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130、 芳心苦-4

130、 芳心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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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芳心苦-4

半夜被孩子的哭聲驚醒,我才發覺自己根本沒睡熟,心緒悽迷。隔壁間傳來奶孃溫順的聲音,哼著小調哄清泠。我沒辦法安睡,一閉眼就想起沈雲珞,她柔韌的性子與外表那麼不相稱,可她卻是世間唯一的沈雲珞。羅淨說她走得沒有遺憾,誰又知道她是否真的沒有遺憾。。

小綠在外間翻來覆去悉索作響。我躡手躡腳下了床,一施法轉身來到了羅淨的禪房。窗戶緊閉,屋裡一片漆黑,我彈了個響指,桌上燭臺燃了起來。。

羅淨很快醒了,坐起身緊張望著我:“怎麼了?出事了?”。

“沒有。”我在桌邊坐下,離他一丈遠。垂頭沉默了半晌,小聲說,“我有些害怕。”

羅淨盤膝而坐,隨手抓起一串佛珠拈著:“怕什麼?”。

“我也不知道,無端端地害怕。這幾日來都睡得不好。”。

羅淨鬆了口氣,點點頭:“你應該多誦經,慢慢就能平靜了。”。

“我無法平靜,世間的一切我都看不透,是不是我天生就沒有悟性?”。

“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

“原來我還是很執著,放不下。”。

羅淨往旁邊挪了挪,揮手一招:“你來,我與你講經。”。

我抿脣看了他許久,慢慢走到床邊坐下。還未等羅淨開口,我徑自躺下了。羅淨蹙眉,目若寒星瞪著我:“你這是做什麼?”。

看見他有點生氣的樣子,我竟然心情大好,咧嘴一笑:“大師,你說人不能有分別心,既然是聽你講經,坐著聽和躺著聽有何分別呢?”。

他本還想說什麼,卻又作罷,嘆了口氣開始講經。我聽得很認真,他的菱脣在暗暗的光線中一動一動,聲音低柔綿軟,很喜歡這樣安詳的感覺。當我睡意正濃時,冷不丁聽見他問:“這一段你可有疑惑?”。

什麼疑惑呀,真掃興。我不理他,裝睡。羅淨大概十分無奈,既然我睡著了,他也不好把我叫醒,只有把床讓給我,他自己去榻上休息。。

後來我才想明白為何在他那才睡得安心,我的桃樹不就長在他院子裡麼?儘管我死纏爛打要把桃樹移栽到桃苑去,羅淨堅決不同意,振振有詞說這樹是唐家的。他不讓步,我只能委屈自己,時不時跑去樹下睡一覺,才能把夜晚的失眠補回來。

清泠百日,秦朗坤來了。。

正值初冬,桃苑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霜華。沈雲珞就葬在桃苑西邊,墓地很簡樸,卻也雅緻。旁邊種了一棵楊柳,如今凋零了,只剩下一縷縷光禿的枝條。。

我不知道他為何選在這一日來祭沈雲珞,可是華清泠在見到秦朗坤的一剎那,“咯咯”笑了起來,我們都愣了。平日裡無論怎樣逗她,她都是嚎啕大哭,似乎有流不完的眼淚,這一點應當是遺傳的。秦朗坤微微笑著接過孩子,臉上佈滿了疼愛的神色,我感慨萬分,看來他們倆才是有緣人,我仍然是戲外人。。

秦朗坤抱著孩子在墓前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我和羅淨在遠處觀望,接著聽見他咿咿呀呀唱起戲來,竟是那曲熟悉無比的山桃紅。。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閒尋遍,在幽閨自憐。轉過這芍藥欄前,緊靠著湖山石邊,和你把領釦兒松,衣頻寬,袖稍兒搵著牙兒苫也,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

事隔幾年再聽這牡丹亭,別是一番滋味,心底眼底都已潮溼。我想唱那句“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可是他們的奼紫嫣紅又關我何事?羅淨似乎有意盯著我看,我故作無恙,低聲嘟喃:“清泠那麼小,他就唱情情愛愛的曲兒,別把孩子教壞了。”。

“我看清泠與秦朗坤有緣,將來就交予他撫養罷。”。

“也好,反正他孤身一人,也好有個伴。”。

見秦朗坤如此悲慟,我於心不忍。孩子的百日,應該喜慶才是,於是慫恿羅淨把桃七釀拿出來大家分享。羅淨沉默以對,我不悅道:“大師,一諾千金啊!上次我問你要酒喝,你還說等孩子生下來,我想喝多少你都給。”他還是不作聲,我忿忿抱怨:“真是吝嗇。”。

羅淨思前想後,咬咬牙說:“就一小壇。”。

樹下埋了大大小小几十壇,他都捨不得,留著做什麼?澆樹?有意思麼?不過我還是表現得很知足,衝他假笑:“那就多謝大師。”

