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大結局
重生之我是張行之 碧血關山 梟寵絕世狂妃 等你七世歸來 農戶一二事 行屍走肉之末世倖存者 重生之傲世天嬌 魅瞳無賴 魔女皇后 與晨光同行
57 大結局
57 大結局
雖然“Divor”大賽的失利對金家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但是金家人很快就從最初的低迷中恢復過來,紛紛投入到對損失的應急補救中,這點是讓人不得不佩服的地方。
大家都在忙著,金家又恢復了原先的平靜與忙碌。金樽對我如常,仍舊一樣的細心體貼,讓我錯覺,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然而我深深知道,在平靜的表象背後,一切都發生了質的改變。
因為“Divor”大賽後一系列問題的困擾,金翔天無暇分身,暫且將公佈我身份的事擱置不提。我也並不在意,只是按時上下學,比平時更加本份乖巧。
我知道金榔一雙冷利的眼睛在時時注視著我,他是個厲害的人,雖然外人常常被他紈絝的外表所矇蔽,即使身邊的我,也曾經被他那張玩世不恭,頑劣多變的臉迷惑。但當他的眼睛冷酷如鷹時,所有的迷惑就都會自動消失,在那樣的眸光裡,我覺得自己變成了獵物,而他,是那種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獵物脫離他視線範圍的獵人。
但他的強勢也勢必會成為他的最大盲點,因為他自身的強大,他往往會低估他的獵物。
林子仍盡心職守地履行著主人交給他的任務,只要我從金家出去,他是一刻都不離的。但是,我這些天的柔順乖巧,讓金榔和林子都放鬆了警惕,金家大門口,守夜的福伯也在開始睡安穩覺了。
我準備要提前離開了,因為自從那晚後,感覺不管是再次面對金榔還是金樽,對我都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金樽的溫柔平和,對我來說不再是從前的如沐春風,而變成一種另類的懲罰;金榔的陰陽怪氣,似一把隱形的撓鉤在輕輕抓著我的心,讓我恨不能立時逃開。
沒什麼可帶走的,唯有幾年來我的“百寶箱”裡積攢下來的“寶貝”讓我舍不下。
這些寶貝皆是這些年收到的小禮物和一些有記念價值的小物件。最寶貝的是那幾個玲瓏剔透的五香琉琉瓶,還有阿香送的防寶石髮卡,榼送的帕子……這些,我都用絹布細細地包起來,準備到時一齊帶走。
這些天,總沒見榼,我去“紫”看了他。
曉曼在店子裡忙碌,她已經休學過來幫榼,她自己的打算是要在“紫”實習兩年,因為在榼這個優秀的設計師身邊,她覺得反而會學到更多東西。之後,她計劃要去報考服裝設計學院,在她的眼裡,榼一直是她的路標。
很贊同曉曼的選擇,她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孩子,何況“紫”也少不得她的細心與周全。而且,我感覺榼無論在哪方面都越來越依賴曉曼。
曉曼見到我,很開心地和我聊了幾句,就向裡間努嘴。我輕悄悄走進裡間,見榼坐在桌子旁,手裡握著筆,垂頭聚精會神的畫著什麼。
他的神情是那樣專注,彷彿整顆心思都傾注在設計稿裡,外間的一切他都聽不到了。
這竟然是我第一次看到榼工作時的樣子,那是個很美很另個人感動和神往的畫面。
“Divor”大賽的設計稿風波,榼的設計被“易寶”光明正大的佔為己有,這次事件中,最有權利憤怒的人是榼,最應該知道事情經緯的人也應該是榼。
金樽的平靜,或許是一切都在他眼睛裡。金榔的憤怒,卻是該有的態度。只有榼什麼都不知道,可他從賽後就表現出的淡泊安祥則最讓我刮目相看。
但他又不是消極的,他在做著最有效的補救措施---設計出比大賽更棒的稿子,而不是一未的沉於從前的得失!
榼真的成長了,也表現出如天使般的純淨特質。
我不想打擾他,想悄悄退出去,可是腳不小心碰在椅子上。榼聽到響聲後抬起頭來,臉上立刻漫上毫無掩飾的驚喜,“楣楣?你來看我了”
說著,他已經走過來,緊緊抓住了我的手,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彷彿幾百年沒見了一樣。
心裡不禁嘆一聲,瞪住他,“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我摸摸臉。
“沒有”他搖頭,西湖水一樣的眼睛裡籠著濛濛霧氣,“只是你又長高了些”他拉我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圖紙要我看,“你瞧,這是我設計的第二輛車,我肯定它一定比第一輛更受歡迎”他偏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楣楣,放心吧,這次‘藍天’不會輸了,所有的損失我都會讓它補回來的”
我看著那張圖紙,雖然還未完工,但已經初具模型,依舊秉承了榼獨到和細膩的設計手法,卻比第一張更加時尚完美。半晌,我抬起頭,認真地看著面前俊美無儔的一張臉,“榼,謝謝你”
榼愣了一下,爾後一笑,“還說我說傻話,你說的可不是傻話?”他脣角的笑紋慢慢平復,柔和的目光靜靜傾在我的臉上,“不要傷心,答應我。藍天不會再輸了,我會保護它,也會保護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兒的,一定要快快樂樂的,只要讓我能看到這樣的你就好”
我仰臉看著他,他的面頰如同月光一樣美麗皎潔,他的內心像天使一樣純淨美好。他的要求很小很小,可是就連這樣的要求我都沒有能力滿足……
兩顆碩大的淚珠順著臉頰靜靜淌下來,對不起,榼,對不起……
榼的眼中閃過慌亂,他抓住我的肩,“怎麼了,楣楣,我說錯話了?”
我搖搖頭,對他笑笑,“沒有”,卻又有兩顆淚滑下眼角。
榼低著頭,花瓣一樣的脣緊抿,西湖水一樣的眼睛裡有著心疼。他伸出修長纖細的手指,一點一點替我抹去臉上的淚。
我再也撐不住,伸手緊緊的抱住了他。榼慢慢抬起雙臂,攬住我的肩膀。輕聲說,“今天是怎麼了?”
我將臉埋在他的胸前,“一會兒,就一會兒”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擁抱他了。
這時曉曼走進來,“楣楣,怎麼了,是不是榼又欺負你?”
