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藕斷絲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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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藕斷絲連
已是深冬，蓋著小絲棉被子睡覺已經有些冷。
楊浩中一覺醒來，一抹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直射了進來，拉開窗簾，樓下街道行人早已如織，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揉揉眼睛，伸伸懶腰，樓下行人依然匆匆忙忙地走著，他們為何而匆忙奔波？為了家中嗷嗷待育的嬰兒？為了苦苦支撐上大學兒子的學費？還是為了滿足自己包養的三個情人的購物慾？
人為什麼活著？人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在這樣一個深冬的早上，楊浩中開始思考著人生這個亙古的命題。想想當年初入自己何等豪情壯志，可是一出社會卻發現，現實和理想的差距如此之大，在東莞社會更被扭曲，名牌大學畢業又如何，還不是默默無聞地打工，沒人關注，在這裡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只要叉開大腿，閉上眼睛，任那些長著肥肥肚腩的老男人一翻玩弄，一個月過手的鈔票都是他們這種所謂名牌大學畢業的小工一年的收入。剛入社會的**已經不再，楊浩中開始迷茫，他將何去何從？在這個社會，他該選擇那條路，站在那個角落，從而找到屬於自己的支點呢？
在這個城市，除了小薇這個曾經讓他心動讓他努力賺錢讓他時刻牽掛讓他下班儘早回家的女人外，還有什麼人什麼事讓他牽掛呢？過去還有小薇，現在他卻一無所有了。陌生的城市裡，生活著陌生的人，做著不喜歡的工作，過著不快樂的生活，所有的一切突然間對他來說好像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楊浩中又開始痛恨起小薇了，因為她的背叛讓他徹底絕望，也因為她的坦誠讓他不得不忍痛拋棄她，她親手教他燒製了一個漂亮的花瓶卻又手把手的讓他扔掉它，直到摔得粉粹，然後轉身離開，讓他木然地呆在現場，痛心地摸著碎片，茫然不知所措……
他是個男人，一個讓很多年輕學子無比羨慕的學府畢業的男人，他不能這樣消沉下去，他是強者，他得努力找到自己的支點努力強壯起來，不能因為一個女人，就黯然地毀了一生。想到這裡，他不禁攥緊了拳頭。
轉身看看小薇，她仍然在睡夢中，天使般的面孔在一縷陽光的照射下，露出幸福的笑容，很是迷人。今天睡在**的小薇，明天又會出現在誰的**呢？楊浩中不禁又開始心痛起來。
他輕輕地在房間走著，不想驚醒熟睡中的她，悄無聲息地拉開抽屜，拿出銀行卡，躡手躡腳地溜出家門。來到銀行ATM機前，取了四千塊錢，打算給小薇三千塊，畢竟兩千塊只夠押金的，剩下的一千塊得留在她身上做零花啊！也許過了今天楊浩中就要走了，真的希望這個美麗的女孩子善良的女孩子能夠幸福快樂。
楊浩中吃了早餐，順便帶了一份上樓來，本以為小薇還在熟睡中，可是她已經起來了，早已經洗漱完畢，站在陽臺上看風景。楊浩中進門，她徑自走過來，拿過手中的早餐，說：“餓死了，你還記得幫我買啊！”
“你昨晚上不是吃了那麼多麼？還餓！不準備繼續絕食了？”楊浩中反問道。
“絕食？死了只有我媽心痛，我也是看清楚了，這個社會啊，愛別人不如愛自己！”小薇悠悠地說道。
“自己好才是最好嘛！這是我前女友和我分手後留給我的話！”楊浩中喃喃地說道。
“嗯，自己好才是最好！”她一邊重複著楊浩中的話，一邊狼吞虎嚥地吃著。
楊浩中的脖子傷口還沒癒合，還得到診所換藥。
