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良禽擇木而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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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良禽擇木而棲
她的話，想來在場的幾人中，無一不明白：此乃府中家事，外傳勢必添亂。
然而，偏偏有人並未順從的領命而去。
“請老夫人開恩，不要打發奴婢去膳房聽差！”話一出口，小喜便咚的一聲生生的跪倒在地，額頭頂在冰涼的地面上一動不動。
任誰也想不出，這種時候，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非但不與舊主同甘共苦，反而將棄主的決心表現得如此直白，實在是令人心寒。
“小喜，你怎麼是這樣的人！”柳兒見狀，頓生惱怒——虧得孝廉那麼重用於她，還曾誇她重情義、念舊，此刻看來，不過全都是虛假的表象而已
。
“不得放肆，這頤仙閣中，什麼時候輪到你大呼小叫了！”開口訓斥她的，自然是燕姬。
如今的孝廉，早已不是那個承寵遭嫉的廉夫人，自然不再有資格以主人的身份去管教她了。
扭頭看一眼一言不發的孝廉，柳兒恨得牙癢，可礙於雲老夫人在上，多少還是有些畏懼心理，經燕姬一點，只得俯首噤聲，退到一旁，只是眼角的餘光還不時的冒出藍哇哇的怨氣來。
“廉兒，你看如何？”
雲老夫人一開口，卻改口稱她為“廉兒”，倆人之間的關係遠了，稱呼卻更為親暱了，這一時半會兒之間，還確實有點讓人難以接受。
目光如水的看一眼紋絲不動的小喜，孝廉很快就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小喜本是這宅院的舊僕，如今留在府中，也是捨不得院中的翠竹幽蘭、一草一木，還求老夫人成全！”
眾人斷沒想到，她一開口，不僅沒有絲毫的怨恨，反而還為小喜求情，實在是……
至此，雲老夫人對於自家兒子處處維護的這個小女子，已然有了新的認識。
“既是如此……老身看小喜這丫頭也是個聰明能幹的，就留在清陵軒中，暫代院中管事一職……”一口氣說到此處，雲老夫人竟然吁了口氣：“希望老身沒有看錯——”
她最後的這一句話，只說了一半，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而她希望沒有看錯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當然，此時此刻，並沒有人對她的話深究，各人都還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去處理。
“奴婢多謝老夫人成全！”小喜說著，咚地磕了一個響頭。
“都下去吧，雲老夫人要歇息了！”燕姬適時的發話，將一干人都打發了出去。
小喜先前雖是跪著，手腳卻異常敏捷，竟是趕在孝廉、柳兒倆人之前，緊隨丁大管家而去。
一出了房門，柳兒就要拔腿去追著她問個明白，卻叫孝廉一把抓住，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不過輕輕的搖了搖頭而已，那眼中複雜的含義倒是叫她一時愣了
。
雲老夫人這邊，揹著宇文達做出這麼大的決定來，也確實是身心疲憊，然而，她並沒有因為事情辦妥而鬆弛下來。
“燕兒，你說她當真會從此安分下來嗎？”在她看來，儘管幾次三番都是李氏幾人挑頭找茬兒，但如果不是馮氏處事不當在先，又怎會引起如此多的事端，到底那問題的關鍵還是在馮小憐的身上。
燕姬雖與她看法不盡相同，一開始卻也多少對這個惑國妖女抱有一定的成見：“我想，會的！”這一次，她說的卻是真實的想法。
“那個小喜——”或多或少，孝廉幫小喜求情這事，看在熟悉了宮中爾虞我詐的雲老夫人眼中，卻是太過婦人之仁了。
“雲老夫人不必憂心，我倒看她是一個知進退的，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她的作為，雖與時下女子不同，卻頗有些大丈夫的慧黠……”
聽她這麼一說，雲老夫人眉宇間的氤氳頓時減色不少，口中卻嗔道：“你這丫頭，又跟我掉書袋了！”
“燕兒不敢！”燕姬隨之一笑：“多虧雲老夫人教導有方，若不是您出手相救，當日那個奄奄一息的小乞兒早就餵了野狗，哪還能有機會短文識字呢！”
“貧嘴！”
雲老夫人一嘟噥完，倆人便相視而笑，哪裡還有半分主僕間的生分，倒像是一對情同手足的閨中密友。
這邊孝廉二人正在房中收拾東西，卻見小喜領了小雙進來。
“恭喜啦，真沒想到，這麼快，你就榮升管事了！”柳兒一見她，心中就騰的冒起來一股無名火，儘管事先孝廉已經再三叮囑，但她還是憋得難受。
她明明是話中有話，小喜卻彷彿充耳不聞，徑直來到孝廉跟前。
“小雙打小和我一起習慣了，到了膳房只怕是……”
孝廉自然清楚她在擔心什麼：“留在清陵軒也好，你們相互間也好有個照應
。”
其實小喜此刻的心情，亦是十分複雜，倒不是得不到柳兒的諒解心頭憋屈，只是相處得久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情份。
“我們是來幫你們收拾東西的……”
她話沒說完，這邊柳兒已經搶先一步奪過她手中的包袱一把摜在地上：“別假仁假義的了，趕快回去做的管事吧！咱們不過是粗使丫頭而已，承受不起您這份情！”
眼看著那鼓鼓囊囊的包袱滾出去老遠，被一直默然不語的小雙一把捉住。
孝廉粲然一笑：“多謝你們的好意，雲老夫人都吩咐了，此事不可張揚，鬧得旁人皆知那就不好了！再說，我們又不是去多遠的地方，日後還在一個府中，怎地弄得大包小包的，跟逃荒似的呢！”
她的話，乍一聽雖是調節氣氛的玩笑話，仔細想來，卻又另含深意。
小喜點點頭，也不再堅持，又和小雙一起說了幾句體己的話，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惟獨柳兒心眼兒小，倆人前腳剛踏出門檻，她後腳就跟上去把“嘭”的一聲將門關了個嚴嚴實實。
見她這樣孩子氣，孝廉不由得搖了搖頭：“何苦呢！”
回頭看看自己收拾在床榻上的東西，不過是初入代奰王府時帶來的一身衣物、一柄手鏡、一把桃木梳子而已。
來也如此，去也如此，和淨身出戶有什麼區別？
她眉梢一挑，忽然手腳並用的爬到床榻裡面，在那角落裡摸索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有掏到。
“姐姐，你在找什麼？可是藏了什麼好玩意兒……”
柳兒話未說完，卻見孝廉一臉喜色的伸出手來，那被床縫摩擦得發紅的小手中，赫然捏著一本糙紙縫製的小冊子。
“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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