我鬆開手,這已經足夠了。我衝曉曼一笑,“榼才不會,再說,哥哥欺負我,也有嫂子替我作主呢”
曉曼啐了一口,紅了臉。我轉過身,“榼,我該走了,你不要太費心,時常想著要回去”
榼的臉上有些失落,但還是點點頭。我轉身走了出去,曉曼跟出來送。
上車前我對曉曼說,“要好好照顧榼”
“放心吧,每次都是這句”曉曼嗔道。
我笑了一下,向曉曼揮揮手。
看了榼之後,我去了學校,書包裡已經裝上了我所有的“寶貝”,要去哪兒呢,我心裡並沒有底,茫茫世界,我並不知道哪裡是我的容身地。
第二節課後,林星星忙忙火火地跑過來,將一張報紙放在我眼前。
“楣楣,不得了了,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我拿起報紙來看。報紙上用大片的版塊報道了“藍天”在美國分公司“寰天”私藏毒品的事,“寰天”是“藍天”名下的分公司,由遠在美國的喬鎮天打理,負責一部分汽車配件的製造加工,其產品的主供渠道即是國內的“藍天”公司。
這次報道稱“寰天”出口“藍天”的汽車配件中被發現私藏毒品,報中寫道,“這次事件讓一向以正面形象示人的‘藍天’集團被懷疑以汽車製造為幌子,實則是販賣毒品與地下洗錢的黑色窩點”
我一下子懵了,待反應過來,抓起書包就往家裡跑。
人都在廳裡,路平藍見我跑進來冷冷地說道,“我們‘藍天’一向清清白白,此次出現這種情況一定是遭人暗算,而且與上一次Divor大賽設計圖洩漏斷不了干係,肯定是一人所為,所以不得不懷疑這件事與易寶有關,易寶向來是藍天的競爭對手,卻時常不及藍天,自從悔婚事件後,易長風更是視藍天為眼中釘,肉中刺,再加上藍天內部有人接應,他們得手的機率非常大,況且這個內賊我已經查出來……”說著,路平藍眼光淡淡掃在站在大廳門口的我身上。
我心裡“噔”的一聲,又迅速平靜下來。她知道了也好,當場說出來也罷,我也就再不欠金傢什麼了。
這時,金翔天招手叫我坐過去,我坐在他身邊,他拍拍我的肩,“楣兒,這一陣是多事之秋,乾爹總沒顧上你,倒叫你擔心,你不要怪乾爹才好”
我搖搖頭,擔心地問“乾爹,這次的事要不要緊?”
只聽得一聲長嘆。我的心也揪了起來,知道這次的事一定關係重大,搞不好會毀掉藍天。
再看金榔和金樽,臉色也都好不到哪去,特別是金樽,平時只見他的淡然寧靜,而此時他的眉心竟也輕輕攢了起來。我的心愈加沉重。
這時,榼走來坐在我身邊,輕聲說,“楣楣,不要擔心,哥哥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點點頭。心裡卻一片愴然,榼的鴻鵠之志,榼的抱負之言猶在耳邊,可此時都化作青煙。藍天已然被人們說成販毒基地,榼的設計的再好也成徒然。可他卻還來安慰我。
他可知我是一個最不值得安慰的人,是我盜了他的圖紙給易子抱。
路平藍道,“現在鎮天已經被警方拘留,少不得我要去一趟美國了,機票已經定好,明日早晨就動身”
金榔說,“媽,還是我和哥去處理吧”
路平藍嘆一聲說,“不必了,藍天這裡也要你們坐陣,還是我親自去一趟,況且……炙兒的事還一直瞞著他,這種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刻,還是我親自告訴他比較好”說完,路平藍挖了我一眼。
金榔聞聽此言臉上就有些不自在,也不自主地向我看過來。我偏著頭,只和榼說話,裝作沒瞧見。
路平藍站起來說道,“我去美國這幾日,藍天這裡就交給你們了,不要再出一點差錯。青天白日的,事情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藍天一個清白”然後她轉了頭,兩束眼光似有若無地看住我,“還有,等我回來,再揪出那個內鬼來與她算帳不遲!我累了,就先進去”說完,她徑直走了。
我低了頭,只聽金榔冷哼了一聲,說道,“哥,真有內鬼這一說?”
金樽淡淡地答,“媽只是臆測罷了”
金榔聽了,又冷哼一聲,也拔腳上樓去了。
第二天,路平藍飛去美國。從機場回來,我直接去了學校。這已經是和易子抱約定的第八天,但金家突發這種狀況,我又怎能安心走呢?
沒想到路平藍剛一走,情況卻變得更糟糕。不知從哪裡傳出的謠言,稱金家推出的一款重要的中檔車型發動機存在嚴重缺陷,而藍天只是一味隱瞞而不實行召回,至使一些消費者生命安全遭受嚴重危險,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各種不斷翻新的不利訊息如雨後春筍般登上各種報紙的重要版面,再加上前一段,傳出的藍天參與販毒和洗黑錢的負面報道,頓時在消費者群中引起大譁。
藍天股票一路狂跌,各種車型積壓於倉庫,工廠停產,藍天大廈門口圍堵滿要求賠償損失和原價退貨的消費者。
除我之外,金家所有人都已是焦頭爛額,忙的團團轉。
我覺得自己成了多餘的人,除了看著他們焦急,我什麼忙也幫不上,而且,另我愧疚的是,我還曾是其中的破壞者之一。
悄悄從金樽的門口退回自己的房間,怔怔地坐在**。
夜色已深,金樽房中的燈仍是徹夜的亮著。他坐在書桌的電腦前,一家家聯絡著可以貸款的銀行,藍天的資金已經出現缺口,再也無法維持正常運轉。只是藍天的風光不再,人多勢利,又有哪家銀行肯向風雨飄搖中的藍天伸出援手呢?
