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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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隱隱作痛
“熱烈歡迎大家光臨百地廣告公司成立十週年大慶晚會。在已經過去的十年中，百地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
楊浩中一個人站在角落裡，手插在褲兜裡環視眼前這些賓客。裡面有很多熟悉的面孔，甚至也有曾經和他肌膚之親的人。無論是臺上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還是其他人，都已成這裡的擺設，他的眼中除了一個女人之外再沒有別人。
在酒會的籌辦過程中，楊浩中已經知道王丹報怨說林曼靜不給面子，只派代表參加。她為何不來？他們公司在市裡廣告業內也算鼎鼎有名，難道她害怕楊浩中？還是已經來了，王丹故意耍手腕？
楊浩中目不斜視地盯著手裡小老鼠的美麗側面。她感應地回過頭，第一眼就準確地落到他臉上，然後馬上避開，好像他身上藏有劇毒，連看一眼都會致命。
她停留聽了一會臺上的發言後，像被燙著屁股的猴子急不可耐。她和周圍的客人施禮道歉後往外面的甲板上走去。
他越來越佩服自己的高明，用艘船把這個女人弄來，即使想逃也逃不掉。
他從艙門的另外一側走出去，林曼靜已跑到船頭。夜晚的風很大，她的禮服被吹得漂浮起來，她仍舊堅強地站著沒動，像下落凡間的仙女抗拒老天的捉弄。
“你不冷嗎？”楊浩中靠近她。她連看都沒看一眼，往另外一側轉身就走。
楊浩中眼明手快地按住她還扶在欄杆上的手，死死地釘在欄杆上，不讓她掙扎。
“你想幹嘛？”她滿眼的怒火像衣服一樣鮮紅，一樣赤手可熱。
“有多久沒見過你那麼凶了？你還是那麼漂亮。”楊浩中痞氣地道，其實他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地記得這時間。
“放開我，不然我叫人了。”她掙扎著,纖細的高跟鞋站立不穩地向他這邊倒，楊浩中把她堵在和欄杆之間的狹小空間內。
“你想讓船裡的人看到，那就叫好了。”
“你真是個無賴。”
“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罵我。”
“我給你想要的了。你答應放過我的。”她睜大水汪汪的眼睛，軟弱地哀求，雙眼像個漩渦把人吞噬。楊浩中嚥了一口水，淡淡地笑了。
“我們沒那麼陌生。我已經很多年沒見到你了。我們不能像老同學一樣聊聊嗎？”楊浩中的語氣自然平和，不再尖銳與無賴。她沉默地望著遠處黑漆漆的海面，彷彿跌入回憶的漩渦。
“我聽說你還考上了大學。”她的聲音沙啞，沒有平日的清脆。
“嗯。我考上一個三流大學。”楊浩中嘲諷道。
“對不起！我只能這樣說，我想補償你的，但是……”她沒說下去，微微地低下頭。
“你不欠我，我罪有應得。”
“不！”她打斷楊浩中的話，“我們兩人都有錯，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
楊浩中沒意料到她這麼坦誠的承認，不過她否認也沒用，這女人真聰明，她知道如何先博得同情。
“我沒承擔，雖然我想……”她奇怪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楊浩中不情願地放開禁錮，不再讓她的氣息攪擾。
他靠到欄杆上，用力握著，指甲掐入到木質的扶手中，十指傳來鑽心的刺痛。
“我父親自殺了，在與大海相連的江裡；我母親也想自殺，我不願意獨自領受這世間悲涼的懲罰，救下了她，她瘋瘋癲癲地陪伴我度過八年……”
“你？怎麼會？……”林曼靜難以置信。
