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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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丘從埃爾森的辦公室出來，感覺跟做夢一樣。
艦隊已經出發了，工作區不時可以聽到從旗艦達芙妮號上發過來的飛行指令。路徑已經設定完畢，整個艦隊都在加速飛行中。
機器轟鳴，地板在微微地抖動，牆壁也在微微抖動，丘覺得連自己的思維都在篩糠一樣被抖個不停。
他還是有點不能接受被任命為二把手的事實。
一臉惶惑的丘找到寫著自己名字的辦公室，準備坐下來慢慢適應一下。
推門進去發現房間還挺寬敞。在房間的一頭面對面擺著兩張工作臺。一張上貼著自己的名字，另一張上的名字，嗯……看不懂。
好像是一片樹葉，樹葉上的紋路看起來像字又不像字，像畫又不像畫，有意似無意的比劃結構搭在一起，似乎能看懂似乎又看不懂，總之很高階很唯美很玄幻。
“這是個人嗎？”丘看這名字自言自語。
在自己的工作臺前坐下來。開啟電腦，丘決定還是先幹自己該乾的事。
飛船上這些指名道姓的電腦都是供個人使用的。丘的這臺就會跟丘在辦公室的那臺電腦聯機，以便他隨時提取資料。
丘先瀏覽一下檔案，看了看軍部下發的人馬星勘察任務書。
上面寫得很細緻，由誰帶隊，由誰護航，由誰負責後勤接應。下面有羅格的簽字，也有埃爾森的簽字。
丘在心裡想，埃爾森讓自己做二把手這事是突發奇想呢還是找就商量好的？
要不要跟羅格確認一下呢？
擺弄著腕上的聯絡器，丘又猶豫了。
想了想還是算了，羅格那麼忙，自己不過就是臨時被抓個差，又不是什麼正式任命，也不過就是這十天半個月的事情，有必要那麼嚴肅認真地找他要確認嗎？
好像自己多想當官似的，萬一被人誤會了躲難為情。
丘笑笑，把任命的事丟一邊了。
羅格送的通訊器確實可愛，摸摸輕薄可愛的摺疊屏，丘按了上面的功能按鈕。摺疊觸控式螢幕自動彈開變成半張a4紙大小的顯示器。藍光瑩瑩閃爍，裡面各種功能模組一一展現。
丘輕輕滑動游標，隨心所欲開啟那些功能。所有圖示好像羽毛一樣靈敏，一碰便飛快閃現。
這個東西不僅具有強大的電腦功能，甚至比丘桌上的電腦還要快。
丘玩了一會兒，感覺愛不釋手。於是連上網，把所有喜歡的玩過的小工具小遊戲全都下載了一遍，放在裡面備用。
處理好這些，丘聽到外面的走廊上傳來一片喧譁聲。接著有人“砰砰”敲了兩下他的門，沒等他回答請進來人就闖了進來。
進來的是拉蒙三人組，拉蒙、摩根和列得。
拉蒙還是保持著笑容，可是那笑容就像吃了老鼠尾巴似的那麼咬牙切齒。
“恭喜你啊丘，一來就榮升任務第二負責人，你可真不簡單啊。”拉蒙說。
丘被站著的三個人一圍，一瞬間好像又回到那個被人圍在中間拳打腳踢的境況。
他本能地舉起手臂護在臉前，卻看到拉蒙的臉猛的一僵。他看著丘腕上的通訊器，明明恨得要死卻非要擰出一張笑臉，燈光下本就有些刻薄的面相就顯得頗為猙獰。
“丘，以後我們兄弟還要仰仗你啊，看在咱們一同入職的份上有什麼好事你可別忘了我們。當然兄弟們也一定捧你的場，保證讓你有面子。”拉蒙好像很親熱地伸出手拍拍丘的肩膀，朝摩根和列得使個眼色。
摩根和列得立刻會意，也哈哈笑著拍丘的肩膀。
“是啊是啊，丘，你能當這個二把手真是太好了，眾望所歸，眾望所歸啊。”列得說。
“你後你就是我們的頭兒了，丘，你可小心研究院派來的那幾個傢伙，他們一貫瞧不起咱們，我看他們這次都來者不善，搞不好是跟咱們較勁來的，你多留意。”摩根為人一向陰毒，想的也多。這時候正好藉機搬弄是非一方面討好丘一方面也給丘找點頭痛。
丘沒他們心眼多，被他弄得有些糊塗，知道他們不是真的好意，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能甩脫他們。
正拉扯著，又有人拍門。
“喂，你們都在這裡啊，快來會議室開會。”這次又是樂扣，探了一個頭進來喊人。
拉蒙三個人這才放開丘，笑著轉身跟樂扣打招呼。“開會還勞您親自來請啊，侍衛官大人您真是太貼心了。”
