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多用一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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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多用一分鐘
第246章多用一分鐘
飛馳的汽車載著沉默的人一路飛馳。我目不及物,眼前一片昏沉的黑暗。只有耳邊隆隆的發動機聲不絕於耳,可時間久了,可憐的聽覺神經也漸漸麻木。身邊兩個強壯的漢子壯碩的身軀將我擠在夾縫當中,隨著偶然的轉向,不斷地撞擊著我的肩膀。從海青工具廠出發,時間已經約莫過去了半個鐘頭。我早已無法判斷究竟身處何方。
於是在這黑暗的搖晃中,我的思緒再次飛回了那個靈魂比身體更痛苦的夜晚。
……
文惜冰涼得毫無生氣的手掌劃過我的臉龐,在劇烈的疼痛當中,這點淡淡的冰涼,卻彷彿是在熾熱的汙濁的水中,注入了一汪冰涼的溫柔的清泉。周身上下的感覺神經忽然變得異常敏銳,刺目的燈光、健碩的警察、沉重的鐵棍,以及搖下的車窗玻璃裡,憤怒中擠皺了整副面孔的文斌。
王瑜的身子隱隱地從豐田霸道車身旁探出,隱藏在陰影中的面目看不清楚,但他口中緊咬的菸頭明明滅滅的頻率快得令人感到恐懼。而跪在身邊草地上的文惜嚶嚶地哭著,彷彿不斷加在她靈魂上的痛苦終於強烈到了無法承受的極限。她用顫抖的聲音向著文斌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喊道:“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好了!”
圍攏的警察漸漸散去,在領導的家事當中,他們很聰明地疏遠了極遠距離的迴避。
文斌從警車中走出,心神不寧的他甚至被腳下的石頭塊絆了個趔趄,他走向文惜,不甚高大的身子在此刻更顯得矮小。
“文惜,”他艱難地抬起手臂指向文惜,彷彿失望透頂,“我和你媽辛辛苦苦把你養活到大,一直以來,都給了你最無私的關愛、和最高層次的教育,我們……我們把你撫養成人,不求回報,也不需要你來給我們養老,我們希望的……希望的只是,你能做你喜歡的事情、過上最幸福的生活……可你!”
文斌長嘆一口惡氣,厲聲說道:“可你……你怎麼就這麼不檢點!你你……你跟他……那麼不要臉的照片,竟然還落在了別人的手裡!”
“我跟他怎麼了?”文惜從未向今天這般在她的父親面前如此地強勢。她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令我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我只是……我只是跟我愛過的人,用最真誠的愛、和最純潔的心靈,共享了屬於兩個青年,自由選擇的、最最純真美好的初戀!”
文斌聽完,恨鐵不成鋼地暴跳一下,習慣性地高舉起了不知重重地落在自己女兒身上多少次的手掌。
文惜先是本能地一個瑟縮,用她那不知做過多少次的躲閃動作,去迎接父親手掌的到來。而文斌顫抖在空中遲遲沒有落下的手,倒反而讓她發了一陣子的愣。
她反應過來,突然提高了幾十個分貝的音量,大聲喊道:“你還想打我,是嗎?你還沒有打夠我,是嗎?”
回聲在空蕩的草地裡,竟然幽幽地迴盪了許多次。而我狼狽地側躺在地,來自肋部的劇痛令我左右難捱。被捆綁住的身體無法調整出一幅迎接痛楚的姿勢,於是發自喉管深處無法控制的低聲哀嚎,和文惜的回聲摻雜在一起,聽起來只覺一片悲哀的淒涼。
“你口口聲聲說,讓我做最喜歡的事情、讓我過上最幸福的生活……那好,您告訴我,爸爸,請您告訴我,您的女兒文惜,小時候最喜歡看的動畫片,是哪一部?”
文斌的嘴脣動了動,牽動著他的思索。但彷彿魚竿從水中拽起的只是一節脫了釣鉤的絲線,記憶的魚塘裡,早已魚蝦盡亡。他啞口無言,冷風拂過他微有些脫髮的頭頂,掀起了幾根蒼老的髮絲。
“我再問您,女兒上初中時,最喜歡看的雜誌,是哪一本?”
文斌依舊無言。
“高中時候,女兒用第一次掙得的稿費,給您和媽媽分別買了一件禮物……那件禮物,又是什麼?”
文斌的神情像極了一名學業不專的學生,在考試時遇到了一道眼熟的選擇題,可鉛筆尖落在了答題卡上時,他又遲遲未能做出最肯定的選擇。
“好……”文惜吃吃地苦澀地笑了一笑,又問道,“就算這些小事太過久遠、太過細枝末節……那請問您,2009年10月,媽媽在國外,而我得急性闌尾炎,在醫院手術的當晚,您真的因為工作太過忙碌而沒能來看女兒一眼嗎?”
