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卷_第二十九章 不留遺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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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卷_第二十九章 不留遺憾(二)
秦老大說得在理，我皺眉苦想了想道：“我覺得，先徵求一下老人和他兒女的意見，然後再決定送不送大醫院，你覺得怎樣？”
秦老大道：“如果他兒女答應，咱們可以考慮；如果他兒女反對，咱們絕不能逞強。我曉得你是個熱心人，但怕你好心辦壞事，惹火燒身！”
我笑道：“你放心吧，有李遠龍的前車之鑑，我不會傻到把自己陷進去的。做好事也要量力而行嘛！”
秦老大道：“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走，進去問問。”
我們再次進屋，秦老大對老人道：“老爺子，蘇娟想送你去縣城醫院檢查，看有沒有別的病，你想不想去？想去，就把你兒女的電話告訴我們，我們好徵求他們的意見。”
老人苦笑了笑道：“算了，你們的心意我領了。我哪裡都不去，就在**等他們回來。你們放心吧，他們不回來，我不會嚥氣的！”
聽了老人的話，我的心痛得跟刀鉸似的，真想不顧一切將他送到大醫院去。可是，貿然行動可能導致的嚴重後果又讓我不敢造次。我只得求道：“叔，你的身體哪裡不舒服你最清楚，可千萬別吝惜錢。快告訴我他們的電話，我好聯絡他們。”
老人笑道：“你別勸了，我不會告訴你的。娟，人活到叔這個歲數，成天就會想這樣一件事：活著可不能給後人添什麼負擔。現在，我更要想的是，我不能給咱們組織，給你添什麼負擔！”
我難過地道：“叔，怎麼能說是負擔呢？咱們不說了嗎？這是互幫互助！”
老人道：“可我已經幫不了你們了。”
秦老大道：“娟，老爺子既然不願意去，咱們就再等兩天，等他兒女回來再說。”
我為難地道：“就怕耽擱了病情。”
秦老大笑道：“沒事，我看就是點感冒，沒他說的那麼嚴重！”
我看了看秦老大，不明白他說的是真的，還是故意說出來安慰我的。正拿不定主意。這時，餘蓮和一幫鄉親過來照看老人來了。見我和秦老大在，鄉親們都來說老人的事，說老人這些天連飯都吃不下，只能喝點米湯和糖開水，只怕活不了幾天了。又說老人兒女還好，比較孝順，可是三個兒媳婦就不好說了，一個個特不講理。要不是有互助組，他們都不願意招老爺子這茬事。聽他們說了一氣，我竟忘了要送老人去大醫院檢查的事。其實，就算沒忘，他既然有三個特不講理的兒媳婦，我哪還敢貿然行事？
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幸好第三天楊民生老人的兒女們便回來了，見老人病勢沉重，哪敢再耽擱，急急地送縣城醫院去。可老人早已如他自己所
說，病入膏肓，無藥可治了。進醫院只三天，便撒手人寰，一命歸西了。
我為沒送老人去大醫院檢查而異常懊悔。可老人的兒女卻非常感謝我和我們的組織。在老人出葬的那天，還專門把我請到他們家參加老人的葬禮。
葬禮完畢後，又請我和他們同桌吃飯，席上，老人的大兒子楊權說：“娟，我們弟兄姊妹幾個，要沒你和你的組織的幫助，可能連我老漢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我老漢也一定會死不瞑目。所以，我們要感謝你和你的組織，是你們讓我們家老人和後人都不帶什麼遺憾。”
我說：“你們也不必太客氣，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其實，我們要是及時送你老漢去大醫院檢查，也許他就不會這麼快走。我到現在都還在後悔呢。”
楊權搖搖頭道：“檢查不檢查都沒用，醫生都說了，他的很多器官功能都衰竭了，全憑了一口氣才撐到我們回家。治不好的了！”