“我就是路過，聽見你們這麼熱鬧過來看看哈。”樂扣打著哈哈。等著他們從身前走過，這才特別留意地看了看走在後面的丘：“你這怎麼樣？沒事吧？”
“哦，沒事。”丘草草地答。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隨時找我啊，我都在的。”今天格外熱情的樂扣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給丘的印象特別溫暖。
“謝謝！”丘是認真的。
艦艇上的會議室分很多個，這次是在一個長方形的大會議室裡。
走在前面的拉蒙、摩根和列得進去後迅速找到空位坐下，丘則站在門口呆了一呆。
埃爾森已經坐在為首的位置上，他的左右手兩側分別坐著來自軍部古生物專案組的人和來自研究院的人。在他左手邊還空著一個座位，那裡好像是特意留給某人的。
丘有點狐疑，怎麼感覺這個情景有點眼熟，那次開會自己也是坐在這個位置，被罵得狗血淋頭還被凍得半邊麻木。難道自己又要坐那裡？
別的位置都有人了。丘沒有辦法，硬著頭皮過去
逃無可逃，只有受死。
丘坐到埃爾森旁邊。
一張透明的電子列印稿在埃爾森的示意下遞過來，交到丘的手裡。伴隨著這張電子稿的還有科技部老大一向惜墨如金的用語：“念。”
丘意會，趕緊清清嗓子開始念。
“此次任務目標：調查半人馬座天體執行週期對星球生物的影響；瞭解人馬星叢林情況，以及叢林與人馬數量變化之關聯性。行動要求：在任何情況下都必須採取危機預防措施，遵循避免引起騷亂的原則，確保森林邊界和星球表面及其空域的安全。對於侵犯邊界的小規模活動，暫時僅以區域性摩擦觀察之，不必採取規模級殺傷行動。”
“具體任務要求：蒐集空間、地表、地下各項生、化、物、資料；尋找人馬繁殖證據；在洞穴附近放置長效觀測儀；採集植物樣本……捕捉人馬各階段*，用於*實驗？”
捕捉？
唸到這裡丘停了下來，驚訝地望了望旁邊的埃爾森。
人馬族作為同人類同時期共同生活在一個宇宙空間中並且與人類交往源遠流長的一個智慧生物種群，是享有社會地位和聯盟公民權的。雖然他們不大樂意參與人類的事情，更喜歡享受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他們的存在在法律上是受保護的。他們在普通人的印象裡就相當於人類的一個特別種族，
你去一個星球捕捉當地人回來做實驗？這不是犯罪嗎？這樣的申請軍部也能透過稽核批准執行？
丘看埃爾森，愛爾森無動於衷。
會議室裡湧起一陣竊竊私語，很多人都跟丘一樣，不理解為什麼軍部的命令裡會有對星際公民進行捕捉這樣的字眼。
“各位，這是我們研究院提的要求，也正是我們會親自來參加這次行動的原因。”有人搭腔，是研究院的負責人。一個二十*歲帶著黑框眼鏡看起來很書卷氣的男人。
“雖然研究院的樣品庫裡有人馬樣品，但那都是許多年前的過期貨。我們覺得既然現在人馬星有生物大量繁殖，不如趁這個機會多捉一些*回來做試驗比較方便。”
“別的生物還好，但是人馬，它們是有人權的，我們怎麼知道抓哪隻比較合適？”丘問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在他看來這事難道不應該像人類一樣找那些快病死的人或者死刑犯商量，怎麼可以是隨意捕捉。
然而書生卻聳聳肩，直接否定了丘善良的想法。“它們的人權不在我們軍部保護範圍之內，這個不需要徵求他們的意見，我們覺得哪隻好直接下手就是了。”
“……”丘愕然。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特權對人權的公然蔑視，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丘忍著氣低頭看檔案，看到下面一行再度睜大眼睛。
“數量上，你要的是五十隻？你做什麼實驗能用這麼多？”丘問。
書生聳聳肩，“反正他們有得是，先捉這麼多吧。我們會從裡面挑，滿意的留下不滿意的殺掉。”書生很不在乎地說。
