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23章 故人,玩偶

第123章 故人,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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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故人,玩偶

入了夜,北堂茗的書房卻還是一片燈火通明,慕染經過那裡去往敏華居時,卻看著那窗戶上面印出的重重人影怔怔發呆,他一向是不怎麼喜歡人多,所以在書房的時候,也經常只有風弄和秋風會時常去,今日卻怎麼多了這麼多的人?

琉璃見著慕染髮呆,不由笑著在她面前揚揚手,“回魂了回魂了,姑娘。”只是順著慕染的目光看去,她忽然對著那屋子裡的人影輕輕咬了咬嘴脣,輕輕嘆道,“王府怕是要有什麼事了,我還從未見過王爺對什麼事這般認真過。”

慕染見她眉眼間,帶著隱隱然的擔憂,不似作偽,卻像是真心的憂慮,她恍然間想起琉璃看向北堂茗時,那恭謹瑟縮的模樣,她以為,像北堂茗那樣的人,必定是會讓很多人心中著惱的。

“琉璃,你不怕他,不恨他嗎?他連一個名字,也不肯給你。”慕染的眼中,慢慢的升騰起一抹迷惘的神色,這幾日,她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北堂茗,不是在眾人面前那樣顛倒眾生,傾國傾城的絕色男子,卻像是這個本來難以讓人描畫的人,忽然間就在你身邊生動了起來,容不得人不去關注。

琉璃一愣,“怕?”她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慕染,隨即略略的搖頭,“為什麼要怕,為什麼要恨?姑娘,有時候你那般剔透玲瓏的人,卻會在很多事上執著,倔強的,讓人只覺得悲哀心疼。”

惶惶然的瞪大了眼睛,慕染的手微微顫抖著,然而她的目光所視之物,並無實質,卻像是要穿過眼前人,不知看向何處,“琉璃……”

她很執著,很倔強嗎?可那是為什麼?她可以像義父所希望的那樣,可以有千變萬化的面具,只不過,真正最後的一張面孔,卻是怎麼變也變不出任何的花樣,她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姑娘,我們還是走吧,被王爺發現我在這裡,必定是不會輕饒了琉璃。”琉璃見著她眼中恍若孩童般的迷茫,不由無奈的輕輕扯了扯她的右手,忽然間想起好似她的右手並沒有知覺,琉璃面上閃過訕訕的笑,卻是衝著她揚起了笑臉,“姑娘,活著便笑笑吧,哭著也是過日子,笑著也是過日子,只不過笑著卻比哭好。”

被她那樣帶著清新的笑容所惑,慕染竟然是情不自禁的微微笑了起來,是那種在眸中一點點盪開來的笑紋,眼波流轉,卻隱露出脫俗的絕世清媚來。

“姑娘可真該多笑笑。”琉璃託著腮,眼中帶著剎那間的失神,她幾乎是笑著將慕染拖向敏華居,“王爺可愛笑了,可是,他卻更愛別人對他笑。”

只因為提到了北堂茗,慕染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無意識的咬了咬脣,她似是無意問道,“琉璃,你從什麼時候起跟著他了?”

“有多久了呢?”琉璃靜靜的想了想,臉隱在陰影中,叫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其實王爺真的是一個很殘酷的人,那個時候在漠北,我只有十三歲,和我一起的一個老伯,在寒風中凍的快死了王爺也沒瞧我們一眼,那個時候的王爺,也是好美,只不過還是那樣的孤單,我不知道我只是衝著王爺笑了笑,他卻收留了我。孃親告訴過我,人總是要多笑笑,笑著總比哭著好。”

“琉璃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勾起你的傷心事。”慕染看不見她在黑暗中的臉,卻聽著她聲音中情緒的波動而略微著慌,她也知道這種感覺,失去親人,孤苦伶仃的感覺,真的讓人的心很痛。

琉璃在夜色中對著她展開一個笑顏,“過去了便讓它過去,再執著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姑娘,你說是不是?”

