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未曾企及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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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未曾企及的境界
第278章未曾企及的境界
田建宇擦淨了眼鏡,重新戴好,拍拍我的肩膀說道:“我理解你的想法,這個聲部長嘛,傲是傲了點兒,可人家的專業素養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就算拋開關係層面的事情不談,只談演唱水準,她也不是一般地高啊……”
“你要談演唱水準,好啊老田,可我咋沒覺得她有你說的那麼能耐?除了音色好點,其他又有什麼突出?好高騖遠、目中無人,彷彿整個合唱團都是她的和聲,她一個人是獨唱歌星似的,她咋就這牛逼呢?”我叉起腰來,和田建宇針鋒相對,“你口口聲聲說不談關係層面,我看你談的全是關係層面,我倒問你,副校長是她親爹不?”
“那倒不是,可是……”
“可是什麼?既然不是親爹,那也就沒啥過不去的!老田,你不要在這跟我扯那些八杆子打不著的七大姑八大姨關係,從前的合唱團歸你管,你要用誰、你不用誰是你的選擇和自由,可是現在,你既然把合唱團交給了我,我當一天和尚,就要結結實實地撞一天鐘,那種害群之馬,還是趁早離開我的隊伍為佳!”
“陸鳴,你聽我說……趕緊的,給她打個電話,賠個禮道個歉,叫她回來……”
“不可能!老田,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越活越糊塗!”我也是上來點脾氣,語氣是變得越來越重,“你做事情怎麼還不比以前了呢?怎麼越活越退步了呢?你這個人也不敢得罪,那個人也不敢得罪,結果呢?還不是風箱裡的耗子,兩頭受氣?你那邊不敢傷他副校長的面子姑且可以理解,可這邊呢?你的合唱團出不來成績,你在文法學院怎麼混?咱們院長怎麼想?他不說你吃裡扒外?那以後的好事還能落在你頭上?以後的經費又管誰要?”
“臭小子,還輪到你來教訓我啦?你膽兒肥啦?考上了個研究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老田也是變得異常憤怒,怒氣使他漲紅了臉,用從未有過的凶狠指著我的鼻子喊道,“我也就在這兒跟你客氣最後一遍,我不管你哭也好求也好,三天之內把她給我請回來,否則你別怪我跟你急!”
田建宇以不可置信的態度結束了我們之間的對話,他憤恨地甩著袖子大步離開,只留下強忍著怒氣枯站在冷風中的我。無論作為老師還是朋友,他從來沒有以這樣的語氣訓斥逼迫過我,而此時的我和他之間,根本沒有任何加以溝通和理解的可能。
我狠狠地攥著拳頭,洩氣般砸在門框邊碎石鑲嵌的牆壁之上,手指鑽心地疼。我的憤懣源於我對合唱藝術的尊重和理解,我的矛盾也在於複雜紛擾的人事。
我立在寒風中想了很久,直到感到自己早已枯竭的雙眼被寒冷刺痛。我長出口氣,心知凡事的進行終究沒辦法摒除表象背後陰影裡存在的東西。
但今天,但此事,我想我會堅持到底。也許我只是無法欺騙自己,分明是瑕疵滿布的東西,我又如何謊稱它的美好?難道除了那一個孤傲女子之外的幾十個**洋溢的青年,就應該在不完美中看著自己本來能夠抵達的高度,被拖累著自己的俗世的骯髒醜惡墜出一道無可奈何的拋物線,而後墜落無救,徹底絕望嗎?
是否我該為了成就一個人的虛榮,而吹滅數十個人好不容易才點燃的微亮的希望燭火嗎?
我在艱難中做出了最後的抉擇,而轉過身來的我,竟看到了排練廳門裡,偷偷望向我的一雙雙充滿歉意的怯生生的目光。
我踟躕得雙腿顫抖,卻仍向他們露出微笑:“沒什麼好看的,大家回去排練,我永遠相信努力必有回報的原理。”
學生們滿懷擔憂地看著我,或許在他們的心裡,也會有些屈從於權貴的生於骨髓的怯懦麼?
……
拖動著沉重的身子重新站在指揮台上,輕巧的指揮棒卻彷彿重如千金。身體的疲累和精神的壓抑在此刻集中爆發,我甚至只想就此躺在地下一睡不醒。
而我的另一半林裳,此時此刻又正在經歷著怎樣痛苦的抉擇和堅持呢?她正在為之努力的事情比起此時的我來,又要困難多少、沉重多少呢?想到此節,心底深處猛然洶湧起一陣充滿了力量的潮流,這股潮彷彿正以磅礴的氣勢衝破了一切阻隔,彷彿讓一切不可能為之變為了可能。
我放下指揮棒,環視著一張張年輕的臉,說道:“接下來的合唱,我想請各位用心演繹一遍《如夢令》,好嗎?這一次我不指揮,而請大家閉上眼睛……是的,全都閉上眼睛,而且……”
我揮手,鋼琴手會意,輕輕關閉了所有的照明燈。
一陣細碎的詫異交談而後,我輕輕說道:“雖然我們都已經目不視物,但我還是要求你們閉上眼睛……我希望這一次的演唱,是大家用‘心’,而不是用聲帶來唱,好嗎?謹記,忘記你是誰,忘記你在哪裡,只把你的心化成一艘小船,盪漾在音樂那碧波流淌的河流中……”
我打了一個響指,伴奏如夢似幻地響起。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沉浸在黑暗當中的我閉緊雙眸,卻彷彿看見了那陰霾深沉的天空、濃碧墨綠的池塘,殘醉半醒的孤寂女子,著一身紅,以一半悽楚一半微笑的面容,孤立在重重難越關山、疊疊厚重烏雲圍攏而成的牢籠之中……
琴聲嫋嫋,和聲重重。多聲部多重唱,將一段簡單的旋律和唱詞演繹得近乎完美,暖氣充盈著的排練廳內,我卻感到脊背一陣一陣地發冷,冷得可怕、冷得刺骨!
我渾然忘卻了身處何方,眼前的荷塘正失去落日餘暉,越來越暗、越來越深……我不知是從哪個小節進入合唱的,我的聲音忽而在男低聲部中潛游,忽而又在男高聲部中激衝……這種玄妙的感覺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卻又彷彿是我本該徜徉其中的歸屬……
玄而又玄的是,第二段落開始時,身後觀眾席中的某處,忽而加進了一個精準而銳利的如絲如刃般的女聲,她的聲音完美地融合在女高聲部當中,讓每每遊離在頻率之外的某些聲音迅速地找到了集中的歸屬。
眼前的情境登時破裂崩塌,荷葉漫天、烏雲瀰漫,渾然不知天水何在……只那一襲紅衣,瀰漫了整個空間的色調,濃郁卻無形、繽紛而迷離。
這第二段落,我想,也許已經達到了這支合唱團從來、從來都沒有達到過的境界……
可那聲音、那純淨無暇的聲音,竟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