丘看著那書生，心裡忍不住罵，你的書都讀到糞堆裡去了吧？他們的數量再多也能成為你違法的理由。滿意的留下不滿意的殺掉，你當他們是你養的牛羊還是雞鴨？簡直就是魔鬼！
“接著念。”埃爾森的聲音就在這時再度響起，雖然平淡無奇的三個字，卻好像一塊石板，壓在丘的頭上，讓他不得不按下滿腔怒火。
“地面叢林搜尋任務分為兩個小隊進行，分別由本特利中校和德爾中校帶領。第一組的路線是森林外圍與草原接壤區域，主要任務是檢視森林擴張情況以及人馬在邊界區域的活動情況；第二組的線路是森林中心密集區，檢視該區域植覆蓋情況及人馬近期遷徙變化線路……”
丘盡力用平和的語氣把檔案唸完，放下電子稿抬頭看看四周。會議室裡異常安靜，每個人都低頭不語，但這種平靜不同尋常，彷彿黎明前戰鬥即將打響的一刻，每個人都不出聲，不是不想出聲而是在等待，等別人發第一槍。
“散會。”
突然，埃爾森爆出了讓人最意想不到的兩個字。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然後有人大聲反對。“長官，不能散會，我們還沒說完呢。”
“那你們就坐在這裡繼續討論吧，時間會殺了你們的。”埃爾森說完也不管手下眾人什麼表情，站起身掉頭就走。
丘驚訝地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不能相信這就去一個部門最高長官的做事方法。簡單，粗暴，不負責任！
可是埃爾森就真的甩手走掉了。就如同他一貫的風格一樣，任你哭天搶地他渾然不覺。
接下來會議室裡就炸開了窩，所有火力全開集體向一臉無辜的丘發射。
“我是做科研的，怎麼能讓我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你搞錯了沒有？”
“這是誰分的組啊，連軍銜大小都排不對，我怎麼能排在第三位……”
“我都很多年沒摸過槍了，叢林我是不會進的，大不了你打死我。”
“他們不進那我們也不進，大家都是科技部的，憑什麼厚此薄彼？”
“這種任務就不該給我們科技部，應該讓作戰部去送死才對。”
“是啊，是啊……”
每個人都不傻，每個人都藏著私心。
在濃密的叢林裡搜尋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馬軀的生物，這本身難度就很大。何況近期叢林還突然擴張了很多，裡面不知道情況有多複雜。
人馬常年住在山林中，地形熟悉、極具保護色又生性野蠻。天知道他們會在邊緣還是中心區活動。他們人高馬大的，戰鬥力那麼強，萬一被他們襲擊了，想跑都跑不過。
面對這樣的任務，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別人去，自己不去。
丘坐在位子上被一群人牙尖嘴利的圍攻，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事實上他也是才知道這次任務到底是什麼，他自己都一肚子問題無處詢問呢，他又哪裡知道這是誰的策劃誰的批准誰的安排……他根本就是個冤大頭。
“好了好了，散會了，都出去吧我要鎖門了。”樂扣在門口招呼大家，人們陸陸續續開始往外走。
丘注意到那個研究院的書生一直沒說話，他很安穩地坐在一邊看著自己，鏡片後面的那雙眼睛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冷笑。
那種眼神讓丘很不舒服。暗暗回憶了一下，自己從沒見過這個人，可是他為什麼這樣一幅天生敵對的表情看著自己？
真是夠鬱悶的。
“軍部和老闆只是決策層，你可是負責執行的人。軍部既然批准了我要的數量你就得給我去捉，到時候如果你給不出來或者給出來的不是我要的，你小心後果。”那個人站起身，用陳述事實的語氣說了一番話，卻帶著明顯的威脅。
丘此刻最鬱悶的也是這五十隻人馬的事，明明不可為還必須要去做，太難為人了。
“我，盡力吧。”丘無奈地說。
手腕上的聯絡器“啾啾”地響了起來，婉轉的鈴聲如鳥鳴一樣清脆好聽。
丘低頭檢視，訊號顯示：瑪蒂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