我們幾人圍著圓桌吃飯,熱熱鬧鬧給清泠過百日。。

桃七釀幽香纏綿,自有一股桃花的風流,不像別的酒入了我的口只會淡而無味。本想著一醉能解千愁,不料秦朗坤越喝越不對勁,從秦夫人去世到藺水藍成親,現在連沈雲珞都撒手人寰了,留給他滿腔悲慼。。

我如今也不知要以怎樣的立場去安慰他,自顧自地將一杯杯酒灌下肚。或許真的是借酒消愁愁更愁,思緒愈加紛亂雜蕪,彷彿回到了那些仙樂飄飄般的宮宴,一杯桃七釀,一個眼神,就已攪得人意亂情迷。我懷念他的懷抱、懷念他的味道,越虛無越懷念……。

火盆裡的木炭偶爾發出“嗞嗞”的響聲,廳堂的門忽然被推開,門外佇立著一位不速之客。不,算不上,只是同樣失意的人。我趁著酒意瘋笑道:“藺大人,你不請自來啊?我家孩兒過百日,你不好這樣空手而來吧?”。

藺水藍徑直走到秦朗坤面前,語氣陰森:“你真的決定了?”。

羅淨左看右看,見我和秦朗坤都不搭理人,於是也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

“秦朗坤,你回答我,真的要走嗎?”藺水藍一心急,雙手拽著秦朗坤的衣襟將他提了起來,眼裡似是要噴火。秦朗坤微眯著醉眼,苦笑道:“在朝為官,一為父母、二為雲珞、三為抱負,如今這三樣都沒了,我還留在朝中做什麼?白白受人恥笑麼?”。

“恥笑?誰敢恥笑我們?你忘記了當初的誓言麼?!”藺水藍猛地張開雙臂將他緊緊鉗住,字字咬牙切齒,“我在你心裡,始終比不過她!”。

小綠和奶孃看得目瞪口呆,清泠從奶孃懷裡探出腦袋,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來轉去,忽然揮著小手歡笑起來。我喉嚨裡一口酒噴了出來,險些嗆到,難道這小妮子跟藺水藍也有緣?

藺水藍扭頭盯著清泠,有些厭惡說:“這誰家孩子,打小就會幸災樂禍了?”

我拍案而起輕蔑笑道:“你說誰家的孩子?哼,在我孩兒面前摟摟抱抱,你們兩個真不害臊!”

藺水藍丟開秦朗坤,凶巴巴衝到我面前吼道:“你和相國寺高僧做出苟且之事,還敢說別人不害臊!”。

羅淨及時將我拉開護在身後,雙手合十道:“藺大人,若有私事可以進內堂了結。可是切勿口出惡言。”。

藺水藍冷哼一聲:“少裝模作樣!明明迷戀女色,還故作清高……”。

我踉蹌了兩步,從羅淨身後鑽了出來,指著他大嚷:“你大膽!冒犯國師該當何罪?!”

秦朗坤顫顫巍巍站起來拉住怒火中燒的藺水藍,低聲勸道:“關他們什麼事?你不要再胡攪蠻纏了。那孩子……其實是珞兒的,我相信于歸和大師之間很清白。”

“什麼?”藺水藍怔了半晌,又吼道,“你竟然跟她生了孩子?!”。

我忙塞住耳朵,齜牙咧嘴對羅淨說:“看樣子這頓飯是吃不成了,散了罷。”羅淨也認為有理,扶著搖搖晃晃的我穿堂而過,往他的禪院去了。

在寂靜的夜裡踩著枯葉,那聲音很微妙很動聽。我恍恍惚惚往前走著,羅淨卻時不時拉我一把,我掙開他,抱怨道:“你總拉我做什麼?”。

“你走錯了,這邊。”羅淨不拉我了,很有耐心引我拐入長廊。。

只有清冷的月光照耀,眼前全是重重疊疊影子,我不小心撞上了廊柱,幸虧羅淨自身後接住我,才不至於摔得很難看。我倚著他傻傻笑起來,努力站穩了腳,繼續朝前走。羅淨跟在我後面說:“你這樣子需要解酒茶,不然如何回桃苑。”。

我嘟著嘴拼命搖頭:“我沒喝多,回去很簡單呀,變個法術就回去了。”

“你走路都走不穩,哪裡還會法術?”。

我扭身衝他嚷嚷:“我哪裡走不穩了?我很清醒呢!變法術好簡單呢!”話音剛落,我便拉著他瞬移到了禪院,靈力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瞬間抽離身體,我反應不及,竟然一頭栽下去無力爬起來。。

羅淨索性將我抱進屋裡去。還是那張床,還是那盞燈,床邊也還是那個人。我只有在這裡才能獲得平靜了,懶懶打了個呵欠,鼻端仍然氤氳著酒香,不自覺就沉醉了。。

“小桃花先別睡,若是不解酒你睡醒之後會頭痛。”。

我翻了個身,繼續睡。可是這個和尚真煩人吶……。

“小桃花,這樣會著涼的。”。

“解酒茶來了,你起來喝完再睡好不好?”。

“火盆就放在床邊,你要下床的話小心些。”。

“小桃花,茶都涼了……”。

好好的興致被他消敗了,我怒不可遏彈了起來,衝他發火:“你有完沒完?!”

