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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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節 相聚
王喬剛走出書房，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個身影飛速的衝了過來，一句話也不說，就緊緊的抱住了王喬。
趙二姑在身影在後面喊道：“小廣，你慢點，別摔跤了。”
“姑父！”這個身影抱住王喬後，激動的喊了聲。
“小廣，你這個臭小子，”王喬笑著，對小廣的背打了一拳。
“看你爺倆親的。”趙二姑看著兩個大老爺們抱在一起，心裡甜滋滋的。王喬幾乎是看著小廣這代人長大的，趙馮王幾家人其實就像一大家子人，而小廣，這個大家族的第三代，最為長輩們看好。
“姑父，你身體還好嗎？”小廣鬆開了王喬，但右手仍然搭在王喬的肩膀上。
“託老天爺的福，我這副老骨頭還算硬朗。”王喬笑著，拉著小廣在飯桌邊坐了下來。
“姑父你哪裡老啊，50剛冒頭，年輕著呢，你說是不，張處長。”小廣笑呵呵的看了眼張祕書，總不能讓人家張哥傻站著看熱鬧吧。在王喬面前，小廣稱呼了張哥職務，張祕書是省長祕書，也是省政府辦公廳的正處級幹部。
張祕書露出了憨厚的笑臉，在領導面前，部下一般都會露出憨厚的笑臉，這樣才顯得部下忠實可靠，張祕書說：“是啊，省長年富力強，正是做番大事時候，我們這些省長身邊的工作人員，看起來年輕，很多時候都感覺到精力遠遠不如省長充沛。”
王喬用手指點了張祕書說：“小廣，你看，我老覺得你嘴巴甜，今天你終於知道什麼叫拍馬屁吧，我老頭子一個，精力能跟你們這些三十啷噹的小夥子比嗎？這樣拍馬屁的話少說，我們吃餃子！”說著，王喬哈哈笑了起來。
王喬心情好，小廣和張祕書都笑了，兩人對王喬的性格都很瞭解，別看官當得這麼大，性格卻依舊保持著難得的幽默感，喜歡和身邊的年輕人說說笑笑。
“小廣，晚上有個宴會，我要出席，所以只能抽空回家陪你吃餐餃子，這些肉餡是你姑媽親自調的。”王喬說。
“味道真好，二姑做的餃子就是好吃，小時候我和小靜六鬼他們最喜歡纏住二姑包白菜餡餃子，我記得二姑教過我們調餡，要先去水，大白菜切碎後灑點鹽放一會，然後用手把水擠出來。而且調肉餡時不要放水了，因為白菜水量多，餡很容易稀。”小廣說著。
趙二姑臉上一直掛著慈祥的笑容，趙小靜是趙二姑抱著長大的，小廣也是趙二姑看著成長的，在趙二姑眼裡，這倆孩子就像自己親生的娃一樣。
“多吃幾個，小廣，來，蘸點醋。”趙二姑生怕小廣餓了似的，連夾了幾個水餃放在小廣的碗裡。“小張，你也多吃幾個，王嫂，幫小張添一碗餃子過來，小張整天跟著老王跑，很辛苦。”趙二姑對張祕書說。
王喬看到一其樂融融的樣子，心裡很是溫暖，但話語上還是問了問小廣的工作，長輩都這樣，喜歡過問這些。
“小廣，你那C市儘管是個小市，在全省的經濟發展格局裡分量不是很重，但作為一市之長，一定要始終保持使命感。小廣，上次聽北川說，你們C市和中衡的B市弄了個BC經濟橫向合作體，唐主人也高度肯定了你這個創舉，後來我叫小張收集了一些你們的材料，覺得你這個思路和想法很不錯，在一些特定的區域範圍內，以一個或兩個特大城市為中心，幾個不同性質、型別的城市，依託各自的自然環境和交通條件，不斷加強城市之間的內在聯絡，共謀發展，這樣的橫向經濟合作很有戰略意義。”
小廣接過話題說：“我們C市幾乎是A省面積最小的市，工業後勁明顯不足，但農業基礎很好，毗鄰省城，區位優勢突出，所以，我們提出和B市橫向合作發展，優勢互補，我們C市山清水秀，可以作為B市的都市後花園，現在北京已經有不少學者在研究國內城市群現象了，我曾專門請教過魏教授，也拜訪了經研中心的一些專家，城市群或者說都市圈的現象會成為下世紀的熱門話題，以倫敦為□□的英國城市群、以巴黎為中心的歐洲西部城市群，日本在太平洋沿岸分佈了東京、大坂、名古屋三大都市圈，共同構成太平洋沿岸東海道城市群。就看我們自己國內，珠三角也好，長三角也好，很多城市已經組團發展了，我們A省地處內地，沿海地區的經驗非常值得我們學習借鑑，姑父，目前我們BC橫向合作還處於起步階段，還沒產生明顯的效益，我會努力的，請姑父放心。”小廣說到後面，神情變的輕鬆起來，總不能一家子人吃餐餃子還要沒完沒了的談工作吧。
