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256章請別否認

第256章請別否認


矽谷大帝 鳳凰的眼淚 盲少勾妻上癮 重生之搖滾大金磚 尋煙 恕不為妾:王爺家的囂張妃 試婚丫頭:冷王難追 作女嫁禍 逆天邪尊:霸寵草包五小姐 闖關東2

第256章請別否認

第256章請別否認

醫院的走廊裡寂然無聲,隨著走廊延伸的昏暗漸漸濃郁在看不真切的盡頭。幾盞電路連線不甚牢靠的燈管呲呲啦啦地發出忽明忽暗的,光線的聲音。踩著咄咄有聲的腳步,走在這生老病死歸宿般的醫院走廊裡,心情莫名煩躁,一陣一陣地糟糕。

回到林裳的床邊坐下,痴痴地看著她那被淚水花亂了的臉龐,心中只是有無數個問號,像是圍著燈光胡亂轉悠的夏日小蟲般,嚶嚶嗡嗡地想著。時而想著她那即使用憐憫也無法觸及的內心,感到彷徨著的憂傷;時而被未知的將來煩擾得魂不守舍;時而攥緊了拳頭,為林裳一路走來所歷經的命運的不公而感到無從發洩的憤怒;時而……時而心裡默默思索,究竟愛一個人,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要愛?而愛,為何總是那樣地沉重、那樣地疼痛?

我承受著心尖的酸楚,為林裳打來熱水,沾溼了毛巾。解開她領口的衣釦,嘆口氣,一點又一點,洗去塵霾般地擦淨她的臉龐。我擦拭得極認真,極輕,一點點、一點點地恢復了她有些過分白皙的臉龐。那動作輕柔卻清晰,就像我一直以為,自己會是那個惟一一個幫助她洗淨鉛華的人。而我望著她平靜睡熟了的臉龐,彷彿看著一副令人感到無比心動卻又無比平靜的水粉畫,任誰又能夠忍心,在這般美麗動人的畫卷上,留下些抹不去的汙痕?

不由得,就這般痴了。直到手中的毛巾不再溫熱,徹底冰涼。重新潤溼毛巾,浣洗乾淨,擰乾水分。

洗淨了她的臉龐,我從被窩裡抽出她的手來,想要分別擦淨。可林裳緊緊攥住的雙拳,無論我如何努力地掰開手指,也沒辦法為她還原一對曾經柔若無骨的雙手。而病**潔白的床單、潔白的枕套,卻在林裳蒼白臉龐的對比中,竟顯出有些令人痛心的黃褐。

僵持中,她竟幽幽地醒轉來,卻彷彿不願睜眼來看這個令她心痛的世界。於是緊緊鎖緊了眼簾,卻把俊俏的鼻尖,憋成了酸楚時那種特有的殷紅。

儘管此時,我和她之間的距離如此地近,近得彷彿能夠聽見她呼吸的聲音。可我們之間,又彷彿隔著一層看不見、觸不及的薄膜,這層淡淡的隔膜,封死的是她所有迴應我的意願。

“在醫院?”她終於問道。

我在勉強的微笑中伸手撫了撫她有些涼意的髮絲,低聲說道:“放心,醫生說了,沒有什麼大事,只是你需要靜養、好生休息。”我的聲線啞得像是生了鏽的琴絃撥出的雜音,“好生休息……一切,總都會好起來的。”

林裳睜開滿盈了兩包淚水的紅腫的雙眼,看著我,也像是透過我的肉身,看向了這淒冷的世界。

許久她說:“扶我……扶我坐起來吧……”

她掙扎著坐起,忽然像是剛剛想起來似的問道:“媽媽呢?媽媽她怎麼樣?”話音未落,猛地掀起被子就要下地。

“深夜了!無論如何天亮了再回去!”我扶住她的肩膀按住她道,“至少現在還有穆雪照顧她,可如果你不顧自己的身子,病倒了,接下來又有誰能像你一樣地照顧她呢?穆雪嗎?我想,她也在承受著她從未承受過的壓力吧。”

林裳縮在我的臂彎裡哭泣,聲音聽起來像是上映的電影畫面上,漆黑背景中那幾個純白色的字幕,觸目驚心般地清晰。那哭聲傳入心房表面的溝壑,如此精準無誤地慣透了我的心臟。

她哭著,我卻微微揚起了嘴角,像個安慰悲傷女孩的父親。我忽然察覺,愛上一個女人,在某個時刻,會自覺地希望,自己如同父親般偉大,給予她最無私和最純粹的關心和愛護。

像個父親般不計較她的一切。可她的父親,艾仲澤,卻只是不在乎她所有的一切。

一字之差,謬誤之遙。

我為她彷彿比病號服更單薄的身子披上被子,說:“狠狠哭一次,把所有的眼淚都哭乾淨了,讓乾涸了的心底徹底淪為無可救藥的沙漠,或許那樣,也就不必再去忍受暴虐陽光的燒灼了。”

“沒事的……我沒事的,我不需要那樣……”林裳伸手拂在我的臉上,抬起眼簾看著我道,“痛原來也是分層次、有境界的……以前會覺得痛久了、痛麻木就不痛了,也許那就是痛的最高境界……可現在想想,痛到了深處,反而令人對痛覺心生眷戀,這才是最最不可思議的極境。”

我無聲中點了點頭。

“已經失去了一切,就不再擔心失去什麼了……放心,陸鳴,我很好,就像你說的一樣,現在這一切都是暫時的,會過去的……一切都會歸於平靜,塵歸塵、土歸土,曾經努力灑向天空中的一捧細沙,很快就會落定,老老實實地回到了它們該回到的地方。”

我慢慢地點頭道:“好吧,不管怎樣,天亮以後,讓我們共同面對吧,好嗎?”

