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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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隔日的時候,王程果真送來了當日從胡侯爺手中訛去的珠寶,又額外附贈了一堆,裝了幾個大箱子抬過來,一溜地擺放在大廳中,說不出的壯麗。
素素隨意挑了一個箱子開啟,頓時被內裡的金光映地睜不開眼睛,難怪這麼多的人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也要在海上當強盜,這種金光閃閃的感覺真是好啊,她伸出手,拿出一根沉甸甸的靈芝竹節紋玉簪,放在掌心中仔細端詳了一番,觸手的便是一片溫潤之感,似她這般不懂玉的人,也知道這是一支百年難求的好玉,再加上這驚世的雕工,不知要用多少座城池來換取,於是嘴裡發出“嘖嘖嘖”的讚歎之聲:“想不到這個王程的寶貝還真多,光這麼一支靈芝竹節紋玉簪,就可以夠三世同堂之家一輩子的口糧了,或許還能留下很多惠及子孫。”
“別忘了,他可是在大海上叱吒了十餘年的海盜,什麼樣的好寶貝沒有見過?恐怕五蘊城中的達官貴人見識未必有他這般寬。”唐年狸用一副“你真是沒見識”的嘴臉鄙視著素素,好不容易可以逮到這麼一個機會可以報一番仇,唐年狸自然是不會任由機會白白流失的。
蘇墨卿從箱子中隨意挑揀了一塊上好的羊脂玉玦,上面雕琢了祥雲的紋路,紫色的穗被編織成一隻蝴蝶的形狀,垂落在手心中。
“大哥哥,你喜歡這塊玉玦嗎?”透過一層朦朧的白霧,他看見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兒,梳著羊角辮子,圓滾滾的手裡捧著一塊上好的羊脂玉玦,上面繪著祥雲的式樣,紫色的流蘇從她的手指縫隙中垂下,襯得她的手指格外地圓潤,猶如一段上好的蓮藕。
站在她對面的男孩子卻只是推了她一把,頭轉向了另一邊,小女孩被推地踉蹌了一下,繼而屁股迭坐在了地面上,他以為那個女孩子肯定會放開喉嚨大聲哭起來,卻是沒有想到她只是瞪著一雙烏黑純亮的眼睛,手指抓著紫色的流蘇,怔怔地看著玉玦,他內心有些後悔,順著小女孩的目光看過去,卻看到了在流蘇上方,玉玦被磕掉了一個小角,在整一塊羊脂玉上顯得格外地刺眼。
“大哥哥,你壞,你真壞,我再也不要和你做朋友了!”小小的人兒只是吐出了這句話,便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略略瘸著腳走遠了,衣裙上還有一截新鮮的嫩草,顫悠悠的,隨著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恍如他這顆顫巍巍的心。
只留下小男孩一個人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剛剛推開她的雙手,心中懊惱不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看見了小女孩兒用雙手攏著她爹爹的脖子,親暱地蹭著鼻尖,心頭便有一股子無名的怒火升起,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皇,對著他一日一日感情變淡,心裡便蒸騰出一股無名怒火,想要撕裂一切父慈子孝的場景,所以,剛剛腦子都沒有想便伸出了手使了全身的勁推了她一把。
蘇墨卿翻過羊脂玉玦,指腹搭在溫潤的玉身上,一點一點地摸索著,果真,在流蘇之上,有一個細小的缺口,他忽然緊緊地抓著這塊玉玦,心中說不出的悲傷。
素素抬起頭,剛想要說一句話,卻是看見了蘇墨卿攥著一塊什麼東西貼在胸膛,指縫中流瀉出一截流蘇,依稀還能看見一隻蝴蝶的樣子。
素素眼神中流著疑惑,不知道蘇墨卿是陷入了什麼往事中,一臉的懊悔,睫毛微微地顫動著,似是在竭力地剋制著自己的情緒。
“哇塞,這可是昔年墨蛟國送予紫虯國的流光魅影玉玦啊……”唐年狸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國寶啊,國寶,今兒個可真是長了眼界。”
“既然是國寶,你又在哪裡見到過?”蘇墨卿睜開眼睛,已然恢復了一派清明。