我聽到他的嘆息,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掐住眉心。他的眼睛疲憊地閉緊,只幾秒鐘,就又張開來,拿起桌上的手機,一支一支地打起電話。
他的聲音平和從容,聽不出一絲該有的惶急和低聲下氣,只是那的確是有求於人的事情啊,一向尊貴風雅的金家大公子何曾有過這種時候?他緊蹙的眉心和輕釦在桌上的食指分明洩漏了那一點在被**著的高傲。
內心的焦灼和思慮讓一向細心的他竟沒發現我走進去,看著他疲憊不堪卻仍在支撐的樣子,感覺心是疼的。
我緊緊地皺眉,漫不經心地輕晃著手中的鏈鎖。
突然,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一個人搖搖晃晃走進來,靠在門角,慢慢隨牆跌落在地。
他側著臉,凌亂的黑髮飛揚起桀傲的弧度,半邊臉緊緊貼著冰冷的牆面,燈光剪出他俊美無忌的側影,那雙黑眸緊閉著,只看見烏黑的眼睫猶若顫抖的蝶翅,振振卻飛不起。
“金榔?……”迎面撲來的酒氣讓我止了腳步。我凝了眉,還是走近了,俯下身,想把他拉起來,“金榔,起來,你走錯房間了”
剛拉起的身子,又驀地沉下去,我叫了一聲,差點撲在他身上。那雙眼睛忽地睜開來,如暗夜裡開啟的一道門,鬼魅而危險。
一雙大手伸過來,狠狠在掐住我的頸子,手上的青筋凸起來,十指越來越緊。
我無法呼吸,嘶啞的咳嗽從張開的口中逸出來,眼睛睜的很大,頭沉沉的一片空白。
我想叫,可喉頭又痛又緊,根本發不出聲音。我慢慢沉溺在面前眼瞳中那片黑暗的海里,越來越深,無法自撥。
感覺自己像輕煙一樣鳧鳧飛起來,慢慢的就要散去。突然頸子上的篏制消失了,那一片輕煙又緩緩收攏來,流入我的身體裡。
我四肢無力地伏在地上,手抓住頸子狼狽地咳嗽著。
金榔的頭湊過來,手鷹一般緊緊抓住我一邊的肩膀。“我說過不能再有第二次,你是在故意挑戰我的極限嗎?”
我抬起頭來,難受地說,“你醉了,回你自己房間去”
“回答我!”他使勁搖著我,我覺得本來脆弱的脖子就要被他搖斷了。
“你醉了,請你走開!”我大喊一聲。
手停下來,烏黑的眼睛瞪住我,突然呵呵一笑,立時又凶惡萬狀,“該走開的是你……你走,滾出金家,不然我不保證你會不會死在我手裡!”他推開我,站起身,趔趄了一下,搖晃著走了出去。
我默然地仰躺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是啊,或許真的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拉開窗簾,空氣中還瀰漫著淡淡煙色。將一封信放在桌上,那是給金翔天的,裡面裝的是媽媽的信。媽媽在信中曾說,那是一封永遠不能發出去的信,也是一封他永遠都看不到的信,可是這封信將籍由我傳遞到金翔天手中。
我背起書包,輕輕的走出了房間。
腳步很輕,只怕在這靜寂的清晨擾了誰的清夢。心思纏綿,該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心中的留戀竟是那般濃重。
回過頭,眼光留連地落在一張張門扉上,一圈又一圈。最終,我咬咬脣,毅然轉身下樓。
“我的姐姐,大清早的要去哪兒?”突兀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廳裡響起來。
我唬了一跳,心突突跳起來。轉過身,才發現身後站著一個人。
此人斜倚在欄杆上,手裡端著一杯黃澄澄的果汁,兩顆碧綠的眼珠諷刺地盯著我。
我走過去,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出大廳。她甩開我,“做什麼,鬼鬼祟祟的,不怕我嚷起來,到時候你可就麻煩了”她似笑非笑地斜著我說道。
我一笑,篤定地說,“你不會嚷”
“你就知道?”她懶懶地啜了口果汁。
“你不是早盼著我走嗎,最好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呀,現在我哥哥也沒了,你也做不成我嫂子了,你留在這裡只會搶我的東西,有你在一天,我喬琪永遠是個小配角”
“我從沒想過要跟你爭過什麼,那是你自以為是,以後就更不會了”我轉過身要走。
“站住”喬琪叫道,“你說的話我從來就不相信,說什麼以後就更不會了……哼,你現在明明是在跟我搶,你知道我喜歡易子抱的,現在你就去找他對不對?”
“你喜歡的人還真多啊”我忍不住諷刺道。
“隨你怎麼說,金家三兄弟是我先認識的,我看不慣他們對你比對我好,所以我就要把他們搶過來,易子抱才是我真正喜歡的型,只是他眼裡只有一個你!現在還要說我不會嚷起來嗎?”
“你嚷了,又對你有什麼好處,一切還是老樣子,易子抱也不會多看你一眼。你想想,既然我已經決定要走,又何苦要從一隻籠子裡出來跳進另一隻?”
“你真的不是去找易子抱……?”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我走了,你今後要自重”我轉身向門口走,丟下喬琪一個人愣怔在原地。
出了門,沒走幾步,便看到一輛很眼熟的跑車。待疑惑地走近了,易子抱探頭向我招手,“小姐,上車吧”
“你怎麼在這兒?”我抓住書包帶子問。
“等你啊,這已經是第十三天了,前三天我就已經等在這裡”說著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睛雖然仍然很亮卻因睡眠不足而有些微微浮腫。
心裡突然不來由的惱起來,我脫口而出,“笨蛋,哪個叫你等,我有說要跟你走嗎”說著,我越過他往前走。
易子抱從車上跳下來,跑上前揪住我。“喂,你有沒有良心?我自己犯賤,巴巴在門外等了三天,就是等你罵我一聲笨蛋就完了?”
我掙開他,賭氣說,“我哪裡有良心,我的良心早被狗吃了”
易子抱卻笑了,聲音也軟下來,“幹嘛這麼作賤自己?你不坐我的車,那要去哪兒,別瞪我,我關心一下還不行嗎?”
我徑自往前走,說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又怎麼樣回答你!”
