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79章 狩獵(四)

第179章 狩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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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狩獵(四)

第179章 狩獵(四)

全場譁然,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到年邁的willebrand老公爵,突然對一個女人架起了槍。

段子矜被槍口一指,下意識地縮了下瞳孔,身子卻一動不動地僵立在原地。

這個老爺子是瘋了嗎?

電光石火間,身側的男人已將她護在身後,鷹隼般的黑眸中裹著一層駭人的陰霾,半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槍放下。”

江老爺子微微一笑,依言將槍插回腰間的皮套裡。

lenn是他一手帶大的,他自然瞭解,當他這個孫兒這麼說的時候,便是已經衡量清楚利弊,同意了他的條件。

當那把槍口從正對著她眉心的方向挪開時,段子矜才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虛脫無力感。

這是怎樣的環境,怎樣的家庭,怎樣的一群人?他們眼中除了家族,除了利益,到底還剩下什麼?

男人回過頭來,手握住她沒受傷一側的肩膀,眸光裡有一些緊凝的情緒,浮浮沉沉。

段子矜的薄脣輕輕蠕動了下,知他為難,便在他開口前,先一步道:“沒關係,我相信你不會和她亂來……照顧好自己。”

江臨看著女人杏眼微眯,笑容生花的樣子,一時間如鯁在喉,“在山下等我。”

她歪著頭衝著他笑,“可是我也想上山,怎麼辦?”

男人的俊容一沉,眉眼冷得結霜,“聽話。”

段子矜不言語了,江臨和nancy一組,她心裡不痛快,但也明白這不是他的錯。

大管家將所有分組的名單敲定完畢,最後才道:“至於我們的兩位客人,和子衿小姐,就由willebrand家的三少爺陪同。”

三人一組倒還是首次聽說,不過willebrand家的三少爺江南,從來也不是狩獵比賽的奪冠熱門,其他兩位又都是客人,更何況還有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人群裡只是議論了兩句,並沒有人真正出聲反對。

這個分組,還真是在她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段子矜略感詫異的揚了揚眉毛,握住江臨的手,“我不是和陌生人一組,總沒問題了吧?”

江臨仍是毫無商量的餘地,“不可以。”

他可沒有忘記江南那小子當初是如何害得她差點葬身玫園。

再把她交到他手上,他怎麼放心?

而且,再加上一個唐季遲,那就更不可能!

看到男人陰沉的臉色,江南很自覺地把錯誤攬到了自己身上,上前兩步低聲道:“哥,我知道錯了,我以人格擔保,上次那種事,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這回無論出什麼事我都擋在嫂子前面!絕對把她毫髮無損的給你送回來!”

段子矜睨了他一眼,不曉得他嘰裡呱啦地說些什麼,只看到男人緊緊抿了抿脣,顯然有些動搖。

她趁熱打鐵道:“江臨,我只是想進獵場看看,如果你們都上去了,只有我一個人留在山下,難道不是更危險?”

唐季遲很平靜地坐在輪椅上遠遠觀望,這種時候,他能做的只有觀望。

江南可以勸那個男人,悠悠可以勸那個男人,但他,是最沒有立場去勸那個男人的。

只要他開了口,就算江臨原本同意讓悠悠上山,也能臨時變成不同意。

他太清楚這個男人的佔有慾有多強了,那份焚天的怒火在最近town氏企業財務報表中的赤字虧空上展露無疑。從他在門口“吻”過他的女人開始,江臨不惜動用江家這個龐大的後臺給他留下這個教訓。

這些,悠悠都不知道,也沒有知道的必要……

江南的話,遠不如段子矜的話給男人的影響大。男人忽然看了眼willebrand老公爵,最終妥協了,冷聲對江南說道:“記住你的話,她要是傷了一節指甲……”

“我就自己斷一根手指。”江南從善如流地答應。

江臨這才收回目光,又對段子矜叮囑了幾句,才向nancy那邊走去。

爺爺上了年紀,當然不可能和這幫年輕人一起上山打獵,那麼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就等同於留在了爺爺的手掌心裡。與之相比,讓她上山反而安全一些,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但是段子矜跟在唐季遲身邊,他確實不必太為她的安全擔憂。

一行人坐著觀光車往山上去,五月山間的風已是溫柔和煦,段子矜望著天上的雲層,雲層亦填滿她的褐瞳,讓她的眸光漸漸綿軟下來。

不同於鬱城的天高雲淡,歐洲的雲彩,總是連綿一片的,朵朵交疊的姿態,讓人感覺到白雲的柔軟和厚重,也許是這裡地勢高的原因,能看到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徘徊流動,並且近得好像一伸手就能攪亂似的,那種驚心動魄的美,是她從未見過的、讓她的心跳都跟著慢下來的壯觀。

唐季遲表情淡淡如雲,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著段子矜的側臉,“你喜歡這裡的藍天白雲嗎?”

段子矜沒有遲疑,“喜歡。”

“那你準備一輩子留在這裡看嗎?”

段子矜呼吸一窒,轉過頭來與他對望,她明白這個問題的背後深藏的含義,“他在哪,我就在哪。”

唐季遲挑了下俊眉,開啟觀光車上收容獵槍的黑色木盒,“他的家庭比你想象中複雜很多,你自己還是要多加小心,不方便和他說的事,我替你解決也可以。”

段子矜沉默了兩秒,“謝謝。”

唐季遲戴上墨鏡,轉頭望向窗外的樹林,淡聲道:“不用。”

他在她這裡聽到過的最多的話便是謝謝和對不起。

這些話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有時候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像是在賭,押上他的時間他的精力他的一整顆心,想讓她回頭看他一眼,再一眼。押得越多,越捨不得收手。他見過有些人贏得缽滿盆盈,而他,卻輸得分文不剩。

說什麼不求回報……

呵,別傻了,上了賭桌的人,哪有一個願意空著口袋離開?