羅淨頭一次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很委屈,慢慢遞過來一杯茶:“喝完就完了。”忽然之間我有一種感覺,似乎我們之間一直都是我絮絮叨叨、他冷漠不理人,如今倒反了。忍不住發笑,接過茶杯,微眯著眼問:“你近來對我如此忍讓,是不是由於內疚?”。

羅淨有意避開我的目光:“除此以外,我還能做什麼來彌補?”。

我還是聽話地將茶喝光了,睨著他問:“為什麼會有這麼大轉變?你一直都清楚自己做了什麼。”。

他用側面對著我,重影中,還是能清晰地看見他額上的汗珠從鼻樑滑落,喉結動了幾下。“我一直都清楚,可沒有絲毫印象,直到你讓我憶起那夜所發生的事。真切的感受全部回來,我才明白……你忍受了多大的痛苦。”羅淨的呼吸開始凌亂,臉上浮現出的是驚惶不安。昔日的高僧果然被心魔亂了修行。

我好像酒力發作了,纖指無力,茶杯從手中滑落跌碎。羅淨穩穩托住我的後背,慢慢讓我躺下。他的頸項曲線很優雅,儘管在我看來是重疊的影子,有點滑稽。想起藺水藍方才的話,不無道理,羅淨明明是迷戀我,還故作姿態……我忍不住提了一個執著的問題:“你的心魔是我,對嗎?”

他怔怔看著我,漆黑的眼珠越發迷惘。。

我醉眼朦朧望著他笑,舌頭都不受控制了,含含糊糊說:“對這件事,你無法釋懷,更加不敢面對……大師,這會耽誤你修行的,為何不對自己坦白一點?”。

“你醉成這樣了還說自己沒醉?”羅淨替我脫去繡花鞋,蓋上被子。。

我的確沒醉,可是又沒力氣爭辯。拽住羅淨身上一片雪白的袍袖死死不放手,今日一定要他說出實話。。

他起身時發現被我拽住了,扯了幾下,見我仍舊不鬆手,索性一根根掰我的手指。“你安心睡罷,我在旁邊守著。”。

我的眼皮幾乎睜不開了,微微眯著一條縫,斷斷續續吐了幾個字:“我才……不睡呢……你承認吧……”。

羅淨俯首,臉龐近在我眼前,不知在自言自語還是與我說話:“才喝多少就醉了?語無倫次的。也不知你想叫我承認什麼?”。

我想說話,但嘴脣使了幾分力,卻不知怎麼說不出口,便一直眯眼看著他傻笑。笑著笑著,眼前忽然暗了下去,微弱的燭光被擋住,而脣上多了一種溫度。。

那是冰涼的柔軟,熨帖了那麼一刻,馬上又消失不見。不,不要走……我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信手往前一拽,借力起身,又剛好撞上他的脣。我很熱,渾身燥熱,我需要那種沁人而冰涼的刺激。張開嘴脣使勁吮吸,在一陣桃七釀的清香中,終於得到了迴應。。

這大概就是得意忘形,我完完全全閉上眼,盡情貪圖眼下的歡愉。冬日裡的乾柴碰到一點火星子足以燃燒殆盡,我用力喘著氣、用力抓住他,生怕一鬆手什麼也沒了,就是一場夢。

我們一面吻著一面緩緩倒下,不知從哪兒來的一陣風吹熄了燭火,屋裡的一切都黯淡下去。我不喜歡黑暗,素手一揮,奇異的光芒奼紫嫣紅籠罩在周圍,就像幾年前我們一起看的煙花。身下冷硬的床板幻化出一攤軟滑的絲絨,呈現聖潔的月白色。我撫摸著他的臉,眯眼笑問:“你看,我們像不像在仙境?美嗎?”。

羅淨目光痴迷,可終究搖了頭:“再美都是假的。”。

“仙境是假的,我們是真的。”。

“你喝醉了,在做夢。”他猛地撐起身子,痛苦蹙眉。。

“做夢也好。”我將他重新拉下來,趁著酒勁肆意調笑道,“你在我夢裡放了把火,難道想不負責任地跑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