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太單純
極品風水師 烏衣茶姬 盛婚暖愛 盛寵世子妃 重生之攻追攻異能 無賴英雄 星際拾荒之工業帝國 末日之死亡遊戲 皇上莫驚 臣妾是龍套 誓不為後
第251章太單純
第251章太單純
是夜的酒局持續到深夜。最能喝酒的李含笑卻最先停止了這對他而言毫無樂趣的幹飲。汪銘緊隨其後,仰面躺在沙發上,手指機械式地無聊透頂地重新整理著早已刷不出任何更新內容的朋友圈,鬼知道他那看似繁榮實則荒蕪的精神世界裡,又有誰在他的左右停留。
魏航醉得如同一座崩塌了的山脊。厚實的胸口迸發出雷鳴般的鼾聲,比舞臺上小廝的架子鼓更富有穿透力些。
舞臺上,青稚的吳景泉因魏航的醉倒而樂不可支地接過了主唱的麥克風位置。在臺下眾酒客蜂擁而出的口哨聲中,他卻玩得越發起勁了。年輕的身子和臉,昂揚著彷彿永遠不知疲倦為何物的精力。我依稀從吳景泉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個在舞臺上砸碎吉他的夜晚,我妝扮著哥特式的外表,畫著誇張的漆黑嘴脣。如今想想,只覺得傻得可愛、蠢得有些悽慘。
也許我早已完成了轉變,變得消沉、變得冷淡,有人說不再喜歡熱鬧的場合是一個人漸漸成熟的表象,我確是喜歡上了安靜,卻沒覺得自己成熟許多。
當面前的酒杯在旋轉燈的照射中折射出繽紛的色彩,彷彿那其中的酒也變了質,不再醉人,反而成了解酒的一方良藥。錯覺地以為越來越清醒的我自己竟然獨自又喝下了難以計量的早已品味不出味道的酒,而後瞧著同坐一圈沙發卻早已叫不出“兄弟”的幾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無法承受的悲意襲來,鼻腔一陣酸楚,沒什麼淚,眼眶卻花亂了整個世界。
曾經彷彿流淌著相同血液的、肯用一隻塑膠洗臉盆分吃泡麵的、一個人為四個人在課堂上答到的、四份生活費在月初的一週內被集體揮霍一空而後勒緊褲腰帶一個饅頭掰兩半就著食堂免費湯吃的、泡著熱水腳熄燈以後用膝上型電腦僅存不多的電池供電打拳皇97的、深更半夜女生宿舍樓下大喊大笑引來一片夜鶯般怒罵的……兄弟,像四隻不知天高地厚的螃蟹,在社會漆黑的海水中稍稍沖洗一番,張牙舞爪的蟹鰲折了、橫行無阻的腿腳斷了,更可怕的是,風捲殘雲過後再次相遇的我們,早已和風塵與滄桑融為一體,誰也不認識誰了!
當電話如非主動撥出就絕對安靜沉默時,當歡欣發生卻在難找到同伴分享時、當忙碌成為簡單粗暴的一句擺明了的婉拒時,請問,誰他媽的來解救這一份滲到了骨頭裡的孤獨?
……
後來我知道,那晚出現在“比如音樂酒吧”的艾思彤,那個被孤獨二字毒入臟腑的女人,是來這裡看吳景泉演出的。那小子難得做了一次隨心所欲的主唱,於是在朋友圈中撒下一把誘人的餌料:今晚能來給他捧場的朋友,他請客喝酒,喝多了管地睡,喝死了管地埋。
至於他如何低估了自己朋友圈的傳播速度和他羞澀囊中的那點財力我並不關心。但在令人作嘔的眩暈中,艾思彤的臉出現在了我的視野。
“看夠了嗎?”她的雙手插在口袋裡,不冷的天,卻彷彿在一個勁兒地顫抖。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艾思彤欲言又止了一番,隔著距離坐在我一旁,幽幽地嘆了一句:“你知道嗎?舅舅的腦血管崩了一根,以後他說話都只能大著舌頭了。”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高予仁那張油頭粉面的臉。說實在的此時我很爽快,因為我還記得被高予仁的皮鞋踩在臉上的奇恥大辱。可我很奇怪地又有些同情,儘管同情所佔比例小之又小,也許那只是因艾思彤的失落而連帶產生的同情,可它畢竟真實地存在著。我的雙拳緊握,可總覺得裡面空落落的,彷彿什麼也沒有抓住。
“儘管我恨你恨到了骨髓,可我也得謝謝你……謝謝你啊,讓我一夜長大,讓我生命裡僅有的幾隻五彩氣球瞬間爆裂……從此我的世界沒有了色彩、沒有了黑與白,只有灰色……深一些的灰色,和淺一些的灰色,統統都是灰色!”