另一輛車上,nancy望著身側的男人,毫不掩飾眸中的憂慮之色,“你感覺怎麼樣?我隨行的醫生都在休息廳裡,一會兒回去讓他們給你看看。”

男人的面容輪廓極其溫淡,彷彿還卸下些許不必在人前偽裝的負擔,露出了點點疲憊,“沒什麼,還撐得住。”

也許是那天她讓醫生為他注射的藥物起了作用,這兩天除了後背上的傷在痛,幾乎感覺不到其他不適。

“那就好。”nancy溫柔一笑,當觀光車停在了屬於他們的圍場裡時,她率先從車上緩步走下來,戴上了太陽帽,“還和以前一樣,你來開槍,我來裝獵物嗎?”

江臨帶上護具,垂眸專心除錯著手裡的獵槍,聞言淡淡地丟下一個音節:“嗯。”

nancy推著藤條編織的小框,站在他身邊很近的地方,“有八年沒和你一起打獵了,我都會用獵槍了。”

江臨揚眉看她,“是嗎?”

“是啊。”她莞爾淺笑,“以前你在的時候,他們都爭第二,後來你走了,第一之爭才變得激烈起來。現在你回來了……估計有很多人暗地裡期待你的戰果。”

她說完,頓了頓繼續道,“不過,你也不要太勉強自己。”

江臨沒有搭話。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覺得自己非贏不可,豈能不勉強?

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連唐季遲的實力都沒見過,這一戰……還真是有幾分欠缺把握。

nancy忽然道:“4點鐘方向!”

話音剛落,男人的身體迅速調整,將槍架在了肩上,快得讓人看不清他的動作。

槍口對準了草叢裡晃動的暗影,子彈幾乎在女人話音落定的一瞬間射了出去。

完美的配合,第一隻獵物落網。

nancy戴著白手套走了上去,看清草叢中奄奄一息的小傢伙,眸光微微滯了片刻。

它沒有死,男人只是命中了它的後腿,讓它動彈不得。

nancy拎著它放入框簍中,無意瞥見了另一個方向,忙道:“7點!”

又是一聲破空而響,她跑過去撥開樹葉,月眉輕輕顰了起來。

是一隻野生的松鼠,棕灰色的短毛,長長的尾巴,體型比一般松鼠大一些,後腿看上去也更加粗壯有力。

從獵槍裡射出的子彈,直直插在它的腿上,松鼠受了驚,正一下下地往外跳著。

nancy抓住它的脖子,將它收入筐裡,目光卻落在身後的男人身上,“lenn,你今天的狀態不好嗎?”

他從來都是一擊斃命,怎麼今天連開兩槍,都還留了它們一口氣?

常打獵的人都知道,若是不一槍斃了獵物,遇到某些生性生猛的,它們會垂死掙扎,反撲過來找獵人報仇。

想著,她從腰間的皮套裡抽出了短刀。

男人面不改色地放下槍,槍口指著地面,眼角輕抬,餘光看了過去,“把刀放下。”

“lenn?”

“今天不殺生。”

nancy一怔,“為什麼?”

男人若有所思道:“春天是萬物生髮的季節……殺生不仁。”

說著,他繼續往林中探路。

背後陡然傳來女人的輕叫:“啊!”

江臨立刻警惕的回頭,正見那隻松鼠跳進沒入草叢裡,他疾步趕回,執起nancy的手。

虎口處的傷痕清晰可見,白希的面板上,隱有血色滲出來,他眸色一沉,“被咬了?”

nancy漂亮的雙眉縮成一團,表情看上去異常痛苦,“剛才……一個不慎。”

她專心與他說話,誰想到那隻松鼠竟然跳出了筐,還在她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早知道就不應該心慈手軟!

不過,nancy抬眼看著身旁的男人,兩人距離近得可以聞到他身上清冷的薄荷香。他伸手從她隨身帶的包裡拿出了應急的酒精棉和創可貼,眉眼格外認真沉凝地專心幫她處理著手上的傷口……

這一幕,竟讓她驀地覺得,其實這個傷口,來得也好。

另一邊,段子矜推著唐季遲的輪椅,和江南一同走在還算平坦的小徑上。

見唐季遲架起槍,江南奇怪地望著四周,“沒有東西啊。”

“我只是試試槍。”輪椅上的男人無波無瀾地說道。語畢,一枚子彈猛地從槍口迸射出去。草叢裡立刻傳來一聲嘶嚎,段子矜一驚,唐季遲已然放下槍,對她微微一笑,“去看看。”

江南亦是驚訝地跟了過去,用樹枝撥開草叢,卻見到一隻野雞躺在那裡。他回頭,只見輪椅上的男人低著頭,仔細調整地瞄準鏡的距離,好像並不在意這邊的動靜。

這份不在意,竟像是一股傲然的胸有成竹。

他的目光裡頓時生出由衷地欽佩,“原來唐少爺的槍法這麼好。”

這樣的槍法,恐怕是真的可以與他堂哥一戰了。

唐季遲剛要說什麼,卻聽到了草叢裡不尋常的響動。

他的耳朵從小就較旁人更加靈敏,此時微微動了動,臉色倏然驚變,“不好,快回來,草裡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