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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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洗腳
第132章洗腳
周虎黝黑粗糙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感覺得出,他是在嘲諷我、貶低我、藐視我。儘管我這顆羸弱的心已然在歷練中漸漸強大,但不禁還是有些微微的牴觸和自卑,開始浮躁跳躍地作祟。我的臉上發燙,面子上過不去,幾乎想要轉身離開。但強令自己站了一陣,我深吸口氣,調整好情緒,臉上掛著笑道:“虎哥,你正當年富力強的時候,一身的本事,不再收幾個徒弟繼承你的衣缽,不覺得有點可惜了麼?”
周虎嗤了一口氣,大喇喇地把腳翹在桌上,仰躺在椅中,道:“我沒讀過啥書嘛,你不用給我整這些文縐縐的詞嘛,我聽不懂。”
我賠笑道:“虎哥,忙了一天了,咱哥幾個下山喝酒去,樂呵樂呵,小弟做東,怎麼樣?”
周虎突然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剛來的時候不是拽得很嘛,我們幾個鄉下漢,哪個被你瞧上眼了嘛,現在怎麼想起請我們喝酒了?你摸著良心說話,你是真想請我喝酒呢,還是隻想利用我?是不是跟我學到了本事,就把我丟一邊去了嘛?”
“利用?虎哥你真會說笑,哈哈……”我假笑著,心知這周虎有意刁難我,既然已經向他低了頭,就只能堅持到底,否則半途作罷,反而更加被他恥笑。我道,“我是真心想跟著哥哥學本事。”
周虎狠抽口煙,將菸頭丟在地上,指了指翹在桌上的雙腳,道:“幹了一天活了,腳上臭得很嘛……”
“好……好,我去打洗腳水。”我認命般說道。
“慢著,”周虎抬頭,眯縫著眼睛,似乎在從我的臉上尋找些不情願的痕跡,但他最終笑笑,說,“就給我一個打洗腳水?”
“哦,我明白、明白。”
開水房裡,開水機咕嚕嚕地往水壺裡灌著開水,蒸騰而起的水汽白花花地浸潤了我的額頭。我站在盥洗池的鏡前,用涼水狠狠拍了拍臉,抬頭看著沾滿水珠,被輕賤苦悶了的自己,輕聲說:“陸鳴,在這個適者生存的環境裡,只有真正的狠角色,才能鶴立雞群、卓爾不凡。但在那之前,上進的路上就算滿是狗屎,你爬也要給我爬過去!”
打水、倒水、試水,找不到擦腳布,我咬咬牙,把自己的洗臉毛巾,搭在了肩上,將四個洗腳盆分別端在了周吳鄭王四人身前。
吳二民哈哈直樂,一臉找抽的表情說:“俄們跟著虎哥就是有福氣,以後有人給洗腳啦,哈哈!”
王順不說話,鞋襪一脫,腳往盆裡一伸,臉露滿足爽快的神情,嘖嘖嘖地直砸吧嘴。
鄭滿倉看看我,看看周虎,嘆口氣,小聲對我說:“兄弟,難為你了。”我對他笑了笑,搖搖頭。
周虎毫不客氣地把腳伸進水盆裡,腳趾頭晃了一晃,說:“燙了!”
我趕忙加涼水。
“涼了!”
我提著水壺再加熱水。
“又燙了!”
我自嘲地苦笑一番,加涼水。
“又涼了!”
周虎這番有意的為難,我選擇沉默中忍受,很難、很辛酸,但我知道,這會值得的。
當水盆中的水經過反覆新增,已然滿盈快要溢位的時候,他這才搖頭晃腦地說道:“嗯,這次差不多嘛,那個陸鳴嘛,我腳趾縫裡癢癢,你給搓搓嘛!”