“我……我在書上見到過,”唐年狸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昔年墨蛟國向紫虯國借兵,特意送了價值連城的流光魅影玉玦給紫虯國,想要為他們的四皇子元摩詰求一位公主做妻子,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紫虯國唯一的公主卻是在前一天不幸患病夭折了,這一件事便不了了之,而這塊流光魅影玉玦卻是留給了紫虯國,以示兩國永以為好。”
“按理來說,這麼珍貴的玉玦應該安安穩穩地躺在紫虯國的皇宮中,怎麼竟然被王程給劫了?”素素被這些個祕辛給勾出了好奇心。
“這個麼,我也不知道了。”唐年狸頗為懊惱地揪了揪頭髮。
不是的,最後這一塊流光魅影卻是賞給了左相,而他最後一次見到這塊流光魅影,是在一個喚著左相“爹爹”的小女孩手中。
蘇墨卿看了一眼素素,而後者正在和唐年狸嘆息:“唉,說起來,我們這個夭折的小公主還真是可憐啊,不然就能嫁給這個傳說中智商無限高,帥到天人公憤的水月觀音了。”
“嘁,你們這些女人啊,一天到晚就知道什麼水月觀音,要是真的嫁給他,才叫可憐呢,連著現在身處何方都不知道!”
唐年狸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飄進了自己的耳朵裡,如同利箭,一支一支從心頭穿過,戳出一個一個的窟窿。
世人皆知,墨蛟國最聰慧不過四皇子,最可惜不過四皇子。
“那是老皇帝老眼昏花,總是覺得有朝一日,兒子的風頭會蓋過自己,屆時,他這個皇帝便不好當了,只是他現在做法才叫百姓和大臣寒心啊。”素素咂巴咂巴了一番嘴巴。
“咳,我們談論那麼墨蛟國的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幹什麼啊,倒不如多關心關心海盜這一茬。對了,墨卿哥哥,你昨日為什麼不斬盡殺絕呢?”唐年狸轉廂鍥而不捨地追問著。
“年狸,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成語叫做狗急跳牆?”蘇墨卿收拾了一番心緒之後,眼底一派清明。
“哦,原來你是怕王程一急便殺個魚死網破,墨卿哥哥,你好聰明啊!”年狸的眼睛不住地冒著小星星,滿滿的都是崇敬之意。
“只會放馬後炮!”素素撇了撇嘴巴,“怎麼蘇墨卿說的你便當成聖旨一般,而我說什麼,你就不信呢?”
“因為墨卿哥哥從來不騙我!”年狸朝著素素齜了齜牙齒。
“我也從來沒有騙你啊。說要下毒的時候,還不是每一次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你?”素素伸出手,揉著他柔軟的發頂。
年狸歪著脖子想了一番,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但是,肯定是哪裡錯了……白姐姐,你把我的頭都揉暈了,要我怎麼想事情啊……
蘇墨卿不著痕跡地收了那一塊流光魅影,看來素素那時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根本就記不得當時的事情,其實,這塊流光魅影是母妃帶來的嫁妝,是屬於他未來的夫人的,那時,他看見母妃的信物被一個隨隨便便的小女孩拿在手上,便氣打不出一處來,卻是沒有想到,十年後,他們兩個能夠再一次相遇,而這塊流光魅影也恰到時宜地又出現在了自己手上。
是夜,蘇墨卿隻身一人來到了王程的大本營。
除了兩個當事人,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到底談了什麼。
只是,蘇墨卿走後,王程抱著一罈子烈酒,坐在窗櫺之上,一口一口地吞嚥著,窗外,是一片淒涼的月色,庭院中的葉子已經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乾癟癟的樹枝,往天空中插著,恍如是一雙合十的手掌,在祈求上蒼的救贖。
救贖,只可惜,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來救自己了。王程喝完手中的酒,又取來一罈新酒,拍開軟泥,舉起來便喝,就像是沒有天明一般,他一口接著一口喝著,都說是舉杯澆愁愁更愁,可是,他的心中卻是一片清明,沒有什麼苦痛,也沒有什麼愁緒,只有一個人兒的影子,盤踞在內裡,怎麼趕也趕不走,清醒的時候,看不見她,喝了酒,反而會有一個薄薄的影子出現在面前,眉眼清冷,身穿一襲大紅的衣衫,掐絲的桃色絲履,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的眼前,嘴角挑出一抹譏笑,似是在說,想不到啊,你王程也會有今天。
