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及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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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及笄(下)
第九章 及笄（下)
在相府的日子雖然無聊至極，卻過的出奇的快。由於初來乍到，我也不敢撒野，隨意出府是要受家規的。這麼一晃眼又是半個月了，這天終究還是到來——15歲的及笄之日。
這天，整個相府張燈結綵，彷彿有什麼喜事，沒想到一個女子的及笄之禮竟被辦得如此隆重，我還真有些受寵若驚。一大早，母親便把我喚起，丫鬟們在我房裡進進出出，忙得不可開交，而我則坐在銅鏡前，仍由母親給我梳妝擺弄，呆呆地看著她們。只是耳聞及笄是女子次於出嫁的一大重事，待到親身體驗時，卻未知原來如此張揚。
母親為我換上采衣——采衣即未行禮之前穿的童子服,又從托盤上取下硃紅色的錦邊布鞋讓我穿上，而劉媽則忙活著我的髮髻，劉媽今天充當的是正賓，負責梳髻，府中也數她德才兼備，深得人心。這麼一動不動地大概坐了半柱香時間，母親碎碎地向我講述著及笄之禮的流程，而我覺得渾身痠痛，這時母親才知會我做好出禮準備。我一看鏡中的自己，頭頂兩個圓圓的雙鬟髻分立兩邊，分明是孩童相，不禁咯咯的笑起來。
忽然門外響起悠揚綿延的樂聲，節奏高雅而清新明朗，聽似琴、箏、蕭的三重奏。
“要迎賓了……琳兒,跟娘一起去東房行禮。”母親向門外張望，復又轉身牽上我的手。我乖巧地跟隨她的腳步到了東房（東房是女子及笄之地的別稱）。
只見父親正立於東面臺階位等候賓客；有司托盤站在西面臺階下；客人立於場地外等候。幸好在現代也算長處於人群蜂擁的社交場合，對這種情形也早已司空見慣，才使得我能保持一臉的淡定。
沒一會兒，門口贊者喊道：“正賓來到——”隨即父母親上前迎接，相互行正規揖禮後雙雙入場，主賓落坐於主賓位；客人就座於觀禮位；待客人都落座後，父母親才各就其位。
忽又聞贊者道：“開禮——”於是父親起身上前致辭，道：“今天，小女上官琳行成人笄禮，感謝各位賓朋佳客的光臨！下面，小女上官琳成人笄禮正式開始！”稍頓片刻，又說，“請上官琳入場拜見各位賓朋！”
隨後我走至場地中，面向南，向觀禮賓客行揖禮。然後面向西跪坐在笄者席上，劉媽為我梳頭，然後把梳子放到席子南邊。待有司奉上羅帕和發笄，劉媽走到我面前；高聲吟頌祝辭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然後跪坐下（膝蓋著席）為我梳頭加笄，起身，回到原位。我起身，兩側賓客向我作揖祝賀。回到東房，贊者從有司手中取過衣服，替我換與頭上幅盡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接著我穿好襦裙出房，向來賓展示。然後面向父母親，行正規拜禮。這是第一次拜。這次是表示感念父母養育之恩（其實他們也沒怎麼養我嘛，無論是對於21世紀的我還是本朝的上官琳）。隨後又進行了二加和二拜，與起初極盡相同。終於要三加了，我舒了口氣，這樣來來回回的，早已把我累得暈頭轉向。
劉媽復位，有司奉上釵冠，她走到我面前，高聲吟頌祝辭曰：“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贊者為我去髮釵，劉媽跪坐著為我加釵冠，然後起身復位。贊者幫我正好冠後，我跟隨著回到東房，藍芯取出房內與頭上襆頭相配套的大袖長裙禮服為我換上。我又無意識地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只見鏡中之人膚如凝脂,吹彈可破,如絲綢之光滑,蘆葦之柔韌！一襲明黃淡雅長裙，墨髮側披如瀑，薄脣不點而赤，嬌豔欲滴素顏清雅面龐淡淡然笑。有那麼一刻我覺得這彷彿是誤入凡塵的仙子，這麼一瞧竟再也晃不開眼。（原諒我的自戀(*^__^*) 嘻嘻……）藍芯看到梳妝後的我也是明顯的一愣，結巴著:“小——小姐，要三拜了——”