我眉頭急皺,滿腔的屈辱瞬間化成了憤怒,像是燃起了火焰的烈性炸藥,到了爆炸的極限,但理智又逼迫自己,不要炸!要百忍方成金!只是,我感到自己的胸腔,像是一隻驕陽下晒得發燙的皮球,只想炸裂一圖痛快,但又遲遲破不開一層層來自自身面板的壓迫式的阻礙……我這手,實在是難往水盆裡放下去半寸……
鄭滿倉忍不住開口勸道:“大虎,要不算了嘛,這就差不多了。”
周虎嘴一歪,道:“這才哪到哪嘛,要學本事,不拿出點誠意怎麼可以嘛!拜師學藝、拜師學藝,不拜,就想學,哪有這麼好的事嘛?”
我閉上眼睛,怒極而笑,搖頭對鄭滿倉道:“滿倉哥,沒關係,這……是我該去做的。”
當手指觸及周虎腳趾的時候,我彷彿從洗腳盆的水紋中,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父親在派出所忙碌一整天回到家的時候,媽媽總會為辛勞疲憊的他,打來一盆洗腳水。父親叫我過去,愛憐地用力摸摸我的腦袋,說,鳴鳴,給爸爸洗洗腳吧?我卻總是三心二意地胡亂給父親搓了幾下,便撒手跑開,玩電子遊戲機去了。媽媽總袒護我,責備爸爸說,腳臭烘烘的,自己不會洗嗎?還要兒子來洗!
現在想來,父親哪裡是要我給他洗腳啊,他只是希望,一整天不見我後,能和我貼緊一些、走近一些,多感受一些來自家庭的溫情,少承受一些來自社會的壓抑……如今被周虎使喚了的、又不得不聽從於他的我,才對父親,感到一種無能為力的愧疚,倘若時間重來,我一定恭恭敬敬地蹲在他的身前,認認真真地為他洗洗腳、按按腿,幫他消減一些,執勤蹲點抓賊一整天后,敲骨抽髓般的疲憊。
然而時光終難倒退,逝去的終究逝去了,我長大成人了,父親卻慢慢老了……
從未如此認真地為父親洗過腳的我,今天卻像是刷洗一件古老的瓷器一樣,精心細緻地給周虎洗了腳。周虎滿意地笑,發出喝喝的粗野的聲音,他看向我的目光,彷彿是溶解了最具有腐蝕性毒藥的**,酸澀、辛辣。
洗完了腳,用我的毛巾給周虎擦乾淨。他得意洋洋地拿起一支菸,讓我給他點上,說:“哎哎哎,你擦啥手嘛,還有三個人呢!”
洗過周虎的腳,我還怕什麼呢?從他身前站起,我彷彿有了一種萬里長征,攀過第一座高峰似的感覺,在被**踐踏了的尊嚴背後,我卻得到了一股不同以往的力量。
我轉身便給吳二民洗起了腳,絲毫沒有遲疑。
周虎道:“你小子今天這樣的表現就算不錯,三天時間,三天裡,你都能讓我滿意,我就收你這個徒弟嘛……怎麼,不高興嘛?”
“高興、高興,”我強支起笑容,道,“謝謝虎哥。”
周虎深吸口煙,志得意滿地踩著拖鞋走到床邊,伸個痛快的懶腰,躺倒在床,道:“你不是喜歡打掃衛生嘛,等會把房間打掃了嘛,一地的垃圾,聞著睡覺也不舒服嘛。”
“好。”
……
翌日,我拉著鄭滿倉一起在裝置裡晃悠,拿著筆本的手,始終像是摸過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般,讓我不適極了,我甚至聞了聞手指尖和指甲縫,總覺得裡面,有種臭烘烘的味道。
鄭滿倉拍拍我的肩膀,說:“陸鳴,大虎這個人,其實心挺好的,他只考驗你三天,三天嘛,說短不短,但說長也不長,你挺一挺就過去了。以後大虎教你,你一定進步得快,相信老哥!”