聽楊民生老人後人這麼說，我心裡好受了點，說：“儘管這樣，我們還是應該先送他去大醫院才對！”
楊權道：“娟，你們已經做了很多了！不管怎麼說，我們都得好好感謝你！”
我苦笑道：“你們真不必這麼客氣！”
楊權道：“該客氣就得客氣！我跟弟兄姊妹幾個商量了，我們得以實際行動來感謝你！”
我見楊權提著酒壺，準備給桌上客人倒酒，以為他要用農村最常見的勸酒的方式來表達謝意，趕忙道：“楊大哥，你們幾個感謝的心意我領了，但酒可不要勸，我不會飲酒！”
楊權呆了呆，笑著道：“我可不是要勸你喝酒，那樣我老漢也不許！我給大家滿上，能喝的就喝，不能喝的不勸。”
我鬆了口氣，笑道：“嚇我一跳！我聽你說要以實際行動來感謝我，還以為你弟兄姊妹幾個都要拿酒來勸我呢！”
楊權笑道：“我說的實際行動不是指這個！”
我好奇地問：“那是什麼？”我雖然並不希望得到什麼實際的感謝，但還是忍不住好奇。
楊權道：“我老漢在臨走時，交代我們一定要留一個人在家，到選村主任時，幫他投你一票。我們幾個商量好了，既然這是老人的遺願，咱們就都得遵照執行。到時大家就都投你一票！”
我感激地道：“謝謝你們的好意！可是距離投票還有一個多月呢，你們都是在外面做事的人，耽擱不起。這個我看就不必了吧！”
楊權道：“不，這個一定要的！不實現老人的遺願，那我們豈不都成不孝子了？我們可不想被人罵成不孝！”
我苦笑道：“你老漢也只
說留一個人在家幫他投就行了，沒必要都留在家呀！都留在家，對你們來說，損失可就太大了！”
楊權道：“要投就多投幾票，不然老漢會怪我們！損失可以找回來的，不要緊。只要你能當選，我相信你一定能帶著大家把咱們建設好，那時我們的損失不就找回來了？再說了，我們也得留在家給老漢守孝，給他燒了三七不是？”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心裡只剩得感動。我想，有這麼好的鄉親，我就算被秦老二徹底搞臭，也要堅決參選到底了！
又一個老人走了，雖然沒留什麼遺憾，但畢竟是走了，怎麼都讓人傷感。想到自家三個老人，也將這樣一個接一個離開自己，我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和悲哀。我知道，我沒有能力延長老人們的壽命，只能儘可能地珍惜和他們在一起時光。在他們活著的時候，讓他們盡最大可能享受到後人在身邊的種種快樂。他們遲早是要離開我們的，我不能讓他們臨走時還留下什麼遺憾，也不能讓自己留下什麼遺憾。
從楊家回來，我還沉浸在送葬的悲傷中，心情不大好。公公很不解，說：“別人死老漢，你傷什麼心？”
婆婆嗔道：“死老頭子，你懂個屁！娟不是為楊民生傷心，她是擔心我們三個老不死的！”
孃家父親道：“娟，我們三個身體都好好的，夠得活呢，比楊民生命長多了，你別擔心我們！”
公公道：“要能像樣民生那樣，害病只幾天就死，也算得上一件好事。要是哪天我們三個老不死的不爭氣，得箇中風偏癱啥的，可就害死後人了！”
婆婆罵道：“咱們家反正有農藥，你要嫌死得慢，到時拿一瓶咕嘟咕嘟喝下去，不就死的快了？死老頭子，成天不想別的，竟然想這個！”
我嗔道：“你們這是幹嘛呀？好好的說死幹嘛？我跟你們說啊，每個人都得好好地活。現在生活這麼好，國家政策也這麼好，你們得好好享受，死了多不划算？”
公公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人要死，哪個還能留得住嗎？話說回來了，誰不想多活兩天呢？別說生活好了，國家政策好了，就是生活不好，國家政策也不好，又哪個想死呢？可俗話說了，閻王叫你三更死，不能活到五更去。這人的壽命是上天註定了的，不想死也得死啊！”
話題老在死不死上，說得三個老人都挺傷感的，我趕緊把話題轉到了莊稼的種植上。公公和孃家父親都是老莊稼把式，一說起莊稼就眉飛色舞的，總算把他們從傷感中拉了出來。
老人們談論莊稼，我可就插不上嘴了。這時，孃家二嫂打來電話，我趕緊到一邊去接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