慕染無力的在夜色中笑開了花,知道她是在勸慰著自己不要太執著於以前那樣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其實這些道理她都懂,心中亦是明白過多的執著累人累己,只是人便是這樣,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緒。

兩個人本是徐徐向著敏華居走去,卻不料小徑上匆匆跑來一個人,顯是沒瞧見路上還有人,直直的便與琉璃撞在了一起,“啪”的一聲,那人手上的東西也一下子摔落在地。月色下,那個

小東西被人看的清清楚楚,卻是一個穿著華麗女裝的木偶娃娃,美中不足的卻是這個木偶的頭,根本沒有任何的修飾。

慕染心中一動,慌忙要蹲下身來撿,卻不料已經有人手忙腳亂的快她一步撿了起來,便往北堂茗書房急匆匆跑去。

“不對啊,這是怎麼回事?”琉璃在一旁不住的拍著自己被塵土弄髒了的衣裙,皺著眉小聲的嘀咕。

然而慕染卻是若有所思的盯著那遙遙之際的書房,怔怔的發神,心中不知是為何,她竟是對著窗紙上一個靜止不動的人影怔怔發呆,南平王府,是要出什麼事了吧?這府中的侍衛剛才那樣匆匆帶著的一個木偶娃娃而過,怕不會那麼簡單?聯想到北堂茗近日裡的異樣,真的是讓人覺得那一種山雨欲來的急迫之感。

“我們走吧。”這一次她卻是先自將目光收了回來,輕聲催促著琉璃,這些本不是她管,也輪不到她管的事,只不過是因為這裡有崔煜,這裡還有她必須承受的折磨而已。

“姑娘……”琉璃卻不動,只是站在原地,帶著絲哀求看向她,“若是可以,可不可以……”

“可以什麼?”慕染略有些訝異的側轉過頭,挑眉相問,那清澈的水眸,在月夜下流光溢彩,那絕世脫俗的清麗嫵媚卻也更加的奪人心魄。

可不可以,忘了以往的一切,可不可以,對王爺多笑一笑,姑娘你可知道,這世上,王爺最是期待的,怕就是你的笑,這個王府中,誰都看的出來他對你的真,你是第一個讓他帶回寢居的人,是第一個他甘願為你改變寢居物品擺放的人,是第一個他真心想要期許溫柔的人,是第一個,他心甘情願露出他軟弱一面的人,可是誰都看得出,姑娘你卻懷疑他的真,只是這些話,叫她怎說的出口。

琉璃笑著對她微微搖頭,卻只是道,“我們快些回去吧,否則小少爺又該鬧了。”

“是啊。”提到崔煜,慕染的臉上卻是溢滿了笑,連那眼眸都盛不住的繾綣笑意,只是她卻不知此刻她的笑容,讓琉璃的眼中,露出的笑,是多麼的無奈。姑娘,若是你肯這樣的對著王爺笑,很多事情,都能很圓滿,有些事,也就不會發生……只是人,果真是那般偏執的無可救藥。

月寂寥,影蹉跎,人,卻是否依舊?

北堂茗本一直都是靜靜的聽著他們的爭論,剛才似乎有一道目光怔怔的凝視,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不過片刻之後,他才發現一屋子的人都在看著自己。

介子推雖然這些日子都和宮千靜打打鬧鬧著,只是有事他向來都會出現,更何況是北堂茗的事,如今見他這般模樣,不由微微嘆了口氣,視線恰好與宮千靜望過來擔憂不已的目光相觸,兩個人都只能無奈。

“茗,我會回漠北去採集你以前說過的那種洛神花,亦是會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好一切。”介子推明白這個時候,這樣的場面,縱然是想要讓他發洩,當眾開玩笑總是不好。他忽然笑眯眯的伸手指指宮千靜,面上隱隱現出一抹得色,“至於千靜,她會回冥衣宮,你放心,縱然宮主不肯幫忙,但那裡不乏有一些你想要的東西。”

“是啊,師兄,你放心。”宮千靜亦是正色,在場唯有她一個女人,讓她不自禁的要表現的果敢一點。

脣上淡漠如花,北堂茗的眼中,卻帶著真心的笑意,他微微的挑眉,卻是看向秋風,“秋風,我要你去赫連族的盛樂郡,你知道那個地方到底要怎麼找。”他忽然目光灼灼的看向秋風,然那眸光中,卻還是帶著些許的鬱郁之色。

然而秋風卻一愣,向來都只是恭謹萬分惟命是從的他,竟第一次開口拒絕,“王爺恕罪,秋風不能答應。”

“你敢違抗本王的命令?”心中雖隱隱猜到他會拒絕,卻不料他竟是這樣無所畏懼,想也未再想清楚就直接開口,心中的複雜,讓北堂茗臉色一沉,那傾國之色上,也只剩下一臉的冷然,“風弄,掌嘴。”