我朝藍芯咧嘴一笑，她竟被驚得一愣一愣。平日裡天天作伴，今天只不過是換了些裝束，哎……小女子難教也。我跟隨著贊者，身著大袖禮服、釵冠出房後，向來賓展示。熙攘喧鬧的東房竟有那麼一瞬的寂靜，我能聽到周圍人倒抽涼氣的聲音。
黃衣少女笑吟吟的站在門口,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臉上轉了幾轉.容貌秀麗之極,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此時的我自然不知道這次及笄之禮對以後的生活有著翻天覆地的影響，如若知曉，那麼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如此鋪張的。清明澄澈的眸光幾欲潺潺的流水，溫柔細膩卻不嬌餒，素淨之中又帶著幾分靈動。縱然世間容貌勝她的女子無數，而這樣的神韻與形韻相合之人怕是再難找尋。處於賓客中的司徒澈緊了緊握扇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淺笑。
又經過置醴、醮子、聆訓好些繁文禮節，我靜心聆聽父母親教誨，在父母說完後答：“兒雖不敏，敢不祗承！”對他們一拜。這樣，我的三加三拜才算了結。
最後是禮成。我與父母親並列，賓客起立，父親面向全體參禮者宣佈：“小女上官琳笄禮已成，感謝各位賓朋嘉客盛情參與！”向全場再行揖禮表示感謝……
幾乎是同時，耳邊傳來一洪亮的聲音：“皇上駕到——”
這麼一聲吆喝，全場一行人都不約而同地跪下來。只見有一隊人浩浩湯湯地向這邊走來，為首的是一名穿黃袍錦衣的中年男子，一身的威嚴正氣，令人不敢逼視。一直以為這只是尋常女子的及笄之禮，未曾想當今聖上竟是今日的賓客之首，試問天下有幾女子能獲此殊榮？我表面含笑奉承，內心卻泛起苦澀。這樣的不尋常，是福，還是禍呢？
“今日是上官家小女的及笄之日，諸位不必多禮，快快請起。”皇帝不愧是皇帝，總還是體諒臣民的。
“琳兒，還不快向皇上奉茶。”父親向我使了使眼色，復又轉身拱手道：“小女不懂規矩，還請皇上寬恕。”
“無妨。”
端來上好的玫瑰新茶，在奉上之際我眼神一瞟。忽覺得皇上身旁之人甚是眼熟，復一看，不對，怎麼這麼像一個人——凌奕辰。只是乍一出神，很快我又恢復淡定，一如剛才，也只有自己知道其實內心是頗不平靜的，有氣憤，有喜悅，有震驚，真是五味交雜，我終於明白平淮縣那樁事為何辦得那麼順利了，這與他的身份定脫不了干係。
凌奕辰向我投來戲謔的目光，在我注意到他的時候又對我眨眨眼。他似是落入人間的流星，無論到哪都有萬千追隨他的目光。餘光警覺到四周人的注視，我怕再這樣眉來眼去的被人看出端倪，於是垂下眼瞼不去看他，之後也沒講一句話。
當日我便向孃親問清了這其間的來龍去脈。原來，凌奕辰是當今聖上的第四個兒子，他在皇室的名字叫南宮灝，是現下最為得寵的皇子，他母親是當今皇后——我的姑母。娘與皇后竟然是親姐妹，這事倒著實令我吃驚不小。皇后向來身體不適，那日凌奕辰前往靜心寺祈福，才有了後來的際遇。當然，任孃親深感疑惑，我也不能把那些荒唐事抖出來，損了相府顏面為大，只道是聊家常的樣子打聽些訊息。
是夜，藍芯交給我一個木匣子，說是南宮灝臨走前派人送來的。開啟木匣，發現裡面有個小箱盒，取出復又開啟，裡面仍是一個稍小的盒子。就這樣，反反覆覆打開了5、6個類似的盒子，在我不耐煩的時候終於出現一張明黃色的紙，我莞爾一笑，虧他想的出來。信上幾行古體子，奇怪，我竟都能看懂。
長相思 久離別
玉女之遠如雨絕
獨立佇 心中結
欲語還休何時攜
了了幾字我卻彷彿能看到他心底的那份思量。只是，我非本世之人，正如我誤入這朝般，不知何時又會突然回去，我沒有資格同任何人有糾結，所以不能夠敞開心扉活得那樣坦然。所有的一切我只能順著理智辦事，我只是……這異世中的一抹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