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誤佳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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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誤佳期-2
藺水紅氣得杏目圓瞪,半天說不出話來。我見機插話:“都別動怒,坐下來慢慢商量。”
“沒得商量!”藺水藍傲然睨著我們,“我就不信,藺家這麼大,難道會斷了香火?”
“藺家是大,可京兆尹只有一個!堂堂京兆尹為何遲遲不娶?你認為爹還受得起多少流言蜚語?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已近而立之年,怎麼還跟年少時一般胡鬧?!”。
藺水藍的目光黯淡下去,輕輕說:“我多希望自己不是京兆尹,更不是藺家人……”
藺水紅輕蔑一笑,搖搖頭:“那你就走罷,再也別說自己姓藺!不過我告訴你,只要有我藺水紅在後宮一日,定要保藺家百年昌榮!”最後這一句話鏗鏘有力、氣勢逼人,自冷宮出來,她就不是從前的藺淑妃了。。
藺水藍失魂落魄走出仁華宮,迷茫仰頭望著一片晴朗的天空。不一會,他眼裡蓄滿了淚。我故意從旁打趣道:“藺大人,很傷懷啊?”。
藺水藍仍然站在那一動不動,有氣無力唸了句:“百善……孝為先。”。
我沒時間等他傷春悲秋了,拉了拉他的衣袖問:“她怎樣了?”。
藺水藍長長吐了口氣,垂頭喪氣答:“很好,有他盡心照顧。”。
我不由笑了,勸慰道:“你知道秦朗坤是怎樣的人,不用和他計較。”。
“我何時與他計較過?”藺水藍猛地蹙眉,像是忍受極大的痛楚一般,“若我真的娶了親,他會不會像我如今一樣心痛?”。
我也迷惘了,他們倆是相愛的,世俗卻容不下。難道真要各自娶妻生子?藺水藍只消沉了一會,又戲謔笑道:“我還未恭喜你,要嫁入國師府了,夠風光!”。
我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狂吼,不過還是很風雅地白了他一眼:“哼,到時候看誰比較悽慘!”
二月春風還夾雜著寒意,御道兩旁早已擠滿了圍觀的百姓。。
花轎乃皇上為我特製,四面鏤空,任何一個方向都可以看見轎中的新娘。我被層層疊疊的紅紗和綢緞圍裹,鳳冠沉重,壓得太陽穴一直突突地跳。但是沒有蓋頭,一張本屬於新郎的精美妝容任人觀看。。
皇上一向是這樣的人,既然得不到我,便要想方設法來羞辱我。所有人都認識,我是濟民堂的秦夫人、是修煉了千年的妖怪,勾引了許多男人,逍遙王在我的慫恿下害死了太子,連相國寺的高僧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這婚事,其實是一場笑話,所有人都在看笑話,除了無法置身事外的我們。
國師府很氣派,羅淨沒有穿著大紅喜服,只是著了平常的僧衣和袈裟,站在門邊神情平靜看著我。我下了轎,被人扶著一步步邁上階梯,直到羅淨從喜娘手中托住我的手那一刻,圍觀的人們全都興奮地呼喝起來。我猛地扭回頭,目光冷冽掃了一圈,頓時鴉雀無聲。。
只有儀式,沒有喜宴,甚至沒有任何歡慶的佈置。一切靜雅得如同相國寺,池塘清淺,草木整齊,樓閣的屋角都懸掛著風鈴,叮鈴鈴地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我怔了怔,微微仰頭看著陽光下羅淨的容顏,宛若鍍了層金,從頭、到耳朵、到臉龐,到頸……整個人好似就是一尊金像。
他避開我的目光,側頭對喜娘說:“勞煩你了,請隨我的弟子去領賞。”
“啊?還沒拜堂呢!”。
“拜堂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貧僧喜歡安靜。”。
“哎喲,那可不行!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二位既無高堂也無手足,不能連媒人也不要呀!國師,你是喜歡安靜,可這成親總不能連主婚人也沒有吧?新娘子,你說是不是?”