易子抱跟上來,也不攔我說道,“就怕你這樣,才等你呢,你先去我的別墅住兩天,就當是免費旅館,我知道你身上沒錢,又往哪兒找這樣的便宜?等你過兩天想上哪兒了,拔起腳就走也不遲,到時候我肯定不攔著”
“天下之大,哪裡有我的立錐之地,除了金家,我孤家寡人一個,無牽無掛的,又說什麼去哪兒不去哪兒,我只是走到哪兒算哪兒罷”
“這樣我才不放心”易子抱拉住我的手,“楣楣,求你……留下來……”他的眼光那樣懇切的望過來。
一向養尊處優的少爺,收容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女,卻還要說出一個“求”字來,怎麼不叫人心軟呢?
路平藍的話又浮上耳邊,“……出現這種情況一定是遭人暗算,而且與上一次Divor大賽設計圖洩漏斷不了干係,肯定是一人所為,所以不得不懷疑這件事與易寶有關……”
我何不趁這個機會問問他。想到此,我下了決心,“走吧,先上車,正好我有話要問你”
易子抱的眼睛又飛揚起來,跑回去開車。
“易子抱,藍天這次出事與你有關嗎?”車子已經開出去很遠,我才問。
“你是希望我說有還是沒有?”易子抱扭了下臉,瞳仁裡閃過認真。
我沉默了,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隔了一會兒,易子抱開口說,“我說過為了你我會不擇手段,欺負你的人就是和易家作對,上一次你差點送了命,這筆帳我是不會輕易就撂開的”
“易子抱,不……會……真的是你吧?”我害怕又不確定地問。
車子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又猛地向前衝去,驚魂甫定的時候只聽易子抱嚷道,“你還在心軟,你忘了她怎麼惡毒地想害死你?金家欠易家的,也更欠你的,這是他們應得的”
“真的是你……”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現在藍天的股票已變成一堆廢紙,今早,易家已經開始大量收購藍天股份,過不了多久,藍天就會更名換姓”
“不要”我尖叫一聲,抓住易子抱的胳膊,“你快叫他們停止!”
車子如醉漢一樣在公路上搖晃,一聲尖銳的剎車聲,車子停在了路中間,易子抱剪住我的雙手,“楣楣,你醒一醒吧”
我仰起臉來,目光緊緊地看住他,“求求你……快讓他們停下來……”
易子抱被我的表情嚇住了,那雙明亮的眼睛暗淡下來,閃過濃重的無奈和悲哀,他的手慢慢鬆開,掏出手機。
手機恰在此時響起來,他看了我一眼,按下了接聽鍵。
半晌,他的手慢慢垂下來,手機“叭”一聲從他手中滑落在車子裡,他木然地轉過臉,聲音是輕顫的,“楣楣,已經晚了……”
藍天不再屬於金家!它凝著金樽的心血,金榔的奮鬥,金榼的希望……可是現在藍天已經不再屬於他們……
原來我還是愛藍天的,雖然我做過對不起它的事,那時我只是衝動的想給路平藍一個教訓,我知道那個“教訓”對於藍天來說還足以抵抗……可是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開啟車門,跳下車,一個人往前走去。
易子抱追上來,抓住我,他的眼睛裡有著恐懼,“楣楣,你去哪兒?”
“別管我”我捊他的手。
他一把抱起我,扔回車裡,一言不發地打火開車。
“停車!”我瘋子一樣地尖叫,他只是不理。我伸手去抓他的胳膊,易子抱不閃也不躲,任紅色的跑車蛇一樣在公路上扭曲。
他嚷道,“一起死吧,和你死在一起也好”
前面閃過一輛車,“砰”的一巨聲,我緊緊地閉起眼睛。
我以為自己死了,可是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和易子抱還好好的。只是離我們車子不遠,兩輛車歪在了地上,車身變形,冒著熗人的煙霧。
我和易子抱對看了一眼,都開啟車門跑下去。
現場慘不忍睹,易子抱捂起我的眼睛,他自己打電話報警。我怔怔的站在原地,臉色蒼白,我不敢相信,那輛被撞損的計程車裡司機旁邊坐著的滿臉血汙的女人竟然是路平藍。
上天真的很會開玩笑,它安排的事情往往出乎我們意料。
醫生走出搶求室說道,“誰是病人家屬?去看看病人還有什麼要留下的吧”
走進病房,路平藍慢慢張開眼睛,看到我,她虛弱的臉扭曲了一下,“是你?……真是報應啊……”
“幹……媽,你還要什麼話要說?”我站在她床前問。
她眼皮緩緩一翻,竟射出兩道凌利的光,又迅速暗淡下去,虛弱卻格外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她脣裡吐出來,“我……恨你!”
我怔了。
“我恨你們母女……你母親梅舞搶走了我最心愛的男人的心……他的心裡只有她一個人,再也容不下別人……我恨,我不甘心……我偽造了醫院的化驗單……那個笨女人竟然信了……她離開了翔天,也把他的心帶走了……讓我沒想到的是八年後他們會再次相遇,重溫舊夢……他們把我置於何地?……我暗暗告訴了我的表弟鎮天,我知道他早被那個狐狸精迷得失了魂魄……而你,就是那個晚上製造出來的小雜種,你的父親會是哪個?……呵……梅舞死後,我以為自己終於熬到了頭……卻沒想到你卻出現在我們金家,攪了我們的平靜……我的夢魘還沒有結束……看見你我就想到那個狐狸精……可是你不僅長得像她,也同樣一身狐魅氣……我看著我的兒子們一個個往井裡跳,開始我以為他們只是玩玩,可沒想到他們竟都動了真心……我……決不允許!咳…咳……為了阻止你攀上易家的高枝,也為了兒子們,我讓你跟喬炙訂婚,喬炙如果是你親哥哥,這樣你就會痛苦一輩子……梅舞就是死了也不會得到安寧……”
“好了,我不想再聽……”我激動地打斷她,易子抱走過來,從背後抱住我。
路平藍笑起來,但看上去比哭還難看,“你以為我贏了?所有人都以為我贏了,可是誰又知道我輸給了梅舞,她帶走了他的心,留給我的只是一具軀殼,我守著一具空空的軀殼過了幾十年……這難道不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可是它卻還嫌不夠,還要我最後死在她女兒的手裡……呵呵呵……”
尖利的笑聲迴盪在病房裡,聽起來讓人有點毛骨悚然。路平藍一張臉扭曲的可怕,那張扭曲的臉慢慢青灰和僵硬……笑聲突然戛然而止,路平藍的眼睛依舊大睜著,卻空洞如鬼,空氣裡一片瘮人的寂靜。
我驚嚇地扭過臉,易子抱緊緊抱住我,將我帶出病房。我渾身發著抖,任由易子抱輕輕拍著我的脊背。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路平藍雖然做了許多極端的事,但即將離開之前,她都一件一件承擔下來,也對得起她的出身了。
而對一個死前都還心心念唸對著我說恨我的女人,我還要怎麼樣呢?