“知道有差距，知道要努力，好，我也不陪你了，那邊的宴會我不能去太晚了。”王喬說著就站了起來。
小廣和張祕書也跟著站起來了。
看著小廣想送自己的樣子，王喬擺了擺手，用批評的口吻對小廣說：“有空多跟家裡打打電話，上次你母親和二姑嘮叨了半天，說你忙的時候一個星期都不打個電話，這怎麼行？再這樣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小廣堅持著要送姑父，看著張祕書幫王喬關上車門，小廣拍了拍張祕書的手臂，兩人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
如果不是熊胖子老催，小廣真的不想離開二姑，見小廣要走了，二姑的眼淚突然就流出來了，雙眼紅紅的。
“姑媽，我還會再來的，再說，過年的時候咱約好一起回北京。”小廣強顏歡笑，寬慰著二姑。
“唉，你姑父當省長後，時間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今年又是跨世紀的一年，哪裡有空回北京過年，小廣，下次帶小靜和孩子一起來玩，有空就來玩。記得。”二姑依依不捨的唸叨著。
“會的，一定會的。”小廣揮了揮手，上了熊胖子停在門外的車。
上車後，小廣後仰在座椅上，收住了笑容，卻流出了眼淚，剛才見二姑在哭著，小廣強忍著，現在上車後，小廣再也忍不住了，熱淚在眼眶裡打轉。小廣小時候在老家的農村生活，讀小學後才進了北京，在北京，二姑對自己是愛憐有加，情同母子，今天來二姑家，看見二姑兩鬢已然出現不少白髮，想起幾十年來二姑對自己百般的呵護，想到去世的趙爺爺，想到日漸變老的親人，怎能不心潮澎湃？自己在偏遠的C市，又何嘗盡到了孝道？
熊胖子坐在小廣身邊，一言不發，這個時候，不要刻意開玩笑，也不要安慰他，讓他自己平靜心情吧。
過了一會，小廣欠了欠身，掏出手機，撥打盛市長電話。
“盛市長，您在哪？”小廣爽朗的說道，看來心情恢復了平靜。
“我和嚴局長正在趕往洗馬湖的路上。你呢，在哪？”
“我剛從姑父家出來，姑父他去出席一個宴會去了，張祕書可能晚點過來，我已經出發了，也直接趕往濱湖山舍。”
“好，我們山舍見。”盛市長說道。
“好。”小廣掛電話後，看著熊胖子，突然問道：“大剛你派人接了沒有？”
熊胖子點了點頭，說：“李海風下午在地界上迎了我們之後，就親自去酒店接了大剛。”
小廣對李海風親自去接大剛感到非常滿意，說：“那麻煩李總了。”
“這不叫麻煩，大剛不僅是我們的朋友，人家也是鐵男集團的老闆，在A省也是商界名流，李海風去接大剛一點也不委屈。”
熊胖子對事情的安排看來是越來越細了，華夏是禮儀之邦，熊胖子商海遨遊能如此注意人情來往細節，小廣內心不禁暗暗肯定起來，現在這社會，很多做生意的人，在做人方面的確下了功夫，反倒是有的吃公家飯的，牛皮哄哄，自以為是。
濱湖山舍在夜色裡顯得格外的靜謐，遼闊的高爾夫球場增添了春天的溫和氣息。餐廳主樓前已經停滿了各式車輛，主樓附近，有幾棟木屋式別墅錯落有致的分佈在園林裡，這些是餐廳的貴賓用餐區。這天晚上，最靠裡面的那棟凝香閣別墅顯得尤為安靜，兩名穿著制服的保安在別墅的入門口站立著。
說是別墅，其實就是一棟單獨的兩層樓木屋，每層的面積有300多平米，樓上是檯球室和會客室，樓下中間是一張大飯桌，可容納20多人用餐，樓下還有幾個略微小點的包廂，專供領導喝茶或者司機隨從用餐。
在樓上的檯球室，李海風陪著大剛打著斯洛克，良政裡裡外外審查著，這次是私人聚會，良政也沒帶區政府辦的工作人員過來。好在M省機場經理級公共事務主管江山月也是個抓優質服務標準化的專家，陪同著良政落實各個細節的執行。酒水準備得很充分，一箱茅臺，煙是軟中華。山舍的老總也頻頻的來回穿梭著，他知道今天良政區長要接待貴賓。濱湖山舍接待了很多省部級幹部，接待經驗是很豐富的，老總也理解良政的細心和縝密，官場人士接待上級領導，重視程度就像丈母孃接待女婿一樣，一般都會好好的張羅一陣子。只不過這位老總有點好奇，晚上良區長到底接待誰，怎會如此較真，莫非是接待省委書記省長不成？
菜品是再三推敲過的，服務人員也是精心挑選的，包括茶水都是新上市的西湖龍井。
