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逝去了
愛情最是貪得無厭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 都市最強高手 天下縱橫 腹黑王爺:密愛寵妃 唯我仙緣 盜仙記 富貴皇華 綜天天在作死 快穿之劇情開始前
第101章逝去了
第101章逝去了
文惜的飄忽出現像是一顆流星,在我的眼底劃過一道光亮,但又很快像是一塊投入湖水的白色卵石,在漣漪的盡頭倏忽消失,彷彿一切無關緊要。我踩著油門的足底沒有試圖加大哪怕絲毫的力量。這輛笨拙的卡車,窮盡全力,也不可能追得上邁騰風馳電掣的速度。
她是去找王瑜的,我想。就在這個中間交接大會召開的前夜,她來了,也許帶著慰藉和思戀。而她即將投入王瑜的懷抱。也許鐵一般的王瑜,也終會在她溫熱的擁抱中,不再掩藏自己中暑後的難受,撒嬌,像一個孩子。
林裳的電話撕破了漫漫長路,駕駛中的枯燥乏味。我終於聽到她略顯疲倦但溫馨柔軟的聲音,這聲音,似乎也讓我有了一種想要鑽進她的懷抱,像一個孩子般撒嬌的衝動。
她說:“對不起啊陸鳴,忙了一整天,下午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正在開會,我沒辦法接聽。”
“沒關係,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想你了……吃飯了嗎?丫頭。”
“還沒呢……我現在一個人站在辦公室,透過玻璃窗,看向北方,我想……我的視野,一定會拂過你的身體的。”
我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要時常掛擋,只好將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因而略微地扭曲了視線的角度。我說:“會的,因為我也會經常一個人爬到宿舍後面的小山頭上,朝著南方,想象著自己能看到你的身影,然後大聲喊‘林裳,我愛你!’。”
林裳咯咯笑道:“為什麼說你愛我,卻要用‘複述’這樣的方式呢?”
“因為我害臊。”
“你再說一遍讓我聽聽。”
“真的害臊。”
“就是要你害臊。”
我嘿嘿地笑了笑,說:“那,我真的說啦?”
“我在聽。”
我清清喉嚨,調整出最溫柔的語氣,說:“我……”
一輛打著遠光燈並且在匯車時堅決不變燈的對面來車迷茫了我的雙眼,以至於我險些駛離了彎道而衝下路基,忙亂中急打方向,調整前行的方向,卻忘記了說“愛你”。
電話裡的林裳等了許久,問道:“怎麼啦?說不出口嗎?”
“我……愛你。”連我自己都覺得很突兀的語氣,顯得沒心沒肺。
果然林裳說道:“切……太沒誠意了,這樣勉強的表達,還不如不去期待。”
我訕訕笑道:“畢竟對著冷冰冰的電話,又不是對著活生生的你,看不到你秀色可餐的面容,我怎麼知道我說了以後,你是歡喜還是厭煩呢?”
林裳笑。忽而又沉默一陣,再說話時,聲音變得有點嚴肅和冰涼。她似乎在拿捏著語氣說道:“陸鳴……其實本來今天很想和你見一面的……如果不是很忙,我可以去龍門山鎮找你,只是實在走不開……而你,又沒有時間來成都。”
我聽她說得有點失落,安慰道:“週末我就去看你啦。”
林裳悵然說:“我們這樣分隔兩地,要到什麼時候啊……”
“也許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就能回成都了。”
“在這之前,我們就只有週末才可以見面嗎?”