文斌陡然緊繃了身軀,彷彿血液凝固。
“對不起,爸爸,女兒今晚真的太無禮、太不敬了……”文惜垂首,用最無力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問道:“可是爸爸,您把女兒託付給王瑜……您幫他得到了他想要的鐵路專用線,而他幫您,幫您得到了您想要的加官進爵……從開始到現在,您究竟有沒有問過女兒,女兒的選擇究竟幸福不幸福、快樂不快樂?”
王瑜的菸頭掉在了地下,而文斌的喉管彷彿充滿壓縮氣體的內胎突然爆炸,他吼道:“你這是在給我扣帽子!你的幸福,什麼時候不是我和你媽心上的重中之重?難道你沒有主見選擇對錯、難道你沒有腦子判斷是非嗎?難道所有讓你感到不快樂的原因,都在於我嗎?”
“爸爸……”文惜悽楚地笑了,“如果您……您能把您的事業心放一放、把您的求官念停一停,用比之以往多哪怕一分鐘、一分鐘的時間,跟您的女兒多對視一會兒、跟您的女兒多說幾句體懷的知心話,而不是一衝動就用拳頭對我暴力相向……您就一定能夠明白,您的女兒,是有多麼地聽話懂事、多麼地不願讓您和媽媽,為我擔憂……為我煩擾……”
風一陣陣地猛吹起來,溫度一點點地降低下來。
文惜原本穿得就少,此時又為我脫下了她單薄的外套,蓋在我的身上。王瑜急忙上前脫衣蓋在她的背上,卻被她決然地甩脫。她抬頭向文斌說道:“爸爸,是我打120電話,還是您送他去醫院?”
“我們送他去吧。”也許這是文斌作為父親,對女兒的第一次的妥協。
文惜俯下身子,又一次摸了摸我的臉龐,用只有我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陸鳴,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可又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曾經給過我所有的好……我給了你一個美好的開始,卻不能夠給你一個圓滿的結局,是我毀掉了我們曾經許下的幸福的承諾。一直以來都是我太過軟弱、太過怯懦了,如果我能夠早點鼓起勇氣……或許……”
她看向我的視線緩緩落下,落在了她似乎已經微微鼓起的小腹。
……
黑色布袋的內裡,我的臉頰觸及了兩條潮溼的陰涼。而不久,車子傾斜了一個傾角,似乎駛上一段斜坡,不久又遭遇一陣顛簸,再左轉右轉地駛了一陣,最終停車熄火。車門開啟,一股清新的寒意湧入車裡,我不由得打了一個擺子。布袋被人掀去。刺入眼中的即使已經十分昏黃的落在圍牆頂上的盞盞燈光依然令我感到刺眼。
我被人按住肩膀、抬起身子,託向毫無特徵可言的一幢別墅形式的建築。院子的圍牆外,黑壓壓的夜風中沙沙作響的高大樹木,讓我有種彷彿墜入深井般的感覺,因為除了天上明亮的月和璀璨的星,我看不到任何方向上任何的光亮。
“尋到這麼一個地方,你們也倒挺費心思的,”我百無禁忌地對穆雪說著些無聊的瞎話,“以後我就住在這裡,享受私人獨棟別墅的待遇,再也不能過問世事了,對嗎?”
“你想多了,”穆雪笑道,“這裡租金不菲。”
別墅大門被兩名健壯男子左右拉開,玄關裡,我被解開束縛手腳的繩索。大門關得不透一絲冷風后,這才又有人掀開內層木門。
一股暖意迎面而來,歐式裝潢的廳裡,壁爐裡燃燒著亮堂的火色。秋期身著起居長裙,一支細長的香菸拈在指尖,滄桑的面容中藏著其實根本藏不住的落寞。
她見我來,端起面前的茶壺,汩汩地為我衝了一杯熱茶,而後指指對面的沙發,道:“坐吧。”語氣柔軟得像是鄰居脾氣和氣的大媽。
她不顯山不露水地說道:“請你過來呢,沒和你商量過,挺突然的哦?”
“您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我平靜地說道。
秋期淡淡地吸了幾口煙,將菸頭按滅在一隻瓷質咖啡杯裡。頓了頓說道:“我的意思,小雪應該已經轉達給你了,談談你的想法吧。”
“您是想問我,要多少錢?”
秋期不答,直視我的眼睛像是兩把銳利的劍。
“有錢了不起啊?”我突然沒來由地笑了笑,欠身抓起茶杯,垂著眼睛小口啜飲而後說道:“總不能,我說要五千萬,就給我五千萬,我說要一個億,就給我一個億吧?”
秋期臉上陰晴不定,如同吞下了一塊變質發黴的麵包。
我收起強撐出的笑意,搖頭道:“如果您能把您的復仇暫且放放,用一分鐘的時間跟您的女兒多對視一會兒、跟您的女兒多說幾句體懷知心的私房話,也許您就會有新的看法了,真的……阿姨,請允許我叫您一聲阿姨……如果您施加給她壓力再大一些,我恐怕林裳的精神,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