他一個人獨自來到街上，換完藥，時間還很早，於是默默地瞎逛起來。逛累了，索性跑到肯德基吃午飯。這時進來兩人，一男一女，女的漂亮大方，男倒像是老外，和國人也沒多大區別，楊浩中突然眼前一亮，這不正是那馬來西亞人嗎？茜茜才走幾天，他又勾搭上一個年輕漂亮的妞了？東莞果然就是東莞啊，在這裡只要你有錢，絕色美女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那小子早已經不記得楊浩中，雖然從他身邊閃過，可是連個眉頭都不皺一下。他懶得看這一對狗男女那高興的樣子，匆忙吃完飯，便閃身走了。他不想回家，雖然和小薇講的已經很明瞭，楊浩中還是無法面對她，特別是兩個人無所事事地待在家裡，不知道有多難堪。他繼續在街上游逛著，兩腳都起了水泡，累得實在不行了，就跑到遊戲廳玩遊戲。遊戲真是個好東西，深深地吸引你進入角色，以至於讓你暫時忘卻煩惱。
正打得如痴如醉，電話突然開始振動，翻開一看，是一條陌生簡訊，仔細看完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小薇用別人手機發過來的簡訊，說她去酒店上班了。
他頓時覺得遊戲廳真吵，沒玩遊戲的心情，於是灰心喪氣地走回家裡。
雖然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冷漠早晚會讓小薇重新走上這條路，可是當她真的去酒店上班的時候，自己心裡還是無比的難受。曾經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可以拯救小薇於水深火熱之中，可是繞了很大一個圈以後，她再次進入這個灰暗的世界……
如果沒有楊浩中，也許小薇一直在做小姐，也許到現在已經腰包都鼓鼓的了，說不定已經收手不幹了，抑或回家去開個小店找個男人準備結婚了，可是因為楊浩中的緣故，她現在混得這麼落魄，不僅僅和楊浩中一起然後從良的美夢被打破，就連去酒店繼續做小姐兩千塊錢的押金都沒有。楊浩中心裡壓抑的難受，愈發開始鄙視起自己。
他開啟電腦，開始玩起《暗黑》來，這款遊戲他剛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玩，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玩了，可是他仍舊喜歡玩這款遊戲，特別是在心情低落的時候，可以血腥地去砍人，在遊戲的世界裡，每個人都無所不能，每個人都是英雄，楊浩中狂野的屠戮著各種怪物，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可以獲得一種心靈上的徹底渲洩和滿足，遊戲真是一個好東西，比煙和酒都好，因為過度抽菸喝酒對身體都會有一定損傷，都有一定的後遺症，而遊戲，僅僅是讓你的手更累一些，或者讓你的額頭多一些油膩汙垢，或者消耗你大把時間，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任何壞處，而你在玩遊戲的過程中所獲得的那種渲洩、那種滿足感卻是喝酒抽菸所無法滿足的。話雖如此，如果過度沉迷網路遊戲對身體有百害而無一利。
他一直玩到凌晨四點，小薇還沒回來，她今晚上也可能就不回來了，也許正躺在某張軟綿綿的**正和某個陌生的男人做著苟且之事呢，他想到這裡，心裡又是無比的失落，於是洗了腳，翻身上床，用被子捂著頭，開始睡覺。
楊浩中一覺醒來，已經下午一點鐘。小薇還在熟睡中，一隻手搭在他腰上，伏在他身後，像一隻小貓一樣趴在**，煞是可愛，扭頭看著她這個滑稽的樣子，楊浩中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他輕輕移開她的手臂，緩緩地放到**，生怕弄醒她。楊浩中覺得自己有愧於眼前這個可憐的女子，他想懺悔，可是他找不到恰當的方式，他所能做的，只有默默地對這個女子好，除此之外他無能為力。
楊浩中躡手躡腳地洗漱完畢，下樓到診所換了藥，便買了一大堆吃的，悄悄地提上樓來，原以為小薇還在熟睡中，可是當他進門時，發現小薇正站在陽臺上望著遠方，楊浩中回來，她轉身望著遠處。楊浩中自討沒趣，索性把東西都一股腦扔在桌子上，自己一個人閃到電腦前，繼續玩起遊戲。
男人都是死要面子的，楊浩中也不例外。他明明內心深處覺得對不住小薇，所以一直想盡量對她好一點，可是看見她那種無所謂的眼神，他那顆倔強高傲的心此刻再也無法屈就下來了，雖然他餓得發慌，但是他還是忍住不吃東西，更不用說主動叫她過來吃。他沒啥心思玩遊戲，一邊漫無目的地打著遊戲，一邊斜著眼瞟著陽臺上的小薇，真希望冷戰就此結束，一起吃美味的食物。
楊浩中回頭瞟了小薇30餘次之後，她終於抽身從陽臺上返回客廳，拿起桌子上的東西狼吞虎嚥，楊浩中也抽身湊過來，和她一起吃。