我不知道羅淨是怎樣的想法,進了國師府,我已身不由己。便只是呆在一旁,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羅淨冷冷問了句:“恐怕你是要向皇上覆命吧?”。
喜娘賠著笑諂媚道:“國師,皇上可是一片好意啊!”。
羅淨意味深長看著我說:“拜堂,要拜天地,也就是拜各路神仙。”。
我不以為意問:“那又如何?”。
羅淨的眉毛顫了顫,低聲說:“你我一妖一僧,本是殊途,若結為夫妻,只怕天打雷劈。我純粹是為救你,拜堂與否不重要,更不必因此遭受劫難。”。
我冷淡睨著他:“我和人也拜過堂,沒見天打雷劈。”。
“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我抬頭望著天空嘲諷笑道,“僧人要守戒,不能娶親,你不也娶了麼?若是怕天打雷劈,何必非要把我搶過來?救我?藉口罷了!”。
羅淨鏗鏘道:“你雖然法力高強,修行卻不夠,天雷你根本受不了。我不能冒這個險,這堂不能拜!”。
“不拜堂,也不肯放我走,你想怎樣?”我緊緊盯住他,一字一句問,“你嘴上說救我,實際上就是想要我是不是?你明明就是修為不夠,對我動了心,才想方設法把我弄到手!我嫁給秦朗坤,你不樂意,說華容添好,現在我要嫁給華容添,你又從中作梗!我都看清楚了!你算什麼高僧?今天你只要當面承認,這個堂可以不拜!”。
“承認什麼?”。
“承認你喜歡我!”。
羅淨輕笑一聲:“不可能。”
喜娘在一旁催促:“吉時到了呀!二位快些進去拜堂罷!”。
羅淨遲遲不肯動,我趁機再奚落他:“如果連拜堂的膽量都沒有,憑什麼娶我?那就放我走啊!”說完,我看笑話一般望著他,羅淨不再吱聲,拱手請我入堂。。
正堂前方掛著巨幅的佛像,一圈席地而坐的和尚在閉目誦經,代替了賓客和禮樂。我和羅淨一起進香,跪地叩首,就像在寺廟裡祈福一般,沒有絲毫在辦喜事的感覺。。
喜娘在旁邊歡喜無比叫喚:“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天生才子佳人配,只羨鴛鴦不羨仙!新人拜天地咯——!”。
喜娘引我們轉身,大堂的八扇門都敞著,外面的花草正在抽芽,碧空中漂浮著棉絮般的雲,正是一片和祥之色。這樣好的日子,我卻心緒洶湧,有種悲涼的感覺,不知何時才能和自己真正想嫁的人拜一次天地。。
“一拜天地——!”。
我們俯身下去的一瞬間,呼嘯的風聲從遠處逼近,迅速穿堂而過,颳得四周器物震動,連眼睛都睜不開。喜服和霞帔在風中飄飛,隨著風力,我不禁往後退了幾步。手臂被羅淨牢牢抓住,站穩之後睜眼一看,方才還晴朗的天空已經被一層層厚重的烏雲遮蔽,狂風大作,天昏地暗。
喜娘嚇得癱倒在地,指著那些飛掠而過的烏雲結結巴巴問:“那、那、那是什麼?!”
周圍的僧人依舊在唸經,越念越快。羅淨從容望著我:“還要繼續拜嗎?”
我就像受到了輕視一般不甘心,拖著他轉身面對佛像,大喊:“天打雷劈正合我意!”扭頭沖喜娘厲聲高喝:“接著拜!”。
喜娘哆哆嗦嗦站起來,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咬牙大喊:“二拜高堂——!”
我堅毅瞪著羅淨,二人一同拜了下去。剎那間,轟雷從烏雲深處劈了下來,閃電像一道猙獰的疤,在烏黑的天空不斷變換著位置,由遠及近,直到擊中了府內一棵參天柏樹,從樹頂燃了起來,不一會成了熊熊烈火,燒出滿院的通天火光。。
鳳冠好像愈來愈沉,太陽穴散發出針扎一樣的疼痛,我不禁抱頭躬身,痛苦呻吟起來。羅淨迅速將我的鳳冠取下,捧起我的臉說:“用心聽著四周的梵語,要心無旁騖。”。
我狠狠抓住他的衣襟,指甲幾乎折斷,生生嚥下痛意,咬牙切齒道:“接著……拜堂!”
羅淨用一種很陌生的目光盯著我,認真說:“當然要拜,不然,這輩子我再也沒有機會。”
“羅淨!”我指著他,一面顫抖著一面嘶吼,“你承認了?你明明是有私心!你就是想從華容添身邊把我奪走!別把你那一套偽善的東西放在嘴邊對我說教!你的心魔就是我,你喜歡我、太可笑了,僧人愛上了妖精……還要用盡手段將我困在你身邊……”我的力氣越來越不濟,最終癱坐在椅子上,奄奄一息,“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我?你走火入魔、為什麼要走火入魔……我寧願你那時是清醒的……可你把什麼都忘了?你都忘了,我又能怎麼辦……”。
羅淨側頭命令喜娘:“扶著她,最後一拜!”。
風聲、雷聲、經聲交雜在一起,顯得熱鬧非凡,喜娘捏著嗓子尖叫一聲:“夫妻對拜——!”
我踉蹌倚著喜娘,笑著笑著就流淚了,躬身完成最後一拜。。
天雷陣陣,轟隆叫囂著,五臟俱裂般的疼痛自體內傳來,我渾身冰涼,撲倒在地。羅淨轉瞬間已經飛了出去,手臂朝後一揮,為國師府封了道結界。我的疼痛立即消失,周遭都恢復了安寧,而他的身影,朝烏雲深處鑽了進去。又是數道閃電,我心驚膽戰注視著黑隆隆的天,心卻從陰霾中一點一點抽了出來。。
羅淨,他是去受天雷了,將我的也一併受了。。
雷聲不停,已經十幾道了,他受不住,會死的。我想衝出去尋他,卻發現這府裡除了羅淨下的結界,還有清□長封的符咒,我被困住了,並且永遠也出不去。。
柏樹燃起的烈火在院內蔓延,火苗不停竄著,就像蛇一樣纏上了樹木枝椏,我想起了幾年前的上元燈節,我們一起坐在青灰色的屋頂上,望著河岸的火樹銀花。那些回憶愈加燦爛,眼前的事物反而變得蒼白。。
抿住脣,豆大的淚珠一顆顆落在手背上,順著指尖滑落。原來我已經不再善良,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咄咄逼人、尖酸刻薄的女子,這般不可愛。我後悔了……為了懲罰他的不坦白,不惜叫他豁出命去。可世上偏偏有這麼傻的人,寧願不要命,也不肯承認他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