我苦笑:“你可以來彭州,或者龍門山鎮住,這樣,我們就可以每晚見面咯。”
“美得你!誰要和你每晚見面啊……再說,我才不要離開我們的‘月光之城’。”林裳又沉默一陣,忽而聽筒裡傳出幾不可聞的,似乎她在有節奏地敲擊著什麼的聲音,那聲音,像是一段奏出了糾結情緒的樂章。
“怎麼了丫頭?我怎麼覺得,今晚你好像有特別多的心事呢?有什麼心事,說來讓我聆聽一下,讓我試著聆聽一個女孩的心扉。”
“我……其實,我……”
林裳的斷句甚至比語句還要長久得多,久到讓我覺得她不像是我的女朋友,而是一個犯了錯,又不敢承認的小女孩。就在我等得微微有點急躁,甚至開始有點厭倦這樣的欲言又止的時候,林裳的聲音從聽筒裡再次傳來。但我駕駛的卡車恰好駛經一處顛簸的暗坑,夾在耳朵肩膀之間的手機滑落在了兩腿之間的座位上。
透過狀況不好的路段,我再次夾起手機。電話裡林裳喂喂問道:“陸鳴,你有在聽嗎?”
“抱歉,我在開車,剛才手機掉了,我沒有聽到。”
“你在開車?你應該告訴我的,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分你的神。”
“沒關係,現在沒問題了,你剛才說了什麼?”
“不……陸鳴,”林裳黯淡地拒絕了我,說,“你還是仔細開車吧,開夜車,一點都不能分神的。”
“嗯,那等我到廠裡了,給你打電話。”
“好的……”林裳結束通話了電話,而我竟感到一種悵然若失的意味。不禁皺眉思索,為何她反覆提到希望今天跟我見一面,甚至還說過明早“先見一面”那樣的話?話在嘴邊卻始終咬著言語的她,究竟要對我表達些什麼?
……
趕到龍門山鎮,扒拉一碗麵糊弄了胃,個把小時以後回到廠裡,聯絡趙志華找人將貨物歸攏完畢,拿出收據報了賬。一個人叼著煙,揮發著一個下午陽光滲透到腠理的餘溫,回到宿舍。
宿舍那幾人又在煙熏火燎地打著牌,甚至又有幾個和他們年紀相仿的老員工也在屋裡賭得嗷嗷叫喚。我待不下去,拿了本趙志華給我的書走到宿舍板房外,尋著一處路燈,坐在燈下翻起了書。
不遠處的一個露天生活水池,傳來陣陣刷刷的洗衣聲。初時我渾沒在意,但當那人洗完了衣服,轉過路口向宿舍區行走時,我抬起了頭,並且再也無法挪動目光,哪怕一個毫米。
一盞昏黃路燈灑下的圓形光斑,讓鋪蓋著浮塵的水泥路面,看起來像是一場話劇的舞臺。兩個演員分別是拿著書、被蚊蟲叮咬得不住抓撓的我,和盤著隨意髮型、穿著吊帶長裙、端著裝滿洗淨的工作服和工作鞋臉盆的文惜。
沉默作為表演的開端,而我和她的目光,像是隱藏在背景之後的旁白。
儘管也許她不再像從前那樣,是我眼中的最美。但她還是那樣的美。似乎她的形象她的目光她的氣場,落在我眼底視網膜的一瞬,便瞬間激活了我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對她的已被冰封埋葬的深刻記憶。
我一眼便認出了她,而她卻似乎在遲疑後,才忽然呆呆站定。我想,短短的一段時間不見,我已經在烈日炎炎的裝置裡,被晒得又黑又瘦。我甚至因她還能認出我來,而感到一絲絲的欣慰。
而她盆裡的衣物和工作鞋,竟是那樣的乾淨如初,比新的還要光亮。順著盆,我看到了她端著盆的、依然滴著水珠的手指。突然心臟像是被惡鬼掏了出來,被放在一個石墩上,讓一把鈍銼的刀咔咔咔地剁成了渣……在和她相戀的五年時光裡,我從沒有要求她為我洗過哪怕一件T恤,即使在她主動要求下,我也會奪走她手裡我的髒衣服。甚至順便拿起她換下的衣物,從外套到內褲,洗得漂了白也似。而後我會撫摸著她緞子一樣的手背說:我捨不得你膚若凝脂的光滑手背,被那洗衣粉撕裂、傷害,我想長長久久地撫摸它們。
而今她手指上的水珠,卻像一滴滴滾燙炙熱的鹽酸,灑在了我最柔軟的眼睛裡。
“陸……陸鳴?”她終於開了口,在我耳聽和她口說之中,似乎我的名字都顯得無比地陌生。
我合起了書,摸出煙點燃,笑了笑,揶揄道:“百多公里的夜車,就是為了趕來給王瑜洗幾件衣服?”