生活有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退一步就是海闊天空，可是他們因為年輕，所以都不選擇退步，結果他們都雙雙掉下獨木橋，其實楊浩中之所以欣賞小薇，也許她這種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思想，一直是他喜歡的，無論什麼，在緊要關頭，她都會遷就楊浩中，讓楊浩中高傲的靈魂得以不庸俗化，讓楊浩中掙足無所謂的面子。
氣氛在他們倆狼吞虎嚥中和諧起來。
楊浩中抬起頭，望著小薇說：“小薇，你知道我昨天逛街遇到誰了嗎？”
“誰？”小薇好奇地問。
“那個馬來西亞人，就是那個王什麼良了？茜茜原來的那個男人！”楊浩中說。
“他不是回馬來西亞了嗎？怎麼又回來了？”小薇問。
“不僅回來了，還勾引了一個蠻漂亮的妞呢。”楊浩中隨口說道。
“別人勾引小妞說明別人有本事，要你說三道四啊？”小薇輕蔑地說道。
楊浩中頓時啞口無言起來，其實自從那個馬來西亞人拿著十萬塊錢的卡到茜茜病房裡看茜茜起，楊浩中就開始對這個男人有一定的好感。也許金錢不足以證明什麼問題，可是在明明知道茜茜說謊話的情況下依然拿出十萬來給她治病，還是蠻讓他感動的，至少那種對弱者的憐憫之心讓楊浩中感動。對他來說，十萬也許只是一個很小的數字，可是對於出生在農村的茜茜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也許這十萬塊錢，在她的家鄉足足可以蓋上兩棟像樣的洋房，縱然某一天她離開人世，她父母至少可以住在裡面，也許這就是茜茜最大的心願吧。
可是人終究是人，特別是處於現在社會中的人，在這個大社會環境的影響下，人人都變得複雜起來。人都有雙重性格，在人群面前，你是光鮮亮麗的，有頭有臉的，可是褪掉面具，我們又是什麼呢？正如馬來西亞人，明明知道茜茜在欺騙他時，他還是毅然拿出十萬塊錢的卡放在她的手裡，可是在她走後的幾個月裡，他卻又懷擁一漂亮的妞，我們該如何看待這樣的現實呢？是肯定還是否定？是讚揚還是咒罵？
楊浩中頭都想炸了，還是沒有得出一個結論。進入社會久了，開始慢慢地被同化了，過去有稜有角的他現在被社會打磨的不見紋理了。現在才發現，有些東西本來就無所謂正邪，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
正思索著，小薇抓起桌子上的眉筆，開始修起眉毛起來，楊浩中詫異地看著她，喃喃地問道：“化妝做什麼？”
“準備去上班啊！還能做什麼？“小薇回答道。
三下五除二，她整理完畢了，提起手袋，摔門而去，楊浩中木然地坐在那裡，默默地發呆，想想自己過曾經深愛的女人現在又重新走上這條路，心裡很不是滋味，可是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他能做什麼？
他點上一根菸，坐在陽臺前的椅子上，看著遠處明亮的昏黃的街燈，思緒開始無限的飄渺起來。
楊浩中想了半天，還是理不出個頭緒來，抽菸抽到深夜，還睡不著，想到明天就要開始上班了，便強迫自己躺下。
他一個人在那裡瞎想，很想知道此刻小薇在做什麼，於是拿起電話準備給她發個資訊，此時才突然意識到，小薇的手機不是前幾天被搶了嗎？
他扔掉電話，蒙上被子，總算睡著了。
睡夢中，楊浩中夢見一個肥肥的老男人緊緊地壓在小薇身上，高高地撅著屁股，大聲地喘著粗氣，而小薇在男人下面，閉上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楊浩中真想跑過去對這個男人一陣拳腳，順便給這個恬不知恥的女人一記耳光，可是他的身體如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法移動半步，他大聲吆喝著，直到把自己吵醒，才發現自己原來做夢，可是手腳已經開始麻木了，無法移動，轉過頭來，發現小薇半個身子正壓在他身上，一隻手緊緊地抱著他。看著她的睡姿，楊浩中感慨萬千過後，他又能做什麼呢？
他等了頃刻鐘，手腳終於可以移動了，看看時間，已是早上七點半，楊浩中輕輕地移開她的手臂，翻身起床。
