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外事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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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意外事故(1)
馬佔軍放下槍,啟動控制器,靶牌向他滑來。
九十九環,退步了。旁邊的人說。
最後一槍就是奔九環去的,剛才那趴了一蟲子。馬佔軍換上新靶牌。
這次你從一環打到十環,彈空一字排開,成一條直線。那人說,沒問題吧。
馬佔軍給槍裡上了十發子彈,說,橫的還是豎的。
你看著來。那人說。這時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喂,等會兒。然後對馬佔軍說,你先打著,我出去接個電話。
他出了射擊館,關上門,對電話裡說,說吧。
通話中,他聽到從射擊館傳出九聲槍響。
最後,他對電話裡說,知道了。然後掛了電話。
他回到射擊館,馬佔軍剛好打完第十槍。
他讓靶牌滑過來。
你不是故意的吧。他把靶牌亮給馬佔軍看,只在十環的位置有一個槍眼。
馬佔軍放下槍,說,你看看兩邊的九個靶。
那人取下其餘九張靶牌,左側五個分別命中一、三、五、七、九環,右側的四個分別命中二、四、六、八環,十個槍眼高低錯落。
那人笑了:好槍,可惜不在一條直線上。
馬佔軍拿過靶牌,將它們一張張摞好,給他看。
那人露出得意的笑容。
十個彈空組成一條與水平和豎直方向夾角為四十五度的直線。
走,吃飯去。他放下靶牌,摟著馬佔軍出了射擊館。
場館工作人員打掃衛生,看見留下的十張靶牌,望著馬佔軍的背影感嘆:王一夫長得不這樣啊!
這是二十萬訂金,你先拿著,事成後給你剩下的百分之八十。那人把一張信用卡推給馬佔軍:密碼六個六。
先告我什麼事兒,要不你把錢拿走。馬佔軍瞥了一眼卡說。
那人扭頭對服務員說,下去吧,結賬的時候再進來,把門帶上。
門關上了,他給馬佔軍點上一支菸說,我想找個開槍的。
馬佔軍說,我不殺人。
那人說,我沒說讓你殺人——過幾天會有一輛車經過,你打爆他的車胎。
馬佔軍說,這和殺人沒有區別——突然爆胎,車會撞到路邊,司機不死也得傷。
那人說,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馬佔軍說,不幹。
那人沉默了會兒說,我要是告訴你他是誰呢?
馬佔軍看著他。
這個人你認識,那人狡猾地一笑:常愛國。
馬佔軍表情凝重起來,說,為什麼。
這你就不要問了,反正有我的理由。那人說。
好吧。馬佔軍把菸頭扔進茶杯,“嗞啦”一聲,說,先把話說清楚,辦完事兒我只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做這事兒一半替你,一半為我自己。
哈哈,好,那一半錢不要也沒關係,算你在公司的股份,以後你就是副總。那人說,來,喝酒。他舉杯和馬佔軍碰了一下馬佔軍喝了一口酒說,六子,你有沒有夏文青的訊息。
那人忙著吃菜,心不在焉:沒有,退伍後就沒見過她。
馬佔軍無語,又喝了一口酒。
那人嘴裡塞滿菜說,對了,以後別叫我六子,叫六哥,公司人都這麼叫,公司有公司的規矩。
馬佔軍看著他,他也看著馬佔軍,面面相覷,都不苟言笑。
許久後,馬佔軍收起信用卡:知道了,六……子。
這是門卡,1108房,沒訂太高的,十一層離馬路近點兒,也沒有東西遮擋。六哥把房卡交給馬佔軍,又拿出一個黑色皮箱:槍在裡面,德國弄來的,國際殺手都用這個牌子,這叫同世界接軌。我的車就停在馬路對面,車尾天線上綁了一塊棒棒糖,你進房間後試試槍,這有一發子彈,你上去把糖打掉。常愛國明天下午經過這裡,上午再給你送子彈,這個手機你先拿著用,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看著馬佔軍進了酒店,六哥坐進車裡。
幾分鐘後,他的手機響了,馬佔軍在電話裡說,準備好了。
只聽“卟”的一聲,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他透過後視鏡看到棒棒糖碎了,只剩下一個塑膠棒還綁在天線上。
槍沒問題。馬佔軍說。
那就好,六哥掛了電話。剝了一塊棒棒糖,含進嘴裡,開車走了。
車到十字路口遇上紅燈停住,六哥想起一件事情,下了車,把嘴裡的棒棒糖綁在天線上。
綠燈亮了,車調了頭。
馬佔軍的手機響了。六哥說,明兒常愛國開車經過這裡,目標是動的,有把握嗎。
馬佔軍說,應該沒問題。
我馬上經過你的視窗,你試試,還是車尾的棒棒糖,酒店櫥櫃的毯子下面有一顆子彈。六哥說完把手機放在一旁,沒有掛。
馬上就要經過酒店,這時候前面路口有人過馬路,紅燈亮了。這是一條筆直的街道,沒有過街天橋和地下通道,為讓行人過馬路方便,路上劃了人行橫道,設定了紅綠燈,供行人可自行操控。
六哥拿起電話:別開槍,紅燈。
車停下了。六哥說,如果明天他的車路過這裡也趕上紅燈,那就再好不過了。
馬佔軍收起瞄準的姿勢,說,綠燈也沒關係,除非他比子彈快。
六哥說,我到前面調個頭,一會兒只要車不停你就打。
綠燈亮了。六哥在下一個十字路口調了頭。當快駛入酒店所在路口時,他踩下油門,車子飛快衝過,慢慢減速停下後,棒棒糖已經不在了。
好。他說,然後掛了電話。
第二天,馬佔軍正躺在**拿著一塊褪了色的手絹發呆。
門鈴響了。他躡手躡腳走到門後,從貓眼裡看到是酒店服務員。
誰?他問。
服務員。門外回答。
什麼事兒?他問。
有位女士讓我給您送樣東西。服務員說。
哦,放門口吧,我正洗澡。馬佔軍說。
那位女士一定要讓您簽收。服務員說。
你等等。馬佔軍回頭環視了房間後,把門開啟一條縫。
是一個密封嚴實的小盒子。
人呢?他問。
走了,她說一會兒來拿回執。服務員說。
馬佔軍在回執上隨便寫下一個名字,交給服務員。
關上門,他開啟盒子。一層層包裝裹得密不透風。
最後,看到三顆子彈。
這時六哥打來電話:東西收到了?
那個女人是誰?馬佔軍問。
自己人,你放心。六哥說。
這件事兒幾個人知道?馬佔軍問。
就你我知道。六哥說,別緊張,她只是幫忙,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麼,什麼事兒都不用你操心,只要扣一槍就夠了,如果一槍沒打著,就再補一槍記住,頂多開三槍,打完帶著槍趕緊離開酒店,打車去火車站,經過一條河,昨天我看了,還沒結冰,把槍扔河裡。車票已經買好了,壓在電視下面,去外面躲一躲,我會再和你聯絡。下午我在酒店咖啡廳等你的好訊息,那兒能看見馬路,常愛國經過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馬佔軍接到六哥的電話,讓他做好準備,常愛國再有二十分鐘就過來。
他裝好槍,三顆子彈同時塞入彈夾,又擦拭了瞄準鏡,然後趴在視窗,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