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305章老爹

第305章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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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老爹

第305章老爹

會面的地點在一間不可謂不堂皇的高階西餐廳,我和林裳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足足四十分鐘,艾仲澤卻更早先地坐在了那裡。

從他的身旁轉過時,他還未看到我們。於是他鬢邊的白髮竟顯得那樣憔悴,他眼角的皺紋竟顯得那樣頹唐。他像一個無助的老者,得不到全世界的垂憐,猶如苦苦掙扎,等死。

林裳的長裙出現在他視野的一刻,我分明瞧見了他一閃而過的憂傷。

但他以極快的速度堆出和藹的笑容,微微欠身:“你們來了,都坐吧。”他右手單手端起咖啡杯,在目光的遊移中,送到嘴邊的杯子悄悄地溢位了些那深色的**。

林裳沉默良久,終於開口,語氣卻像是剛剛從冰箱急凍室裡拿出來一樣:“爸爸……來之前,我已經在電話裡說明了我和陸鳴的決定,現在,請您允許我們彼此結合、此生共度,請您,祝福我們。”

艾仲澤緩慢地放下咖啡杯,他用手帕擦擦嘴角,一時間沒有說話,似是沒有聽見林裳的話語,又像是在進行著無比激烈的精神鬥爭。

他用忽然變得銳利的目光凝視我的眼睛。

我雖懷揣著堅定的決心,再加心中清楚,林裳向艾仲澤關於婚姻大事的溝通,傾向於說明,而非請求。她本無需考慮他的意見,甚至,從他拋棄她這個女兒的那一天開始,她便無需就任何事,徵求他的意見。

但畢竟,艾仲澤那久經商界無形戰火硝煙而沉澱下來的眼神,充斥著滿是穿透力的殺傷。

我感覺到他的目光如同兩支猝了毒的箭,用鐵胎硬弓射進了我的大腦,尖刻刺痛。但一瞬間,我也便讀懂了他的想法。

雖然他無法拒絕,但本質上,他完全不願林裳嫁給我。

或是說,他將我認定為從前的他自己,那個為了權力和財富夢想,甘心付出一切,只為貼附於女方的男子。因為他的世界觀中,富有的女方是一個跳板。而現今這般,他沒辦法不痛苦地接受,自己的女兒即將成為他的概念中的……跳板!

瞧啊……瞧啊……多麼的可悲。

沒有見過珍珠的人不知璀璨,沒有攀過高山的人不知高遠,同樣,內心中沒有了純真的人,又怎能不歪曲別人那難得的美好?

但他的銳利和威壓只持續了短短的幾秒鐘。

像一隻被麻醉槍突然擊中的張牙舞爪的老虎。他沙啞而詞不達意地說道:“好啊……好啊……我的女兒要出嫁了……好啊……好,有什麼需要我這個當爸爸的做,你……你們,儘管開口!”

艾仲澤抬起右手,稍稍地拭了拭眼眶。

“不必了,”林裳冷笑一聲:“您已經從我這裡拿走了您想要的一切!從前,您拿走了媽媽的靈魂,拿走了我的快樂,現在,您又拿走了時光國貨,拿走了我早就收回的一聲‘爸爸’……此時此刻,您卻讓我有什麼需要的就開口……請問您,您讓我開什麼口!您讓我怎麼開這個口!”

艾仲澤啞口無言,他試圖抬起雙手捂住臉,卻又匆匆收回了左手,於是右手的指縫裡,就再也捂不住一些淚光的湧出。

林裳順著艾仲澤垂下的左手向下移動視線,卻被桌布擋住。稍稍靜默一陣,也許覺得,今天這原本充滿儀式化象徵的會面,本不該成為情感宣洩的鬧劇。

林裳收斂了銳利的鋒芒,語氣漸輕,苦笑道:“需要您這個當爸爸的做些什麼?好啊……我需要您在二十年前守衛我們的家,我需要您在我受人欺負的時候替我出頭,我需要您……算了,我本來也不願說這些的,如果說我有什麼心願想要您替我實現的話,那我希望,也是請求,請您好好地經營兩間公司,好好地善待旗下的員工,好好地……珍惜這些令您感到夢想成真的事物!”

艾仲澤緩緩旋轉著咖啡杯,輕輕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看來,你一直覺得……我就是一個連感情都可以作為籌碼進行利益交換的商人吧……不過,你這樣想也無可厚非。罷了,就算是大家各自得償心願,這樣不也挺好?”

他做了個掃去塵霾的手勢,浮出笑容:“服務員,請點餐……陸鳴,你喜歡吃些什麼?”

“您請便,隨意就好。”我平穩地應著。

上餐,彼此無聲地吃著。

“爸爸,”林裳冷不丁地喚了一聲,“還記得在我小時候,您教我吹口琴的情形嗎?”

