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武帝(10)
一夜新娘 會計十年 天才萌寶:腹黑爹地太霸道 契約總裁:拒絕寵愛 金玉良緣 涅槃魔尊 夢遊聊齋 重生之絕色風流 記憶附身記 玩轉金融之衍生品投機
第121章 武帝(10)
“朕只是在提醒你!”皇帝甩袖:“你只有一個據兒——但朕的兒子,可非據兒一個!”他咬牙,渾身都發著顫——皇帝終究是老了,多幾年前臨危處變不驚,如今連帝王家事都可讓他無比膽寒。
他是真不願意……去回憶。
她似蔫兒的骨朵兒,整個人頹了下去。當真只有那麼一瞬,僅僅只是那麼一瞬,鮮妍的嬌花便枯萎。她眼底的光彩頓成灰燼。
他……居然拿她的據兒,威脅她。
“如若有一天,陛下發現臣妾不賢惠、不大度……”她抬起頭,淚光灼灼:“甚至是善妒,那……陛下還會喜歡臣妾麼?”
“朕只是覺可惜,那年平陽公主府遇見的你,並不是這樣。”
好許久,帝王如是說。
“臣妾心裡總覺有些高興……”她泣不成調,仰頭,卻笑向君王:“畢竟陛下還記得那年的平陽公主府。”
人至傷心處,才會那樣嚼說自己的人生平緩似他人的故事。
她一仰脖,似赴一場久遠不會回來的盛宴。
明知是死路。
聲音仍是這樣柔緩:“陛下說的對,臣妾不配為陛下所愛。索性……陛下後來愛的,也不是臣妾。……當年陳後與皇帝有隙,多半是臣妾攪拌,陛下可還記得妝奩藏書一事?”她覷皇帝,瞳仁裡亮閃閃,就像漫天的星光都被傾倒,似在與皇帝回憶尋常往事,她笑著啞聲道:“那封書信,是妾的手腳。——但那又如何?陛下所愛非人,陳後也信錯了人,她瞎了眼!若然陛下是個痴情種,又怎會疑她冤她、輕易疏遠她?”
她緩了一聲兒,正想再說話,卻被皇帝打斷:“瞎眼的不是她,而是朕!子夫,你說——是不是?”
子夫,他又喚她“子夫”。這一聲“子夫”卻比無數漫長清冷的夜晚更嚇人可怕。
皇帝冷眼凝視她:
“還有呢?”
“還有——”她像魔怔似的,眼睛鉤鉤直,往事從腦中蒙暈而過,明是笑著,眼淚卻流個不止:“還有,為陛下所最不齒。——便是這樁事,正如陛下調查的那般,臣妾早前兒便是知情人,臣妾知桂宮遠瑾夫人已身懷有孕,卻刻意隱瞞,便致如此。臣妾遠不及後悔。”
“為什麼?”
皇帝手在顫抖。
他蹲了下來,平視她:“你……為何要這樣做?朕……待你不薄!”
其時真相,他早已瞭然。這世上,便沒有帝君得不到的真相。他從來都懂,只不敢信。
為他曾經那一刻的心動,他也不敢、不肯信,他溫柔淑德的皇后,剜去了他的心。
從此深夜沉痛,獨不敢語。陳阿嬌的影子、她的一顰一笑,時時環繞在心,從不能拂去。似魘咒,跟住了他的一生。
“因為,”她終於不再“溫婉”,反有了幾分陳阿嬌式的驕傲,“因為,我厭惡她。”
皇帝一瞬怔忡,微微眯起眼,似在打量故人。但他知道眼前之人並不是。深宮之中,早無人是。
即便是寵冠後宮的李夫人,生子封昌邑王,皇帝愛之,亦不能夠替代曾經那個人在他心裡的位置。少年夫妻,她是獨一份兒。
皇帝終於抬起手,一把捏起衛子夫的下巴,——肌膚趁雪,即便老了,皇后依然美貌。但皇帝卻不會憐香惜玉了。
他冷聲:“你既認罪,想來也願伏法。那麼——朕便教你去死!我漢家地宮,躺的下再多人!寬敞的很!”
皇帝未必真欲取她性命。
但衛子夫這一番“直袒”,剝揭了皇帝隱忍多年的恨。哪怕不是為陳阿嬌,他亦不能夠忍受,有人騙他那麼久!
因甩袖,不知何處摸來一條白綾,狠狠撂地上!
很長的綾子,扯也扯不開,晃迷了眼。皇帝頹然站起,再不欲看,連撂下半句話兒也不肯了。起身時,打了個趔趄,從侍欲扶,被他狠眼瞪回去。再跌撞,再踉蹌,亦是固執地自個兒起身。
竇沅緊跟了上去。
皇帝擺擺手,不想與她說話,她便識趣地打住。
今兒的陣仗,連竇沅都被震住了,她未料到皇帝絕情如此。皇后……好歹也是據兒的娘呀!
皇帝萬年之後,天下歸太子。天下,也終歸是衛子夫的天下了。
竇沅無法料想,後來會發生那麼多的事。幾乎傾覆了皇帝的整幅江山。
老邁的皇帝,在孤獨的漢宮中,擁著丹陛江山,寂寞終老。
“阿沅,陪朕說說話。”
終點,就是起始。
他此刻拖身離開椒房殿,天邊已現魚肚白,君王在前,她緩步跟著。倒抽的一口涼氣,留給了椒房殿裡捧著白綾的那個人。
榮華至極,終歸也會狼狽至極。
從前的陳皇后,亦是走過了她今朝走過的路。
椒房殿,原不是好地方。世間女子卻趨之若鶩。
“怎麼不說話?”皇帝回身,暈黃宮燈下,映著她一張好看卻蒼白的臉:“怎麼朕瞅著你有點眼熟吶?”
她倒是笑了:“陪你身邊多少年,這會子方覺眼熟……也是奇了。”
“朕覺你像一個人。”
她早知他是昏了,庸了,盡說混話。他口裡瞅著像的那個人,比著旁人不知量了多少回,見一個便拿一個說像。
“阿沅便是阿沅,不像阿嬌姐。”
只她一人敢直白說這些話了。她輕笑笑,緊跟在皇帝身後。
皇帝卻停住了腳步:“是朕對不住她。”
她一怔,眼淚嘩嘩流下。
“朕猜——”帝王面上也略略現出幾分難過:“博浪沙竹屋裡那個女孩兒……是朕的女兒。”
竇沅撫面痛哭。這一生,從未哭的這樣酣暢淋漓。
“朕……已派人去追……朕的羽林衛快馬加鞭,一定能……追回來!”
握拳,老態的帝王認真許下誓言,神情卻青澀似少年時候。
“天亮啦……”她抬頭,喃喃。
椒房殿。
衛子夫眼神渙散,散發垢面,獨自赤腳坐在青琉地上,彷彿夢魘仍未散去,她吃怔,伸出一根手指頭,不住打彎,在地上划著圈圈兒……
“娘娘……”婉心輕喚一聲。
那邊廂,卻仍無迴應。
打愣了許久,再一看,那地上緩緩映出一道水印,她正划著……
婉心擦了擦眼睛,模糊是這三個字兒:
殺鉤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