“嗯。”林裳遲遲地,卻鎮靜地點了點頭。

我們並肩坐著,透過窗戶瞧著窗外依稀的月影。幽藍的月光落在地面上,給整個窗外的世界都披上了一層藍調的色。無論褐色的花臺、青色的植株,或是偶然路過的夜檢安保的藏藍色制服,都氤氳成了一種夜色獨有的境像。似乎這就是月的魅力,它一點兒也不張揚,卻足夠動人心魄。

驀地,身後走廊裡傳來一陣輕飄飄、絲毫不穩重的腳步聲。只是腳步聲,便似乎能夠聽得出,它的主人似乎心亂如麻,如有萬種言語哽咽在喉,卻不知該說其中的哪一句是好。

跟著,玻璃窗返照的像中,那病房門上方的小窗裡,透出一個男子的面容,陰鬱而凝重、猶疑又尷尬,是王瑜。

林裳的手指下意識地掐了掐我的手背,她倒吸口涼氣:“是舅舅……他來了……”

小窗裡的王瑜表情複雜到了極致,卻又彷彿空洞到了極致,彷彿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姑且留作活著的力量,也許只是一種走向死亡終點前的呆滯與麻木。

他應是並不知道我和林裳已然瞧見了他。而他望向我們的眼神,充盈著越來越多的愧疚,和無奈,那確實毫不掩飾的真實。

林裳自嘲般嘆了口氣道:“我還曾在某一個瞬間天真地以為……他投向艾仲澤,是假象,是用來迷惑對方的又一次精心的表演。可笑,我怎麼能認為,這會是真的……陸鳴,你看他的眼睛,被慾望花亂了的外殼裡,深藏著的,是無以復加的挫敗。是啊……我們真的敗了,敗得一塌塗地!”

她忽然回頭,大聲說道:“舅舅,你進來吧,我們還要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商量的,對吧?”

窗外的王瑜猛地失措,千變萬化的神色只在一瞬間演化完成,他似乎想要抬腳離開,卻最終尷尬地笑了笑,笑容收斂,比適才哭過的林裳,更加沒落。

他瑟縮地走進門來,如同林裳的晚輩。

他突兀地坐在椅中,雙手無處落放,於是緊張地疊加在一起,右手手指飛快地旋轉著左手手指上的指環,將它取下,又重新戴上。反覆重疊的動作,手指很快變得毫無血色。

“你……你還好嗎?”王瑜的聲音有種砂紙打磨老舊乳膠漆牆面的感覺。

林裳直面著他笑笑,道:“舅舅,此時此刻,你是需要我,比你更加堅強一點兒嗎?”

王瑜愕然,額角滲出一點汗色。

林裳咯咯一笑:“舅舅,曾經你的肩膀對我來說,就好像高不見頂的峰巒一樣,高大、挺拔、魁梧、有力,你的肢體語言遠比你的話語,更加給我依賴的力量。可是今天,我還沒有倒下,你卻先倒下了……”

“……你,你聽我說……”王瑜微微欠了欠身子,語氣在辯解和懇求之間擺盪。

林裳決然地搖頭,道:“不必說,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乾脆,你先聽聽我的想法,好嗎?”

王瑜翕動嘴脣,卻不再說話。他看了看林裳,又看了看我,終於點了點頭。

“其實,”林裳字字清晰地說,聲調語氣,拿捏得彷彿國家級話劇團的演出舞臺上,一個演技爐火純青的演員,“從某個角度來說,其實此時的我們都覺得,媽媽她神志不清,對我們各自來說……都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不是嗎?”

我猛地心中一凌,萬料不到,卻又彷彿終於等到,林裳說出的這番話。

而王瑜更是猛然從椅中站起,毫不遲疑地道:“那怎麼會!”

“別急著否認,舅舅……”林裳的髮絲低垂而下,遮住了她又一次紅腫了的眼眶,她在哽咽中說道,“捫心而問,這麼多年了……你過得好嗎?而我呢?我又過得好嗎?”

王瑜的臉頰開始瘋狂地抽搐,他懷疑地看著林裳,甚至看著我,如同被人揭穿了心底最深層次的祕密。

“換句話說,舅舅……其實我們兩個,如今都並不是那樣、那樣渴望復仇了……對吧?近二十年的時光,究竟是怎樣的力量在驅使著你,由一個樂觀開朗的少年變成了陰鬱內斂的男人,又是怎樣的力量驅使著我,讓我的身體和精神上,落下如此多的傷疤,卻仍不覺得疼呢?”

王瑜像是忽然之間蒼老了許多歲。站起身時,他是個俊朗的男子,而頹喪地落下座時,他幾乎又變成了一個耄耋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