我點點頭,說:“我知道,我也看得出來,他對你們幾個,都像親大哥一樣照顧維護的。”
“就是就是,啥時候他認了你,肯定會真心對你好的……”鄭滿倉說著話,忽然眼神一偏,兩隻眸子老鼠見了大米一樣閃了又閃,嘖嘖嘆道,“你看你看,那邊那個女子,長得攢勁得很!”
“你眼神不咋好使,就是看女人還……”我笑著回頭,忽然瞥見一個身著工作服、頭戴安全帽的,帶著一種獨有成熟魅力的女人。她中等長度的頭髮,有幾絲從安全帽中盤著的髮髻裡散出,在耳邊,如清流般瀉落……霎時,我目瞪口呆,待她帶著有些複雜的微笑走近我、站了許久以後,我才反應過來,嘴脣僵硬地說道:“姐……姐,是你嗎?”
“不是我,還會是誰?”她輕輕瞪了瞪我。
女人正是向夢。
我大張著嘴,上上下下地看了她幾遍,確定是她無誤。只是幾個月不見,她齊耳的短髮倒是長得長了。我也沒再理會身旁的鄭滿倉,上前拉了向夢的手,將她扯到一片陰涼處,急切問道:“姐你怎麼回來了!”
“你不歡迎我回來嗎?”
我急得幾乎有些發怒,大聲吼道:“你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吳碩滿世界地找你,你還敢回成都來?”
向夢皺了皺眉,說:“陸鳴,你別激動嘛。”
“別激動?當初咱們為什麼要去大連?為什麼?難道你都忘了!”
“不是……陸鳴,你別喊了,讓別人聽見不好。”
我狠狠壓抑著滿腔的憤怒和不解,帶著向夢離開廠區,向宿舍區後山上走去。來到一處無人的樹蔭下,終於忍不住喊道:“你回來幹什麼!”
向夢被我吼得竟有些委屈了,顫聲道:“我的假期早都超期了,再不回來,公司該開除我了。”
“不是吧,姐……”我被她氣得幾乎笑了出來,“原來你一直還存著要回來的想法啊?呵呵……那咱們折騰這一大圈,又是為了什麼?啊!”
向夢情緒亦是波動起來,額頭泛起青筋,聲音漸響:“我這一輩子,總不能一直活在吳碩的陰影下吧?是不是他要找我一輩子,我就要躲他一輩子?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還不如現在就死了,免得成天提心吊膽!”
我忍不住罵了句:“你放屁!”
“你……你混蛋!”
激憤中的兩人,各自大口喘著粗氣,許久也不說話。樹幹上的知了們沒完沒了地聒噪著,直擾得人心煩意亂。
我打破沉默,用盡量剋制的語氣道:“好,你回來得好!我問你,如果他再來找你,找到了你,你怎麼辦?”
“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和他之間的問題,我想了很久,逃避終究不是辦法。”
“解鈴?你說得輕鬆,他吳碩現在就是一頭變態的禽獸,你是準備跟他講道理,還是準備和他扯回憶?是不是等他把你推上了床,你才知道後悔!”
啪!一個耳光呼在了我的臉上。
向夢的眼裡泛出了淚花,那神色,三分是憤怒,倒有七分是打我後的悔意。她抽泣說道:“我還不是為了你!我不回來,他找不到我,遲早還不是要來逼你?”
“逼我?他為了找你,差點把我給殺了!你他媽知道嗎!”我氣得有些急了,本不該將自己脖子上被三稜軍刺劃破後未能徹底消退的傷疤給她看,然而情緒失控的我,最終還是那樣做了。我伸著脖子,咄咄逼人地喊道:“你看看!那天夜裡,如果不是我先下手為強,你弟弟我現在就化成骨灰、埋在土裡讓你給我哭墳了!我怕你知道了會害怕擔心,所以才不告訴你那晚的真實經過,可是我做夢也沒想到,你竟然還會對他抱有天真的幻想!”
剎那間,時間彷彿在定格的畫面上暫停,我和向夢相視而立,兩顆心彷彿止歇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