王程伸出雙手,想要去觸控佳人的臉,卻是伸到一半,原本擱在膝蓋之上的酒罈子卻因為失卻了平衡而墜落在地,發出絕望窒息的聲響,割裂了女子清冷的面貌,王程伸出手想要將她籠在懷中時,只剩下一片清涼的月華之色,流轉的淡淡的清輝。
空氣中是枯枝敗葉有些腐爛的氣味,衝進鼻子中,胃液帶著灼熱的酒汁不住地往嘴巴里面冒。
王程頹唐地垂下手,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仰面倒在青石板之上仍由寒意侵蝕著自己的身子。
翠翠啊,翠翠,倘若有一天,我一不小心便死了,你會不會為了我們的曾經,留下一滴淚?然而轉念想一想,卻是發現自己著實想得多了,翠翠應該會很高心吧?其實,這樣,也好,只要你心中感到開心,我這一條命也過如是,別人想要,便拿走吧。月輪散出清冷的光輝,冷冷地懸掛在帶著紅光的天際,說不出的詭譎,映著地上一如躺屍般的人,又是一個無眠的傷心之夜。
素素端坐在礁石之上,腿上枕著一把焦尾古琴,手指在琴絃之上按壓掃蕩著,浪花拍打在礁石之上,濺起一捧一捧的水花,灑落在她的衣裙之上,身上所有的布料都被海浪給打溼了,貼在身上,又鹹又澀,頭髮沾染在她的臉上,如同一簇一簇的海藻。然而,素素卻是什麼都感受到一般,只是一遍又一遍撫著琴絃,不知疲憊。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漢有遊女,不可求思。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歸,言秣其馬。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
之子于歸。言秣其駒。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慼慼哀哀的琴絃之聲穿透海浪的聲音,在礁石之上不眠不休。
素素記不得已經彈了幾次,只知道若是自己這般彈奏著,便不會想起一些血腥的過往,可以暫時躲避在風浪之中,什麼都不要去想,這樣就很好了。
蘇墨卿找到她的時候,素素已經成了一個水人,焦尾古琴早已成不了聲,一個浪頭嘶吼著撲打過來,直直地擊在素素的身上,而她就像是一個失卻了感覺的木偶一般,只是直直地坐著,手指按著記憶機械地撫著琴,沒有任何其他多餘的動作。
“素素,”蘇墨卿踮起腳尖,倏忽便飛到她的身邊,將身上的披風往空中一甩,夾帶在之上的真氣將浪頭阻隔在外,蘇墨卿一把按住她已然在流著血的手,“夠了,如果她能聽見,一定會很欣慰。”
“欣慰?”素素轉動了一番麻木的眼珠子,“墨卿,如果一個間接害死你的人來看你,彈琴給你聽,你會覺得欣慰嗎?”
蘇墨卿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海浪不住地拍到礁石,即使身邊有一層披風擋著,浪頭還是一個一個地撲打過來,散開成一朵朵水花,濺溼了他的衣衫,每說一個字,鹹澀的海水便灌進他的嘴裡,苦澀難當。
“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素素從他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手指不停地撫著琴絃,然而,手指下的古琴除了發出幾個喑啞的鹹澀音調之外,再也發不出其他任何的聲音,素素卻是沒有感覺似的,只是照著記憶中的譜子變換著指法。
蘇墨卿看著那一雙青蔥似的手沾染著嫣紅的血跡,想要開解她幾句,卻是連著自己都覺得語言對於此刻的素素而言,是多麼的蒼白無力,嘴巴開了之後便又閉上,眼中閃過一絲不豫之色,卻是在兔起鶻落之間抬起了手,狠狠心劈了下去,素素柔然的身子如水一般攤在自己的懷中,蘇墨卿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髮絲,踮起腳尖,朝著岸邊的馬車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