以前在心裡累積起來的對路平藍莫明其妙的恨意都在剎那間消散了,雖然她傷害過母親,但她自己也承受了他人不能想像的煎熬,我無法再恨她,畢竟她也只是個因愛而走上歧路的可憐女人。
只是我錯怪了乾爹,而路平藍雖不是我殺,卻因我而死,我還如何再去面對金家父子?
“那輛車上的女孩子怎麼樣了?”我脫開易子抱,輕聲問。
“……因失血過多,已經……”易子抱擔憂地看我。
我身體搖晃了一下,穩住身體就慢慢扭身向樓外走。
“楣楣!”
“別跟著我,你嫌我身上的罪孽還不夠多嗎?”我扭臉對易子抱說。
“一切都是我的錯,上天要懲罰就懲罰我,跟你無關”
“可是我無法原諒自己”話一出口,我看到易子抱臉色變得蒼白。我接著說,“易子抱,求你三件事,你知道我的脾氣,從不輕易求人,所以你一定要答應我”
易子抱痛苦地看著我。
“第一,求你放我走,我好累好累,我要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也許還可以放下心裡的罪過,重新開始生活,不然,留下來,我也會痛苦一輩子。第二,我知道你有辦法,讓我的名字從這個世界消失。一起車禍也好自殺也罷,要讓所有認識我的人都以為金楣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金楣已經死了,以後的我會是另一個人。第三,照顧喬琪,她是我妹妹,雖然我們之間根本沒有過姐妹之誼,可畢竟她是我唯一的妹妹……答應我?”
易子抱頹然站立著,用一雙失去光彩、痛苦無奈的眼睛看著我。
“沒的選擇,你只能答應我……”我輕聲說道。
兩顆淚從易子抱的眼角滑落下來,即使含滿淚水,也無法讓那雙眼睛再度燃亮。
他的脣輕輕顫抖著,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忍著痛,轉身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猶豫了再三,我還是拿起了公用亭的電話。
“曉曼,是我……先不要說話,聽我說好不好?我知道金家現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不知道能不能闖過去,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榼,我怕接下來,他會承受不起……一切拜託你了……原諒我不告而別,我有不得已是苦衷,今後,也許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一個叫金楣的人……等我安頓下來,或許會聯絡你,我知道你會替我保祕,對不對?”
“楣楣……楣楣……”
我咔嗒掛掉了電話。
第二天報紙上登出來“昨日市內發生一起惡性車禍,車禍雙方均已死亡,然而另人詭異的是,死亡的雙方卻同為一家人,一方為藍天集團總裁金翔天的太太路平藍,一方為其收養的孤兒金楣……”
一年後
已經離開金家一年有餘,我摒絕了外界所有的訊息,報紙、電視、收音機都一概離得遠遠的,只怕看到或聽到一個“金”字,便擾亂了我所有努力維持的平靜。
從舞廳裡走出來,那是家叫作“麗都”的三流小舞廳,從前母親曾在這裡工作過,只是這麼多年,人事變遷,這個舞廳卻一點都沒有改變。
從街上買了些熟食,慢慢向租屋走去。
前邊有一個老婦剛收完居住區的垃圾,搖搖地將滿滿的垃圾車推起來,蹣跚的腳步,襤褸的衣衫,不免讓人心中有一股悲涼的感嘆。
一陣風颳過來,車上的紙片隨風亂舞。其中一張報紙“啪”地沾在我的胸前,我漫不經心地取起來,眼睛不經意的瞟下去。
人就像木頭一樣愣在了街心。
那張殘缺的報紙上有兩幅照片:兩對新人,新郎都身著剪裁合身的手工西裝,英俊挺拔;兩位新娘皆披著雪白的婚紗,嬌羞可人。
下邊幾行黑字:好事多磨,歷盡波折後,金、易兩家終於在人們期許的目光中正式聯姻,完成金童玉女的最終飛躍。正可謂喜上加喜,雙喜臨門。不僅金家大公子與易家大小姐聯姻,巧中之巧的是易家二公子與金家表小姐也會在同時間舉行婚禮。金易兩家的此次雙聯姻,成為社交界的奇談。兩對新人的婚禮在聖瑪大教堂舉行,真是繁華盛大,客至如流……彼時,藍天與易寶也正式合併,定名為‘天寶’集團,由金大公子金樽出任總裁,易二公子易子抱任副總裁……金二公子也將在參加完婚禮後遠付美國攻讀工商碩士……”
紙片從手中飛落,手裡的食物也“嗒”地掉落在地上。
我知道他不會看著金家衰敗下去,哪怕代價是賠上他一生的幸福……照片上的他俊雅如常,只是那波瀾不興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
金榔,他終於肯走了麼,去實現他的抱負……
而易子抱似乎就站在我眼前,挑著眉問我,“三件事我都做到了,而且是徹徹底底的,這下你滿意了嗎,你滿意了嗎?”
我點點頭苦笑起來,滿意了,我很滿意……
走進房門,同室的佳佳探出頭來,“豔豔,怎麼這才回來?呀,你怎麼空手就回來了,你不是說今天不要我做飯,要請我吃小炒嗎?……怎麼了,你?”