艾思彤的聲音同她的樣貌一起在視野裡飛速旋轉,那使得她的聲音彷彿來自另一個星球的遙遠。
“可我……可我又沒辦法真正地,去恨你。”艾思彤的聲音轉為落寞,“因為你是對的……”
我畢竟醉了,艾思彤的輕聲細語我沒有聽清多少。下一個映入記憶的鏡頭,是吳景泉遞了一支話筒給她。這個沒眼色的傢伙,如同曾經自作主張地為我和艾思彤伴奏一曲《甜蜜蜜》一樣。
艾思彤插在口袋裡的手掌**了一陣,最終還是不忍吳景泉將個話筒舉得太久。她沒有興致在此時唱些什麼,可她又一次給了他面子,儘管勉為其難。
又一支話筒遞在了我的面前,我拒絕了,並給了吳景泉一個“你欠抽”的反感神情。
艾思彤看我無動於衷,只好勉強微笑,仰起臉問吳景泉:“唱什麼好?”
“唱什麼都好!”那小子隨性地撥弄著琴絃,颱風甚至比魏航更瀟灑些,“我是說,你唱什麼,都唱得好!”
艾思彤唱了一支我並不熟悉的新歌,有點幽怨,又有點傷感。可她唱得畢竟很好,只幾句唱來,臺下眾人一片譁然,而後立時安靜。沒有人因她的容貌產生種種厭惡的神情,這讓我相信純美到了極致的聲音,畢竟是能夠讓膚淺的人們暫時變得高尚起來。
歌聲幽幽地迴盪在酒吧的空氣中,把那些浮躁的無病呻吟洗刷地一乾二淨。
醉趴在桌上的魏航聽到歌聲,竟幽幽地醒轉過來,悶咳一聲,吐痰的動靜彷彿讓我聽見了一顆蒼老的心乾枯地跳了一下。李含笑和汪銘也下意識地放下了手機,將視線集中在了艾思彤的身上。
沉浸在歌聲中的艾思彤渾然不察,只將她漸漸舒展圓潤的聲音鋪展開來,激得眾人的頭皮陣陣發緊,後背陣陣顫抖。
“她就是你說過的,艾思彤?”汪銘一邊不可思議般地震驚於她的歌聲,一邊輕觸我的臂膀問道。
“嗯。”
汪銘不知是何表情地歪著腦袋看了一陣艾思彤,下意識地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菸來,不怎麼習慣地點燃,輕咳了幾聲。目光裡透漏出了一點兒複雜的東西。
……
回憶退散,飛往杭州的班機上,我恍然間疏通了些思緒。那時並沒有如何在意的,汪銘看向艾思彤的目光和表情,此時我終於讀懂了些。那裡充盈著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念,和一些破罐破摔自我放棄的絕念。
林裳依然歪著腦袋看著小螢幕裡兀自放個沒完的電影影片,明明是有些詼諧的通俗搞笑劇,可她的淚水簌簌而下,滴滴答答地溼了胸口的衣衫。我取出紙巾替她擦拭,她仿若不知般地用更大顆的淚滴潤溼了還未徹底擦乾的淚痕。
我瞧她的模樣,這淚啊,擦也是白擦。於是將紙巾揉成一團,輕輕一捏,感覺紙球裡滲出了潮溼。嘆道:“我那時候真的沒察覺汪銘接近艾思彤,是帶著其他目的的……”
“這不怪你,你太單純。”林裳的眼睛看著小螢幕,卻彷彿是看穿了那電子裝置、看穿了飛機機艙、看穿了濃厚的雲霧,看向了遙不可及的天幕,聲音低沉,又很嘶啞,“像你這樣心思單純不設防,對別人又恨不得掏出了心窩子的人而言……”
我聽完沉默一陣,忽然自嘲般冷笑道:“是,沒錯。”
林裳貝齒緊咬,狠狠地說著狠話:“橫豎離不開個幻滅,高低逃不過個死亡,誰的命,誰他媽不都得認!”
……
計程車駛遠,林裳朝著別墅搖晃了一陣,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三步絆了兩下。我扶她,卻被她打落手臂。大門虛掩著,內裡的人聽到動靜,穆雪閃了出來,面色凝重,嘴脣沒了半點血色。
“媽……”林裳嘶聲喚了一句,行李提包丟了一地。我跟著一件件拾起,她已經衝進了門內。
穆雪扶著門框,對我冷哼一句:“你來幹什麼?看笑話嗎?”
我沒理她許多,一把搡開她的阻攔,推門走進。一股濃烈的煙氣迎面而來,幾乎將我薰了個趔趄,迷濛中,一個疲乏到了極點的頭髮灰白的中年男人枯坐在沙發裡,根根抽盡的菸頭在他的身旁圍了一圈。他抬頭陡然看見林裳,遲遲反應過來,晃晃悠悠地半撐起身子,乏力地指了指旋轉樓梯道:“你媽媽……她在樓上,小雪……你帶姐姐上樓……”
“媽!”林裳的情緒徹底崩潰,蹬蹬蹬地將個木質旋轉樓梯踩得幾欲坍塌,很快轉上二樓,開門,頓了一頓,猛地悲聲喚道:“媽媽!”
“還不快去!”那男子頓足催著穆雪。
瞧得出這個彷彿被抽乾了靈魂般的中年男人就是穆雪的父親,但我已無暇顧及太多,丟下七七八八的零碎,比穆雪更快速地衝到樓上,忽地推開了無力遮掩著的臥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