠地灌了幾口，她才覺得自己的心總算落定。

她感覺自己已不知不覺走進了陸存玠為她特製的牢籠裡，那裡陰暗狹窄，沒有退路，沒有餘地，只能循著另一邊他為她開的唯一一條路，邁出腳步，她甚至無法知曉，那條路的盡頭，她是否報仇成功，她是否活在人世。

可再無第二條路可選，她身上那種連自己都唾棄厭惡的無力的脆弱，她須要讓它再無復甦的可能。

況且，陸存玠許諾可以為她報仇，就算她為他丟了性命，也是值得。

性命這東西，對她來說已經可有可無了。

現在的蘇暮撫，所能擁有的活著的唯一意義，就只有為枉死的爹孃報仇而已。

自何時起，她已經如此的卑微至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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