“對不起,下次吧”我疲憊地說完,轉身走進臥室。佳佳跟過來,坐在**看著我,“怎麼了嘛,是不是又挨老闆罵了?喛,你猜我今天看到什麼?一則尋人啟示,金家你知道吧,他們的四小姐丟了,滿世界找呢,不知那四小姐長什麼樣子,也許和咱們誰有幾分相像,冒充進去,咱們也可以享享那種福分了……唉,只是不知道長什麼樣……豔豔,你說那四小姐那樣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為什麼要跑出來呢?”見我只愣愣的不說話,佳佳接著說,“不過也難怪,大戶人家裡真有些詭異呢,前一陣子我聽說金家出了起車禍,相撞的正是金家太太和那位四小姐,都當場死了呢,誰知道過了一陣兒,這則尋人啟事又登出來,可知那起車禍不是真事。不過,還有人說那金家三少爺長得花一樣美,手又巧,又有本事,小小年紀就自己開了店,但卻有一日好好的死在了自己的店裡……兄弟死了,他的哥哥們還忙著辦自己的婚禮,可知人情淡薄,是真是假咱們外人是不知道的,但可知那樣的家外表看著好看,內裡也不知怎麼樣呢,難怪那個四小姐要逃出來……想想,還是守自己本份的好,只不過偶爾會作作春夢罷……”
我扭臉掐住佳佳的手腕,“佳佳,你剛才說什麼?”
佳佳喊了一聲,忙捊開我的手,“怎麼了,你臉色這麼難看?”
“你說金家三少爺怎麼了?”
“死了……”
我嚯地站起來,瘋了一樣往外跑。
身後傳來佳佳的叫喚,“豔豔,去哪兒?”
公用電話亭裡,我雙手顫抖地撥著電話。
一年了,許多事都改變了。我握著電話,祈禱著聽電話的人一定要是曉曼。
“喂……?”熟悉的聲音。
“曉曼,是我”我的聲音抵制不住地顫動著。
“你是誰?”聲音很冷。
“我是梅豔豔……不,我是楣楣……”
咖啡館裡,我握著咖啡杯的手不停地打著顫,神經質的張開又合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面的曉曼。
曉曼冷淡淡的,一臉從前根本在她臉上找不到的木然。從坐下來後,她就一直沉默著。
我端起咖啡,半天也沒喝到口裡,只聽到牙齒嗑在杯沿上發出的“嗑嗑”聲。
曉曼拾起眼,嘆了口氣,“是真的”
“啊,什麼?”我驚的一跳。
“榼走了,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啪”杯子碎在地上。我雙手捂住嘴,熱辣辣的淚從指縫裡一直滑到手腕上。淚洶湧而下,我緊緊捂住嘴,但壓抑破碎的抽泣聲仍清晰地逸出來。
曉曼起初只是木然地看著我,而後她眼睛裡慢慢閃過輕痛,她站起身走過來,輕輕抱住我的頭。
我倚在曉曼懷裡,再也抑制不住,嗚嗚地哭起來。曉曼的手輕輕撫在我的背上,聲音柔軟夾著痛楚,“對不起,我不該怪你的……是我自己不好,是我太自私,是我太想擁有他了,我看到他聽到車禍的訊息後,表現的很堅強,我以為……等那段時間過去,他就好了……可是那只是他故意表現出來的,其實他的心已經跟你去了……我早該告訴他你並沒死的……我早該知道他沒有你,是不能活的……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
咖啡館裡兩個女人抱成了一團,任淚水橫流,淹沒思念。
今天是我的第一場獨舞,老闆說,他早已看出我有著跳舞的天分,這一年來,他一直在鍛鍊我,而今天,珍珠就要發光了。
他還說,況且今天那位特殊的客人指定要我來獨舞。
聽到這話,我抬頭看了看二樓正對舞臺的那個包間,只見紗簾低垂,隱隱透著些燈光。那些紗簾都是用特殊材料製成,是包廂專用的,就為了包廂的客人不用掀簾也能清清楚楚看到外間,而外面的人除了隱約的燈光外是看不到裡邊的。
對老闆口中那位特殊的客人我一直以來都是神往和好奇的。我並不知道他的年齡、身份,甚至長相。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有我伴舞的節目,他都會來光顧。每次都會在二樓正對舞臺的同一個包間。節目完了,他會差人送下精巧的小禮物來,但從來不贈錢物。這點也是值得我敬佩的,知道他並不是俗人且又如此細心,懂得怎樣不會傷害他人的自尊。聽老闆說,那個包間已經被他包下來,任何人不得進入的。而每一次,我上節目時,也都會不自覺地抬頭看向二樓的那抹紗簾,看到裡面浮動的隱隱燈光時,我心裡就安定下來,我知道,他來了。
我也不知道,他一來為什麼會給我一種安定的感覺。好奇心很重時,也曾經忍不住問過老闆他的底細。而老闆只是遮遮掩掩不肯說,我也無法。但從平日老闆提起他那種恭謹的口氣中,我猜知他的身份並不普通。
後來,時間長了,那份好奇心也淡下去,而每每二樓那間包廂燈光的明暗,則成了一種強烈的心裡暗示。偶爾,跳舞時,包廂裡的燈仍未點亮,老闆便會過來跟我說,他差人來告訴我,有事不能來了。這時,心裡就會有些不自在起來。
將烏髮盤起,點綴上粒粒珍珠,描眉,點脣,攬鏡而照,淡眉星眸,自是別樣風情。
穿著一身潔白的魚尾紗裙,我走上舞臺,魚鱗般的羅紋弧圈一層層拖曳下去,站在舞臺中央,光圈打下來,感覺自己像一尾剛剛出海的人魚。
歌聲輕輕響起來,我舉頭看了一眼二樓的包廂,開始忘情地輕舞。
你是我的天使-----
塵世中誰會笑你痴/誰知道你是我的天使/你纖細的背影勾勒著心事/轉過身/讓我看到的卻是你純美的樣子/
金粉紅塵烙下水仙花的影子/西湖含煙倒映著你美麗手指/初見的吻種下永久的情思/竹馬青梅只是童話裡的暗示/
你說要保護我/不讓我傷心/卻放開手/從此讓我的記憶也殘缺/飛往天堂/你只為完成相守的夙願/丟下我/一個人孤單/負載這一世的沉怨/
你是我的天使/不屬於塵世的天使/你是我的天使/我一個人的天使……
彷彿看到榼從淡淡煙霧中向我走來,仍如水仙花般的美麗,他向我輕輕的一笑,轉身又消失在霧藹之中……
我伸出手去,卻抓不住他飄飛的白色衣袂,我奮力追趕,卻再找不到他的影子……
榼……榼……我跪倒在舞臺上,臺下的掌聲如潮水一樣湧來,卻朦朧的有些不真實。
突然感覺一陣壓迫,一個身影罩在我身上,肩上一暖,一件考究的西裝褂裹住了我。
我抬起頭,對上一雙深而黑的眸子,那樣定定的看住我。那完美的脣角依舊是那倔強的弧度。
他緊緊握住我的肩,扶我站起來,伸出手來輕柔地擦拭我潮溼的面頰。我們的眼睛一刻都不曾離開對方,我心裡輕顫著,感覺做夢一般。他不是已經去了美國……自己都不知道這句話竟然從我嘴裡說出來。
他笑笑,笑容裡多了自信,“原來還認識我,真好……”
聽了這話,彷彿一聲巨響在腦中劃開,我醒過來,轉身跑向後臺,身後腳步急響,他已經跟過來。
他抓住我,“休想跑,這一次你別想在我手上逃開了”
我掙扎,“放開!”我們倆果然是不能說話的。
“別擰了,跟我回去吧”他從背後抱住我,雙手縛住我的手腕,聲音壓的柔了。
我一凜,僵硬地頂回去,“我不會跟你走的”
他沒惱卻輕輕笑起來,“果真?”
