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別離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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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別離詩
邊瀟然和王哲浩走到這個校園的一個草坪處，那裡蕩著兩架鞦韆，他們兩個人都不是太有童趣的人，自然在大學四年間也不會到這個地方來，對他們兩個來說，涉足學校的這一塊地方，都是第一次，或者說，這對他們的人生也來說，也是第一次？
邊瀟然坐在鞦韆上，慢慢地蕩著，長長的頭髮隨風飄曳著，看上去也是一道極美的風景。
“瀟然，我們說點什麼吧……”王哲浩終於還是打破了沉默。
邊瀟然抬起頭看著他，那眸子裡竟似有水霧一般的憂傷，她很快又低下了頭，低聲道：“好吧，說點什麼吧……”
王哲浩凝視著邊瀟然，現在的她越來越不像初見時候那個年輕飛揚的她了，她愈來愈多地暴露了她內心中的不安和軟弱，有時候看起來他覺得她就跟個孩子一樣可憐。
邊瀟然默默地晃著鞦韆，半晌才悠悠地說道：“哲浩，我們之間的事情，我記得我已經說清楚了，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談的嗎？”
王哲浩啞然，要他懇求著說“邊瀟然，我們重新開始”的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礙於面子或者是其他什麼，他就只好默默地站在那邊。
邊瀟然深吸了口氣，看著王哲浩說道：“你從來都是個被動的人，好吧，既然你不說，那麼就由我來先開口吧。”
王哲浩楞了一下，不知道她這麼決然的態度是打算告訴自己什麼，但是他心裡已經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
“上次我跟你說我考上公務員完全是靠自己的力量，跟鍾凱沒有關係……我不知道是自己的虛榮心在作祟，還是我就喜歡在你面前逞強，其實在最後面試那一關還是鍾凱讓他爸爸幫的忙，而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要想在這條路上走得遠，必須是要有這方面關係的人的，我想要發展，是必須靠著鍾凱家人的，你說不是嗎？”
王哲浩心沉了一下，他凝視著邊瀟然，靜靜地在聽著她說下去。
“哲浩，其實我也在問自己，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是真正的獨立還是功利的，是感情至上還是世俗現實？哲浩，其實這麼多年來，我反反覆覆都在問自己這個問題。你知道嗎？我一直那麼努力拼命，並不是是我個性使然，而是我害怕。”
“害怕？”
“害怕又落入我從小的噩夢裡，我不能再忍受那樣貧窮和顛沛的生活……”
王哲浩覺得自己的心又落到了冰窖裡，就如同當初在車裡聽到顏燁子要出國的訊息時候一樣，他覺得從來沒有過的頹喪，我原來無論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命運。那是怎樣一種絕望啊？
邊瀟然抬起頭，看著王哲浩，王哲浩驚訝地發現她的臉上竟已經滿是淚水。
“哲浩，我真的很捨不得……但是我最後還是想明白了，我對你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只是我的一種逃避和寄託，我告訴我自己我還是會單純地愛著一個人的，但事實上我不是，我從來就不是這樣一個人。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光，或者只是我畢業前向對自己一種遺憾的補償。”
王哲浩心裡很凌亂，之前想到的那些話在此刻都說不出來了，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和瀟然有些相似，而恐怕直到此刻他才恍然他們之間竟然是同一種人！
他想到了他和顏燁子分手時候和她說過的那些話，就恍如邊瀟然現在和他說的一樣，其實他和邊瀟然都是很自我的人，他們都只會做他們認為對的事，把對方放置在一個他們認為是正確的位置上，可是卻都忽略了他們認為為對方做的對的事，對方是不是就認為是最好的。現在邊瀟然和他說著這樣的話，句句看起來都是決絕，可又何嘗不是她認為她做了一個理智的、對雙方都好的抉擇？
但是，他就甘心這樣放手，讓這段感情徹底畫上句話嗎？已經錯過了一次，那麼還要錯過第二次嗎？
王哲浩伸出手，可是他的手卻僵硬在半空，為什麼會那麼害怕呢？害怕再次的爭執，害怕當**散去後，面對現實的種種恐懼呢？
邊瀟然看著他，彷彿洞悉了他所有的心思，她嘆了口氣，眼睛裡流露出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滄桑，“鍾凱為我付出的太多了……”
王哲浩猛然記起了鍾凱，他曾經和自己說過的話，他為邊瀟然所做過的那些事情，這個世界上真的可以有個人為你不計一切地付出嗎？既然遇到了這樣一個人，為什麼又要放手呢？
對於邊瀟然來說，有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為她的、有足夠厚實的家境為她承擔起一切的人，她選擇在他的身邊，又有什麼不好的呢？鍾凱為她所做的一切，自己又能比得上什麼呢？
王哲浩深吸了一口氣，這個事實雖然沉痛，但從理智層面上來講，對他們或許都是最好的選擇。
他凝視著邊瀟然，彷彿要將這個美麗女子的臉龐深深地記錄到腦子裡去似的，她曾經在他生命裡劃過一道絢爛的光芒，但也就僅此而已。
他看著她，想到他們吃火鍋的那個晚上，鍾凱的母親和姨媽對她臉色的不善，於是問道：“你重新和鍾凱在一起了，他媽媽和姨媽沒有為難你吧？”
邊瀟然揚起下巴，淡淡一笑：“說不為難恐怕你也不相信吧?不過你放心吧，在這方面我是個演戲的天才，我會讓他們成功解除對我的戒備的。再說，鍾凱再不濟，也是他們那一輩唯一的男孩兒，他們是不敢太拂他的意的。”
王哲浩看著她，或許她真的是個太會偽裝自己的女子了，她小心翼翼地包裹了自己，讓別人看到的都是她精明市儈的一面，或許她認為這樣別人才不會欺負到她吧？這是怎樣一種可憐的心態呢？
他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麼就按你決定的去做吧，我本來以為這段感情還有挽回的餘地，可我現在才知道錯過了一次，就再也沒辦法回頭了。
這世間很多事情，恰恰就是這樣無奈的。
王哲浩嘆了口氣，告訴自己他已經爭取了，即使結果無法如他預想，那麼他也該無憾了吧？可是，為什麼，他望向邊瀟然的時候，心裡還會覺得那麼難過呢？
如果那個時候，他好好理清他對顏燁子和她的感情，他能妥善處理他們三個人的關係，一切會不會好一點呢？也許不是一時的感動而掩蓋了種種的問題，以後的這一切又會不會發生呢？
懷著三分眷戀、三分惆悵、三分無奈，王哲浩只能與邊瀟然告別，在人生的路上，我們剎那地相逢，卻終究要回到彼此的路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