雖然脖子上的傷口還沒好，可是他得去上班了，短短的四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而且這麼令人措手不及，以至於他呆在家裡一天，彷彿度日如年。無法在家裡悶著，更無法面對在屋中轉悠的小薇。想想有份工作真的是件好事，雖然上班比較無聊乏味，天天重複著手頭上的工作，可是比起天天悶在家裡來說，那實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至少每天可以閒暇之餘可以和主管看看股票，和小昭聊聊韓劇中的帥哥美女。
他剛進公司，還沒有坐下了，小昭走了上來，看見他脖子上的白色紗布帶，關切地問道：“你這是咋了？咋掛彩了呢？”
“沒什麼，出去玩不小心掛上了！”楊浩中回答道。
“是麼？”帶著疑問，小昭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你知道麼？實驗室年前要搬了，搬到工業區那裡，整個公司的實驗室都要集中到一起了。另外，主管要走了，昨天已經交了辭職申請了，總經理也已經批准了！”小昭繼續說道。
楊浩中只驚得目瞪口呆，幾天不來，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啊？生活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看似平淡的日子，其實卻潛在很多暗湧，當某一天一旦爆發的時候，容不下你多想，就一閃而過了，令你措手不及，很多該珍惜的東西楊浩中們沒有及時珍惜，不該做的事情楊浩中們卻做了，於是，生活便有了遺憾，有了痛苦，有了悲傷。
感覺小昭好像沒心沒肺似的，說起這些話來眼都不眨一下，主管真的要走了，突然間才發現這一年多來，和他其實沒有什麼溝通，就是溝通，也僅僅是股票上的交流，突然想起張小嫻的那句名言：“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在天邊，而是我在你眼前你卻不知道我存在。”主管突然要走了，卻發現和他交流的是那麼不夠，甚至連他是那裡人楊浩中都不知道。
下了班，楊浩中破天荒地第一次不想回家，主管看他們三人沒一個想離開辦公室的樣子，便說：“要不今晚我請你們吃飯吧！”
他們三人隨便找了一家湘菜館吃。大學畢業後，再也沒有像今晚這樣開懷地喝過酒了，每次喝酒不是飯桌上和領導應酬就是酒吧裡和一幫狐朋狗友亂喝一通，都是被動的，現在才體會到“生在江湖，身不由己”這說法是多麼貼切多麼到位了。
曾幾何時，楊浩中失去了自我？和小薇在一起之後，楊浩中又失去了多少兄弟豪情？這酒只喝的天昏地暗的，楊浩中倆每人喝完10瓶之後，竟然發現沒有一個人醉倒，小昭臉喝的也紅撲撲的。
“兄弟，其實小昭真是一個蠻不錯的女孩子，你還猶豫什麼呢？”主管舉著酒杯對他說道。
真的沒有想到他會當著小昭的面說這樣的話，楊浩中頓時語塞，半天找不到一句話來回答，他偷偷地看了看對面的小昭，紅撲撲地臉上透出一種迷人的色彩。他何嘗不知道小昭是個好女孩子呢？俗話說：一個蘿蔔一個坑。關鍵他不是小昭的那個坑哦，即使在小昭眼裡，也許他就是最合適的坑，可是在他眼裡她永遠不是他坑裡的蘿蔔…….
楊浩中木然地坐在那裡繼續喝酒，小昭開始圓場：“主管，你喝多了吧？要不楊我們不喝了，回去吧！”
“還沒有喝好呢！”楊浩中和主管竟然異口同聲地說了起來。
繼續喝了兩瓶，卻突然間發現找不到先前的氣氛，時間也不早了，於是就匆匆買單，轉身走出飯店。送完小昭回家，楊浩中和主管走在大街上，剛喝完酒，臉上開始發熱起來，迎著冬天夜晚絲絲的涼風，感覺無比愜意，此時才發現，除了和女人一起壓馬路感覺一種浪漫外，和男人特別是兄弟一起，在夜色下漫步，也有一種別樣的感覺。此刻才明白，在這個世界，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除了愛情還有親情友情，想想自己的現在的失落墮落悲傷多麼可笑，他得振作起來。
不想再回到和小薇那個家了，想到這裡，楊浩中對主管說：“要不今晚我住你那裡？”
“好啊！哥倆正好可以好好聊聊啊！”主管答道。
從小昭聊到股票，從股票又聊到了他的離職，從離職又聊到他豐富的內心世界，楊浩中此刻才發現：不僅僅每個女人都是天使，男人何嘗不是天使呢？當一個男人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後，他們還有什麼理由要求他繼續對愛保持虔誠而不玩世不恭呢？每個男人都是一本書，這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