“我說過的話……”
這時簾子一摔,跑堂的“小倌”走進來,
“梅小姐,這是二樓包廂的先生留下的”
我接過那隻精緻的盒子,開啟來,以為不過是每次都會有的小玩藝兒,低眸看時,盒子裡躺著的卻是一隻晶瑩翠綠的兔形玉佩,串著紅色的絲繩。
手指一顫,取出來託在手心兒。
“哥……”原來是他……
“是哥告訴我你在這兒,我從不相信你會死,因為即使是死也會是我們兩個死在一起。我不斷地在各大報紙上登出尋人啟示,去美國後每個月都會回來一次打聽你的下落,卻一無所獲,誰知哥早知道你的訊息了……”
我舉步往外走,金榔拉住我,“他已經走了”
我默然地垂頭看玉。金榔輕聲說道,“該放下了,哥已經結婚了……你對他的並不是愛,只是種迷戀,哥和是你截然相反的一類人,你不曾有的,哥有,所以你總仰看他,卻不知你們並不合適,當你得到他的時,也是放開的時候,哥是深知道這個道理的。而我們是同一類人,都是很自私的,做什麼事想到的先是自己。看到對方就像看到自己的影子,心生厭惡卻又對對方無法抗拒,所以總在不停地爭吵,因為我們害怕一停下來,就會發現我們是彼此相吸的,都是那樣熱烈地愛著對方……”
“胡說”我怒斥。
金榔一笑,挑眉,“為什麼反應這麼強烈?”
他脾氣倒是溫和了不少,“你走吧,我是不會回去的”
“爸爸病了,他一直想見你……”金榔低低地說。
這一句話觸動了我內心最柔軟的一角,我沉默了,好半天才說道,“難道你們不恨我?”
“你留下的信我們都看了,媽做了許多錯事,你就原諒她吧,而且她已經付出代價了……”
“她是因我而死的……”
“不,只是上天弄人,不要怪自己”
“榼也是因為我才走的……”我低下頭去。
金榔抓住我的手,放在胸前,我的手觸到一塊硬硬的東西,我抬起頭來,發現榼一直戴著的鬼臉貝殼掛在他的頸上。
看到我疑惑的目光,金榔說道,“不要傷心,榼本來就不該屬於這個塵世,他太純淨也太美好,就像天使,連上天也要妒忌,要把他召喚回去。這個鬼臉貝殼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像你,想要過來,榼卻寶貝的緊,連碰都不要我碰,現在他走了,我很自私的把它留下來,沒有隨他去,只是我要代替他接著守護你,我想榼一定也明白我的心吧……回去吧……?”
我的心激烈的交戰著,我搖搖頭,即使所有人都已原諒我,我又怎麼能輕易原諒自己?
“難道你不愛我嗎?”金榔抓著我的手,深深地問,“回答我!”
我瞪著他,看他的瞳仁因為期待而慢慢收縮。
“是愛,對吧?不然這是什麼?”金榔伸手揪出我頸子上戴著的香玉玫瑰,眼睛閃爍著,“你一直沒有摘,說明你心裡一直有我。連哥送你的羊形玉佩都取代不了它”
我扭過臉,不知道怎麼答。為什麼沒摘,只是懶得摘吧……
“你看這是什麼?”
我扭過臉,看到金榔手中拿著一隻剔透的半顆心型的水晶杯,杯子裡置著殷紅的半瓣梅花型的芳香蠟,水晶杯緣上是黑色的篆字:思郎還在青山外。
我疑惑地看著他。那是萬聖節舞會我準備的小禮物,沒想到會到了他手中。
記得去禮品店時,一眼便看中了那兩隻芳香杯,店裡一臉慈祥的老婆婆對我說,“這個半顆心型的芳香杯本是一對,拼在一起就是一顆完整的心,可是每人只能買走半隻,因為這種芳香杯有個傳說,當你遇到拿著另外半顆心型杯的他(她)時,就遇到了你命定的情侶”聽了老婆婆的話,只覺得那個傳說浪漫有趣卻並沒經心,因為畢竟是給舞會買的小禮物,到誰的手裡並沒有定數。
老婆婆取了那隻鐫著“思郎還在青山外”的芳香杯幫我包好,而留下了那隻鐫有“一點梅香一片心”的杯子。
沒想到舞會結束後,我得到的禮物恰恰是那另外半隻,當時不免輕問,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就是不知我的那半隻杯子在誰的手裡?
金榔緩緩解開了我的疑惑,“我看到你進了店子,你出來後我才進去,老婆婆對我說,遇到持著相同芳香杯的人便是此生命定的情侶,她告訴我你已經買走其中一隻。我叫老婆婆把另外一隻幫我包起來。舞會那天我刻意安排小白做專司禮物的小丑,因為我想得到你手中的芳香杯,我想做你命定的情侶……”他的眼睛深深地看過來。
原來是這樣……
“這只是你刻意製造的,是算不得數的”我急急地轉過身,避開他的目光。
“你愛我嗎?”身後的金榔緩緩地問,“回答我,你若說不,我立刻離開”
“愛我嗎?”他的話緊緊逼過來。
我扭著手,額上開始冒出細汗,想開口,卻怎麼也張不開嘴。
“愛嗎?”