偌大的凝香閣，除了幾個服務員來回忙碌著，倒也顯得寧靜，樓上李海風和大剛邊打球邊聊著天，都是生意場上的人，共同話語很多，可聊著聊著，話題就聊偏了，什麼吃喝拉撒的，賭博賽馬遛狗的，無所不談。
樓下，良政和江山月，有時看看天上的星星，有時看看地上的石板，東張西望的，貌似忙碌的打發著時間。
嚴溯來了，良政馬上走出門去迎接，緊接著，盛市長也來了，良政更是一路小跑歡迎著，再接著，熊胖子的賓士來了，小廣笑呵呵的下了車，走進了凝香閣。
人一來齊，氣氛頓時就熱鬧起來了，李海風和大剛也丟下球杆下來了，大家彼此介紹著，寒暄著，話題冒出了很多，笑聲一陣一陣的，彼此都興致高漲。
盛市長一看到小廣，就哈哈大笑著上前緊緊的握手，小廣畢竟比盛市長年輕不少，見盛市長太熱情了，握手時，小廣微微躬身，小廣的禮節讓盛市長掙回不少面子，盛市長順勢拉起小廣的手，兩人笑呵呵的往飯桌邊走去。他們一邊走，服務員一邊遞上熱毛巾擦手，兩人樂呵呵的笑臉營造了良好的氛圍，這樣的氛圍十分愉悅，直接感染了其他的人。
良政沒想到盛市長和馮先生關係如此的親密，飯菜已經上桌了，良政作為東道主，用目光向盛市長詢問著怎麼入座。
“馮先生當然坐最中間了，來來，坐。”盛市長拖曳著小廣往中間太師椅上坐，小廣連忙退卻說：“盛市長，您坐，必須您來坐，這裡是你的地盤，您是這裡的市長，我是客人，我不能喧賓奪主啊。”說著，小廣把盛市長在中間壓著坐了下來。
接下來，這邊是小廣、大剛、熊胖子、李海風，那邊是嚴溯、良政、江山月，大會按序做好。在嚴溯身邊，留了個空位給張祕書，臨時加位就顯得不禮貌了。
眾人這麼一圈的坐下來，熱騰騰的菜，濃烈的酒香，一張張笑臉，凝香閣在夜色的包裹下，像一顆小火球，停留在夜色瀰漫的濱湖山舍裡。
“良區長真細心，盛市長，您看看我們今晚的待遇，良區長是做了充足準備的。”小廣在盛市長面前說著良政的好話。
“良政是不錯，很不錯，做領導幹部的，就需要細心，不細心怎麼體察民情？良政不但細心，還善於思考。對身邊發生的事情，常思考它們的因果關係。有些事沒做不到位，良政也會努力去尋找問題的根本癥結。良政還年輕，記得做什麼事情，都要養成有條不紊和井然有序的習慣。”盛市長一邊肯定一邊對良政提出了要求。
良政頻頻點頭，小廣說：“盛市長說的對，這些不僅是要求良區長的，其實對我們每個人都有重要的教育意義，我們都要認真聽，都要認真學。來，盛市長，我敬您一杯。”
盛市長滿面飛紅，說：“哪裡哪裡，一家之言，淺見淺見。”
小廣幹了一杯，說道：“這不是淺見啊，我來N市這兩天，親眼看到市容整潔，整個城市一點也不奢華，政通人和，一派好氣象。”
盛市長嘿嘿一笑，說：“不奢華，就是落後，你這時批評我們N市貧窮落後啊。”
小廣神情認真起來，搖了搖頭，說：“不是落後，絕無此意。在傳統的政績考核標準下，很多官員鑽空子，務虛不務實，重視“政績工程”而忽略“民生工程”。為了政績，把大量的資金財力投在了形象工程上，以至於發生民生投入“哭窮”與政績工程“鬥富”的現象，這樣的現象必須要遏制，必須要解決，千萬不能做那些州官有錢放火百姓沒錢點燈的事。”
小廣這樣一說，在坐的各位全部沉默起來，盛市長原本誤會小廣說N市落後，聽這樣一解釋，不由得順著小廣的思路思考起來。
小廣再次端起酒杯，對盛市長說：“所以我剛才說，N市市容整潔，百姓安家樂業，這就是政通人和的表現，市民文明瞭，街道就會乾淨，行人過馬路就不會闖紅燈，車子也不會亂按喇叭，所以我說，盛市長您是位好市長，我再敬你一杯。”
盛市長擺了擺手，說：“馮市長，這杯酒我得敬你，你比我年輕，但執政理念比我新啊，我這個市長，得向你學習。”
這時良政等人第一次聽到馮先生的身份，原來是“馮市長”，只是不知道是哪個市而已。
小廣一干而淨，說：“盛市長，我那小地方沒法和N市相提並論，我要向你學習，這兩天我在思考這個問題，民生工程怎麼抓？我想，首要的就是抓好財政資金流向方面，加強監管督查力度，還要完善健全政績考核評價體系，增加民生指標所佔比重，不是弄幾個大廣場，搞幾個所謂的全國第一的什麼什麼，亞洲最大的什麼什麼，世界第二的什麼什麼，這些名堂不是不要弄，關鍵的前提是，你民生工程做好了沒有？你老百姓的幸福指數上去了沒有。”說著，小廣自嘲的說：“你看，老是我一個人嘮叨，大夥喝酒，大夥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