“我和媽媽去停屍房看我爸爸，他泡在江裡的時間太長，整個人嚴重水腫，我母親怕他冷，哭著鬧著要抱抱他，給他溫暖；我看著他的屍體，恐懼地不敢靠近……”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她捂著耳朵發瘋般地搖頭，拒絕再聽。
楊浩中拉開她的手，在她的耳邊咬牙道：“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你怕嗎？你知道我當時多害怕嗎？我就站在那屍體旁邊！我可以聞到消毒液無法掩蓋的腐屍味道。那是我父親，他留給我最後的……”
“不……”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脫楊浩中，反衝的力量讓她跌倒在地。
外面呼嘯的海風和倉內快節奏的音樂掩蓋他倆的聲音，那些陷入**的人們早已遺忘他們。她無力地坐在那，低垂著頭，眼淚一滴滴地往下掉，弄溼紅色的裙子。
楊浩中深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輕輕地捧起起她的臉，兩道黑色的淚痕清晰可見。他慢慢地抹去眼淚，她不聽地抽泣。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為什麼要那樣做？”楊浩中逼問埋藏心底八年的疑團。
她沉默不語。
“為什麼？”楊浩中大聲地喉道，她一驚，淚流不止。
她哽咽道：“都是我……是我……我知道自己考不上大學而著急。我在團委登記畢業晚會時聽說學校有保送資格，但保送的條件必須是成績最好的學生，你才有這資格，所以……”
楊浩中捏緊她的下顎，真想捏死她。她眼中的驚恐慢慢擴大，他猛地放手，用力揮了她一巴掌後站起。
她像被摧殘**過的鮮花倒在地上，匍匐著繼續哭泣。
“你真讓我覺得噁心。”楊浩中不想再在她的身邊呆上片刻，深怕自己失控把這個無恥的女人推下海去。他進了船艙，裡面的人各自散落在圈子裡閒談。
他若無其事地走到王丹身邊，在她耳邊道：“你到甲板上照顧一下林曼靜，她不太舒服。”
她身體一振，和周圍的人告辭後往外移動。
他的出現又聚集了一些場上的熟人，大家開始嘻嘻哈哈地調笑。楊浩中回頭看了一眼消失在門口的王丹背影，眼底沒有一絲笑意。
他接過別人遞給的酒，在談笑間將酒一飲而盡，香醇的酒在他嘴裡略顯苦澀。
所有的客戶敬酒楊浩中都一口喝乾，胸口燃起的火熱讓他感到自己還活著。林曼靜親口告訴她當年的陰謀除了使自己更加痛苦外再沒任何意義，他還是義無反顧地逼問，彷彿又將自己推到一口沸騰的油鍋中煎熬。
楊浩中意識開始模糊時，憑藉已往的經驗，擺脫人群悄悄地離開主會場，走到甲板上，海風吹來也沒驅散醉意，反而讓酒精在心底更快的擴散；他想找個沒人發現的地方躲起來舔食一下自己的傷口。
楊浩中到了甲板下一層，這艘遊船並不大，僅僅有兩層。他找到一間看似房間的門推了進去。
“啊！”他雙眼迷濛地看到一對男女衣衫不整地在**翻滾。他忽然闖入引來女人的尖聲怪叫。
“對不起！對不起！”楊浩中不停地點動昏昏沉沉的頭，一眼瞥見王丹的外套就在自己的腳下。他冷冷地大笑，狠狠摔門而出。
這世界大家都已不知道追求什麼而活；窮人為了溫飽而不得不受盡屈辱，那不過是動物的本能；富人為了及時行樂而不得不揮金如土，那人類才有的貪婪。
為什麼這世界就沒一塊乾淨的地方讓他躺一下，讓他這個已經骯髒到自我厭惡的人也能感受一下純淨呢？
楊浩中從船艙裡順手牽羊拿來的酒灌入口中。
酒真是好東西，它能讓人脫離現實。他不想再看到這世界的光怪陸離，不想看到林曼靜，更不想看到自己。
他終於找到一個放雜物的地方，滿地的油汙，濃重的黴味。但在他眼裡真是個乾淨的世外桃源，他不在意價格不菲的西裝，坐到地上，喝完最後一口酒，然後躺了下來。
他閉上眼睛，淚珠印到紅裙上散開的鏡頭出現腦際，他的淚順著眼角滑落，在痛苦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