“我……”我遲疑著,終於橫了橫心,“不愛”
好半天,身後也不見動靜。我驀地扭過身,只看到布簾在輕舞。
他走了……,他怎麼這樣就走了……?我的心升上莫名的失落。
掀開簾子,追出去,舞廳裡客人散去,已是人去樓空。我呆呆立了會兒,悵惘地登上二樓。
揭開包廂的紗簾,屋裡仍亮著燈,摸摸他曾坐過的沙發,喝過的茶,涼涼的已沒了一絲溫度,看來他早就走了。
我抬起手腕,紗袖退到肘部,露出左腕上拴著的紅絲繩,紅繩上墜著盈綠的羊型玉墜。
輕輕取下來,和那枚兔形玉墜一起收進盒子裡。今後,恐怕它們也只能是看看了。
回到租屋,佳佳迎出來,看她有此異樣,我跑進臥室一看,臥室裡我的東西全部一件不剩,連梳妝檯上我最寶貝的半心型芳香杯也不見了蹤影。
佳佳吞吞吐吐的說,“闖進來幾個人和一個很體面又英俊的男子,男子叫他們搬你的東西,還說,小心著,碰破了一點找他們是問。而他自己則撿著你那些精細的東西裝走了”佳佳看著我難看的臉色,又說,“他還讓我轉告你,明天中午十二點,他就在不遠的麗都大橋上等你,還說……等到十二點,你要不去,他就從橋上跳下去”
“無賴!”我氣的坐在**罵道。
佳佳湊過來,“豔豔,那個男孩子是誰?長得真俊,好像又很有錢的樣子……”
我扭頭瞪過去。佳佳撇撇嘴躲了出去。
第二天,我和佳佳都休息。我把所有的表都停了,可偏偏倚地窗子口的時候看到天上明燦燦的一輪太陽,就恨不能把它也摘下來。
太陽慢慢靠近中天,熱力自窗子散進屋子裡。我的心開始跳的越來越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裡焦燥地轉了幾圈。
佳佳就說話了,“要想去就去,誰用繩子拴著你?這樣子還不是苦了自己?連帶我都跟著你煩……”
“誰想要去?!”我衝著她嚷回去。
“好,好,算我多嘴,你一點也不想去好不好。呀,已經快十二點半了,他不會真跳下去吧,橋下的水很深呢……”
佳佳的話還沒說完,我就轉身衝了出去。
麗都大橋橋欄杆的牙子裡,站著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子,背對我,面向著橋下的河水。
我急急地跑上去,他轉身,抬腕看了看錶,笑道,“正好十二點,你很準時呢”
他的笑容很刺目,我的臉一下子紅了。這個佳佳,竟然騙我……
“我只是過來告訴你,不要耍什麼把戲了,我不會跟你回去”
“你還沒學會誠實”他的眼睛熱辣辣地看著我。
我扭臉,“已經說完了,我要走了”
“慢著”金榔叫道,“你再往回邁一步,我就跳下去,得不到你的愛,不如死了乾淨”
又在胡說,難道我不瞭解他嗎,他是不會真跳下去的……我轉身往回走。
剛走出一步,只聽身後“咚”的一聲,我轉回身,四下望望,都不見金榔的身影。
難道他……
“金榔,金榔!”我扒住欄杆向下看,金榔站的位置,橋下河水裡有一個小小的漩渦。
我的心一下子寒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要他死。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七手八腳地攀上橋欄,閉上眼,縱身往橋下一躍。
跳下去以後,我才想起來:我不會游泳……
暈暈的被人拖上岸,臉上一陣拍痛,我睜開眼,看到溼漉漉的自己正被落湯雞一樣的金榔抱在懷裡,此時,他正俯在我身上,一眨不眨盯住我看,黑漆漆的眼睛像光彩耀耀的黑玉。
我握住金榔的臉,“金榔…金榔……你沒有死?”
“傻瓜”金榔輕捏我的鼻子,黑眸裡一片溫柔,“下次再這樣就該打了,不會游泳還跳下來,想找死嗎?”
“還不都是你”我掙扎地想坐起來,金榔一把將我撲倒,鼻子幾乎抵上我的鼻尖,眼睛黝黝的泛著奇異的光彩。
“你……你幹什麼?”
他不說話,壞壞一笑,脣低俯了下來。
我用手推著他的胸,捶他的後背,只是他都不為所動,雙手輕輕託著我的頭,柔軟的脣輾轉纏綿。
他何曾這樣溫柔?我慢慢放棄了掙扎,手緩緩抬起來插入他的黑髮中,已經濡溼的發卻依舊綢密不馴,掌心有著粗礪的觸感,熟悉而親切,一如他生病時一樣。
已經兩次,我的心都被那種就要失去他的恐懼所震撼。只有在感覺快要失去的時候,我才能觸控到自己的內心,我才知道這個從初見時就和我一直唱著反調的男孩,原來他在我的心裡,只是埋得太深,就容易忽略。
一年的離別,不是不想念,只是思念最深的那個人是誰?
午夜夢迴,不自覺地撫上那朵溫潤的香水玫瑰,讓自己的心砰然亂跳的那個名字是誰?
那朵香水玫瑰有太多的理由也有太多的機會摘下來,只是懶嗎?
我不想承認也害怕承認的那個名字是誰?
或許真如金榔所說,我們是同一類人,都是很自私的,看到對方就像看到自己,心生厭惡卻又對對方無法抗拒。表面上總是不停地爭吵,是為了怕對方看到自己的內心,我們都害怕暴露自己的弱點,因為清楚對方一旦抓住就會毫不留情的反擊。害怕傷害,所以假意相對,假假相逢卻總有一真,然而這種假象卻很容易矇蔽人的內心……
我摩挲著手中綢密的黑髮,在他吻的間隙裡輕輕喚了聲金榔。
金榔感應到我的改變,纏綿細膩的吻開始變得熱烈狂肆,如同一場強烈的熱帶風暴,席捲走所有的理智。
這才是金榔,一個鮮活的男人。
我回應著他,層層剝開自己心的屏障。
他是夏日的風暴,我才知道,只要我回應了一分,就能得到整個太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