儘管林裳喚的那聲“爸爸”冰冷淡漠,比之關係冷淡的繼女呼喚繼父更加客氣。但饒是如此,艾仲澤也鄭重地為此放下鋼叉,擦拭嘴角,正襟危坐。

“記得,我當然記得。”

“那麼……”林裳環顧四周,輕嘆口氣,道,“希望今天的情形,也能像從前一樣,永遠銘刻在我們的腦海裡……”

在艾仲澤睜大眼睛的驚訝和林裳一閃而過的盈盈淚光中,林裳從她的小包裡取出了那支飽經滄桑、充滿了靈性的口琴。

“你……你竟留著它?”艾仲澤恍如隔世般震驚。

“重要嗎?”林裳冷冷回著,她深深呼吸、閉目呼吸……突然睜開眼睛,臉上便變了表情,不是哪兒來的突兀的俏皮和快樂掛在了臉上,彷彿陳舊剝落的老城牆上突然之間被塗上了年輕人最喜愛的那種塗鴉。

饒是我知林裳精靈古怪,也被她魔術般的轉變驚得愕住。卻見她笑得眼眸彎彎,吹響了一段靈動活潑的前奏,那是迪克牛仔的《老爹》。

口琴聲調清脆響亮,頓時引來周邊食客們注視的目光,他們好奇而又羨慕地看著這個美麗的女兒,為自己的老爹吹唱這支溫情而又俏皮的歌兒。

但見艾仲澤落在桌布上的右手輕輕抓皺了桌布,愈發地顫抖了,顫抖沿著胳膊和肩頭瀰漫到他的眉梢和脣角,直至他的靈魂。

前奏過後,林裳在口琴吹奏與清唱之間靈活轉換,又隨著歌詞段落的不同,分別扮演著女兒和父親的角色。

她嘟著嘴脣唱道:“老爹,嘿,親愛的老爹,天都還沒黑。照顧自己我早已學會,放心我不會喝醉。”

轉頭,她蹙起眉頭學著父親模樣,以低聲和道:“嘿,親愛的寶貝,飯吃飽了沒?外面是個混亂的社會,小心點不要吃虧。”

又一段快速的口琴聲後,她繼續唱道:“成就它固然可貴,工作可別太累,健康開心才更珍貴。”甚至,在健康開心四個字時,她輕輕地拍了拍艾仲澤的手背。

這一瞬,令他徹底崩潰。

如非親眼所見,我無法設想一個成熟的中年男人,會如此迅速地將眼淚,從兩邊眼角分別流出,再到下巴彙集,而後在身前的餐盤裡滴成小小的一個淚湖。

林裳又扮父親唱道:“人生有太多是非,得用眼淚體會,但願你能勇敢面對。”卻是唱到眼淚體會四個字時,也稍稍地哽咽了……她刻意地迴避著艾仲澤的眼光,可她的心,無可退避。

我知道,她的愛和恨,她的情和仇,在這個分鐘內,徹底決戰!

後面的歌詞,她便沒有辦法再唱得歡快了:“唉呀呀……我的老爹……你說得對……有人追我不會亂收玫瑰……”

“唉呀呀……我的寶貝……快去約會……雖然那男生整頭髮像刺蝟……”

唱著這句,林裳伸手在我的頭上**一陣,將我的頭髮整成了刺蝟模樣。她定定地看著我,突然爆出笑聲。笑中夾雜著哭,分不清她眼角的淚花,究竟是笑出來的,還是哭出來的。

沒有副歌,因為林裳的情緒已經無法支撐到副歌。

食客們鼓掌、吹口哨、喊好,希望再來一曲,林裳沒有迴應。她收回了所有的表情,就像黃昏時降落收回的旗幟。再度魔術般的表情轉換,使她的吹唱表演顯得諷刺。或許她的目的,就是用這把名為歡樂的刀,刺進他的靈魂,讓他也好好地感覺一下,什麼是無法迴避的疼痛!

但林裳……她並不是全然狠辣的。在刺痛艾仲澤的同時,她的心臟亦然如同刀割,這是一個不需要我觀察太久就能得出的結論。那把刺向艾仲澤的刀子是沒有刀柄的,在如此劇烈的感情衝擊中,她又能夠如何對自己設防?

於是恍惚中,我彷彿看到父親粘稠厚重的血液,和女兒鮮活彤紅的血液流淌在了一起。陰陽融合,就像各帶正負極電荷的電容器貼近相觸,啪地一聲,愛恨情仇都消散在了虛無之中。

艾仲澤右手緊緊捂著臉,泣不成聲。

“感動嗎?”林裳冷冷問他。

艾仲澤無法作答,只能夠大幅度地點頭。

“是不是覺得這些年,錯過了些什麼?”

艾仲澤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林裳沉默不語,許久的等待過後,艾仲澤終於稍稍平復,他移開遮擋著臉的右手,雙眼已經通紅。

他在鎮靜中釋然地笑了笑,道:“好……好……今天能夠聽到這支歌,就算明天就死了,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了。”他舉起酒杯與我和林裳碰杯,看看她,再看看我,道,“沒有什麼,比讓你們快樂幸福更重要的……清心,我沒有資格左右你對婚姻的選擇,但我相信你的選擇,我也祝福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他瀟灑地飲盡杯中酒,我和林裳亦舉杯相碰。雖說無須在乎艾仲澤的態度,但他畢竟是林裳的生父,如此得到他真誠的祝福,我和她的雙手拉得更緊,心中更加堅定。

忽地,林裳用紙巾擦擦口琴上的水氣,將口琴遞給了艾仲澤。一邊用衣袖抹抹淚水,一邊說道:“爸爸,那時候你說過要教我藍調布魯斯音樂裡的手哇音呢,結果還沒教,您就……哈哈,女兒向您討一個二十年前承諾的兌現,您可不能拒絕哦!”

手哇音?林裳並非不懂手哇音啊,那只是藍調口琴演奏中一種比較簡單的雙手配合的方法而已,以她的口琴水準,又怎可能不懂?

我十足納罕,不明白她此舉是何用意。

但不知怎地,聽完林裳的請求,盯著那遞在面前的口琴,艾仲澤卻遲遲不接。

再看他的神情,竟然充滿了複雜的瑟縮和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