她嘴皮翕動了一下,甚至令我覺得時光倒淌,她接下來就會向從前那樣用調笑的語氣回答,而後互相招惹挑釁對方、追逐打鬧,最終喘著劇烈的呼吸摟抱在一起……可是她卻說道:“是,做妻子的,給自己老公洗幾件衣服,最正常不過。”
我頭一大,簡直就要一口血噴在地上。菸頭幾次都沒塞進嘴裡。最終發狠,用力吸了口濃煙,頓時咳嗽淚流,搞得自己像個沒抽過煙的雛。
我嘶啞著說:“我能說算你狠嗎……”
“只有舞刀弄劍的人,才會知道被刺傷是種什麼樣的痛。”
“你是說,我狠在先?”
文惜猛地將頭撇到一邊,眼角彷彿有一滴淚瑩瑩折射的光,又好像是我看走了眼。電話響起,林裳問:“陸鳴,你到了沒有?”
“到了。”
“嗯……”
又是一陣極長的沉默,我沉默、文惜沉默、電話裡的林裳沉默。而我終於有些不悅,帶著些許不快的情緒對著電話說:“這兩天你是怎麼了?吞吞吐吐地你究竟在幹什麼?”
“我沒……沒有……”
“林裳,我真的很不喜歡去揣測、去猜想,你有什麼想說,就大大方方說出來好嗎?不要偽裝、不要掩藏、不要表演好嗎?我不懂,我真的很不懂!”
林裳結結巴巴說:“你……我……”
無奈而焦躁的我,目視的文惜忽而嘴角揚了一下,送給我一個輕蔑的笑。我沒等到林裳的迴應而結束通話了電話,猛地將菸頭砸在了地下。
文惜忽然轉頭問我:“是林裳?”
我不語。
文惜搖頭冷笑:“你真的是一點兒都沒變。”
我又點燃一支菸,而林裳的電話又打來,又被我再次結束通話。我冷冷地對文惜說:“我是沒變……我永遠都那麼愚蠢。”
“不,你是很聰明的……我是想說,你聰明,但你永遠都猜不透女人在想些什麼!這很可笑……這真的很可笑!”
文惜端著洗衣盆,頭也不回地離我而去,僅由她微微揚起的裙襬,留給我一個悽美無比的影像。而林裳的電話一遍遍鍥而不捨地打著,我卻任由電話孤零零地在震動中跳著寂寞的舞蹈……
……
我突然像是個被炸彈崩得血淋淋卻又沒死計程車兵,理智混亂地衝回宿舍,丟了書,拿了揹包,衝出宿舍,大步流星地向山頭上的斷崖跑去。沒有風的吹拂,眼淚卻一個勁兒地淌落,在眼角和臉上沿著有跡可循的軌道,飛散在空氣中。
崖頂,獨孤的我在月下回眸望去,宿舍區裡,也不知是不是王瑜的宿舍窗戶,忽而被拉攏了窗簾……而我從揹包裡掏出從高予仁那裡拿回的文惜的粉紅手機,一張張地將屬於我和她的相片、屬於我和她的記憶徹底刪除……而後手機格式化、恢復出廠設定……
沿著我掄圓了的手臂延伸出去的軌跡,一條極誇張但又極舒展的弧線,粉色的光彩猶如那永逝不回的青春。我又扔飛了一個手機,猶如那時,扔飛到錦江裡的,屬於林裳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