眾人一下子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的一愣,直到風

弄斂了臉上的嬉皮笑,毫不客氣的甩了秋風兩個巴掌,“啪啪……”的兩聲,眾人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秋風也並不躲閃,只是目光卻那般堅定的看向了北堂茗,“王爺,秋風,不能留下王爺一個人。”

他這話說的不大不小,卻正好讓屋子裡的眾人聽到,介子推見著北堂茗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最終那上面隱隱然的現出一抹邪肆來,讓他禁不住動了動肩。

才剛要開口,卻不料屋外有人焦急的聲音傳了進來,“王爺,王爺,有人送了東西給王爺,說是,說是故人相送。”

眸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蒼白,北堂茗的手因著些微的緊張而略略的握攏成拳,“呈進來。”

“是。”那人小心的應著,弓著身進來,雙手微微顫抖著呈了上去。

“這是……”宮千靜一眼見著那個穿著白紫相間衣袍的玩偶娃娃,卻是個漂亮的女裝裝扮,只是那玩偶的頭上和臉上,都是一片空白,只餘那一截本身的木色,她奇怪的皺起了好看的眉,直直的盯著北堂茗看,“師兄,這是什麼啊,怎麼就送這麼個東西來啊?”

秋風飛快的看了北堂茗一眼,心中震顫不已,卻見著北堂茗那張絕色的容顏之上,越加的陰森可怖,說他現在眼中的神色,陰鶩,冷霾也不為過,捏緊的拳,那“咯咯”的聲響在靜下來的屋中,是如此的詭異,“砰……”的一聲,北堂茗一掌重重擊在案桌之上,頃刻間,那本強硬堅實的案桌一斷為二。

“出去。”強忍下心中的恨意和怨憎,北堂茗手扶著那斷了的案桌,微弓著的身子,側眸,眼光只在眾人面上一掃,便乍現陰鶩冷冽的寒意,“東西留下,人都出去。”

“是。”誰都看得出他此時此刻心中的冷意和恨意,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被當做出氣的物件,俱都是慌不擇路般的退出屋子。

“師兄……”宮千靜目現擔憂,還待說什麼,便被介子推斂了臉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朝著她微微搖頭,“讓他靜一下吧。”只說著,便幾乎是生拉硬拽的將她拖了出去。

秋風是最後離開的人,卻也是最清楚這個玩偶娃娃所代表的用意,只是他卻在離開時,那般鄭重其事的道,“秋風不會離開帝都,去盛方郡的人,除了秋風,還有人也能去,我會將知道的一切盡數相告。”

“所以呢?”北堂茗似乎聽到了什麼令人好笑的事情,他眼角彎彎,卻是挑眉笑問,那本全身戒備和疏離的姿勢,也在這一瞬變幻。

“所以我不會走。”秋風輕輕嘆了口氣,慢慢的開口說道,“你要我離開,是不是為我安危考慮?你不走,我又如何能安心。”說完,他竟再也不管北堂茗的反應,躬身亦是退了出去。

北堂茗瞧著秋風他們退下時的身影,只是眸光一凝間,看向那個沒有臉沒有頭髮的玩偶娃娃,面色中帶著幾近猙獰的笑容。

他怎麼會認不得,怎麼會不知道故人是誰?

“小茗兒,你看,你就像這木偶一樣,是這世間最精緻的娃娃……”

“你以為你是誰?還妄想逃開,這輩子,你都註定只是一個空有其表的娃娃,只能任人褻玩。”

“不要玩什麼花樣,好好做本閣的娃娃,沒準……”

娃娃,娃娃,娃娃……

腦子裡面,虛空中,響起的,就只有娃娃,娃娃這兩個字語,他想起那個時候那個男人帶著詭異的笑容,親手替自己穿上女裝,親手將自己打扮成一個精緻的娃娃向當時來的人炫耀;他想起自己如沒有靈魂,沒有軀殼的木偶,什麼都不能想,什麼都不能做,卻只能聽著那人的擺佈,他想要什麼,那個人便扼殺什麼,他希望什麼,那個人便將他的希望生生的打碎……他說自己只要乖乖的做他的聽話娃娃就好,可是這輩子,他最不想做的,也只有那如木偶般的娃娃。

他忽然間抓起了那個娃娃,瘋了似的拉扯起來,沒有動用身上的內力,卻只是如一個常人般的拼命發洩,死死的撕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