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1 蛐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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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蛐蛐1

1.蛐蛐(1)

他又來了,蛐蛐。

這兒不臨村上的大路,只有一條小徑。旁人是不從這裡走的,只有他。

小徑的盡頭,是個杏園,種著幾十棵杏樹。是李子和杏嫁接出來的品種,有個響亮亮的名字:十里香。據說,果熟的時候,清香四溢,老遠老遠的地方就能聞見。有的還說,不只香十里呢,要是順風,三十里開外都是香的!只是杏兒村的人並不看它有多金貴。這果樹是村東老本家上輩人栽的,現在又被老本家包了去。他閨女小枝就住在這園裡看果。果還青著呢,怕那些不懂事的孩子毀。

蛐蛐晃晃悠悠地走來了。肩頭上搭著他的小褂兒,光著黑裡透紅的脊樑,耳朵上夾著一支菸,那煙已被汗浸得有些溼了。儘管這會兒他已從電杆上下來了,腰裡仍然扎著村裡那條爬杆用的電工皮帶,扎得很緊。那隻裝著鉗子、電筆、螺絲刀的電工包,像城裡正式電工一樣斜挎在右屁股蛋兒上,顯得很神氣。他嘴裡含著一片樹葉兒,嗚嗚地吹著。他會學各種蟲兒叫,學得很像,叫得也很好聽。那眼、那鼻兒、那鼓鼓的腮幫,都跟著有滋有味地動。不然,村裡人是不會叫他"蛐蛐"的。他是村裡的電工,又是識文斷字的高中生呢!

小枝不大愛見他。當了電工,他學流氣了。又好擺個電工的臭架子,顯他的能處,連走路也學城裡電工的樣。這是小枝頂見不入眼的。小枝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姑娘,上門提親的自然不少。村裡人說,姑娘的眼高到天上去了……

然而,他還是來。小枝不理他,他就爬上樹去,坐在樹柯叉上,晃悠著兩條腿,哼哼小曲兒,間或問問果子的長勢。問急了,小枝"騰騰"給他幾句,他便晃晃悠悠地走去了,依舊是哼著小曲,快快活活的樣子。

只有這一次,他沒有自做主張跳過柵欄門去,而是雙手扠腰,堂堂正正地站在園子外邊喊道:"小枝,小枝。"

"幹啥?"小枝正在鋤樹下套種的莊稼,頭沒抬,出的也不是好氣。

"你家的電料各齊了嗎?"蛐蛐神氣活現地問。

"要安燈了?"小枝的頭抬起來了,紅撲撲的圓臉上透出了喜色。

"點燈不用油"的口號喊了近三十年,前不久,偏僻的杏兒村才算真正用上電。本來村裡有三個電工,因為承包的不合理,一個跑生意賺大錢去了;一個到縣城的建築隊當電工去了;獨獨剩下了蛐蛐。安燈的事就又擱下了。蛐蛐也是要走的,他放過風,在別人不聽話的時候。這年月,幹部不是那麼吃香;吃香的是技術。八眼機井的電機他管著呢!堂堂的電官,找的人自然多了,寵得他越來越傲氣,每每放出風來:"娘,都想財,咱也掙大錢去,出出門一天五塊!"然而,他還是沒走,天天在地裡晃悠,照看著他的"電夥伴",只是一句二話也聽不得。

"蛐蛐真的要安燈了?"

"那自然。"蛐蛐拍拍電工包說,"一家一家的來,請城裡電工可得花一老鼻子錢哩!"

安燈畢竟是件大喜事,小枝早盼著呢。只是不願見蛐蛐的那股傲勁,瞥了一眼,問:"先給誰家安?"

蛐蚰從掛在屁股上的電工包里老練地拔出一把螺絲刀在手裡拋了拋,擠擠眼:"隊長家,二神神家,玉蘭嫂家都備齊了。你家的呢?"

小枝瞅了瞅蛐蛐,用腳撩起扔在地上的鋤,鋤了兩下,說:"問我娘去吧。"

"缺啥少啥問問,到時候別讓急慌。"

小枝在鋤地,鋤得很快。

"安起來也快。"

小枝猛地甩了一下辮子。

"杏有熟的嗎?"

"酸著呢!"

"我好吃酸的。"

"倒你的牙!"

這時,王婆悄沒聲地挪過來了。這是位七十一歲的老人,身體還算硬朗,只是腰直不起來了。只能瞅見蒼蒼的白和額頭上像網一樣的老紋。平日裡,大夥都忙著自己的活路,像把她忘了似的,只在她拖著摟草袍子,或者夾著一小捆柴禾、樹枝回村的時候,人們才想起她來。她人緣極好,人們客客氣氣地叫聲王婆,她也客客氣氣地應。她要說話,人們也是肯幫忙的,她只是不說。但要粘了她,她是斷斷不讓的。自留地的地邊,她認得清呢;宅基地裡,她都栽了樹。這就不大討人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