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話 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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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話 愛
10月24號。
b市。
獨自坐在辦公室裡，遠遠看著窗外的風景，蘇朗突然覺得很冷。
10月底的天氣，辦公室裡的空調已經開了，沒有理由啊。
蘇朗拿過掛起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梅子……
寒意一點點滲進骨子裡，冰冷。
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卻被剛剛走進辦公室的林黛看在眼裡。
“這種天氣，你不會凍到了吧？”林黛很奇怪，蘇朗的身體有這麼差嗎？
苦笑著，搖了搖頭。
“大概昨晚睡覺的時候不小心把被子踢了吧……”
大概吧……
h市。
清早起來，嚴宇就是坐立不安的樣子。
趕走了所有的人，獨自坐在當初梅卉住過的房間裡，腦海裡滿是那張單純乾淨的美麗容顏。
丫頭……你可以的，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定要……
因為，你已經承載了太多人的希望和愛啊……
病房裡，醫生和護士不停的進進出出，在為下午的手術，做最好的準備。
透過忙碌的人群，傻傻的呆坐在沙發上的童心看見病**的姐姐略帶焦急地尋找自己的身影，當她看見自己後，終於露出如獲重釋的微笑。然後，她閉上了雙眼，為下午的手術，積蓄力量。
童心的眼角，又溼了。
手中的手機，已經把手汗打溼，那個熟悉的號碼停留在螢幕上，可是他始終不知道該不該把電話撥出去。
姐姐的心意，他全明白。
從醫生口中，他知道姐姐的這次手術有多大的風險。
有七成以上的概率……姐姐沒有辦法走下手術檯。
即使姐姐可以走下手術檯，也有一半以上的概率，倒在術後的恢復中。
那是一種煎熬，更是對自己所愛的人的一種很深很深的傷害。
如果不是因為只留下自己一個人，相信……
姐姐會獨自完成這個手術吧？
姐姐的善良與倔強。
丟掉了她自己的手機，也讓自己扔掉了以前的號碼。
她是打定主意……要自己消失。
有個年輕的小護士在轉身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的從一直安坐在沙發上的東方小帥哥的身上滑過，她愣住了——
那麼多的淚水，靜靜流淌。
他，一定很心痛吧？
“準備就緒！”一名中年護士做完所有的記錄，喊道。
童心“嗖”的站了起來。他的兩隻手，不自覺地緊緊握成了拳，垂在身側。
“姐姐……”
“送手術室！”
他向前跨了一步。
幾位身強力壯的男護士，輕輕把穿著手術服的梅卉，送上了推車。
童心緊緊盯著姐姐的雙眼。
明亮，美麗。
帶著淡淡的微笑，坦然。
“我不害怕死亡，我不害怕孤單，我不害怕苦難，我不害怕挫折。我怕的，只是沒有愛。”
姐姐，天堂裡沒有人愛你，因此，善良的你，一定要活下來。
一定要。
手術室的門，在眼前緊緊關上，紅sè的燈立刻亮起。
童心在一旁靜靜坐下，雙眼緊緊盯著代表著手術進行中的紅燈。
姐姐，加油！
你是獨一無二的，你是所有人愛著的，你揹負著所有人的期待！
所以，姐姐，請你活下來，你一定要活下來！
25號，午。
“看起來，你今天的興致，不是很高嘛！”中午下班，在等電梯去吃飯的時候，臨波和林黛碰見了蘇朗。
蘇朗苦笑。
“怎麼？身體還是不舒服？”林黛關心地問。
“還好，沒什麼。”
“我看，是沒jing神吧。”臨波帶著壞笑，“怎樣？晚上大家聚聚？”
蘇朗猶豫了一下，竟然答應了。
如果一個人的獨處會讓自己胡思亂想，那麼，還是不要給自己發呆的時間和空間吧。
金碧輝煌的會所裡，滿是奢靡的味道。
蘇朗找了個藉口跑出來透透氣。
站在走廊上，輕輕倚在鏤空的扶手上，他突然想起了半年之前，大家聚在會所裡吃飯的模樣。
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意——那時候，大家都很輕鬆和快樂，就連白宙，也還是在鬧騰。
輕輕嘆了口氣，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生活開始變了呢？
7月的時候，梅子突然地離開嗎？還是她長長的三個月的學術交流？
自己常取笑別人，死心塌地地把一顆心放在別人的身上，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看過太多的人挽著情人的手臂對電話裡的妻子說忙，在應酬；聽過太多的人說對你是愛對妻子是責任……
現在，對愛情忠貞如一的人，還有多少？
“蘇朗！”身後有人喊自己，很熟悉的聲音……
“成城！”兩個人誇張地來了個擁抱，“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是哦。真得很久不見了。”成城笑著上下打量著蘇朗，“行啊，小夥子不錯，還挺jing神。”
蘇朗的笑容有些苦，一閃即逝。
“你呢？工作時間，你翹班啊！”
“哪兒啊！陪老闆見客戶。”
“不錯嘛！升了哦。”蘇朗打趣。
成城笑笑，突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你和梅冰秋現在怎樣？她突然退學，讓我爸媽很擔心，問也不說。究竟怎麼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一定不要客氣！”
蘇朗的笑僵在臉上。
“你說……什麼？！”
成城也愣住了。
“難道，你不知道梅冰秋退學的事情？”
“梅子她還有幾個月就答辯了，怎麼可能退學？你……弄錯了吧？”蘇朗故作輕鬆的笑笑，“是不是師孃說的不是梅子，你不小心聽錯了？”
“我絕對沒有聽錯。”成城認真嚴肅，“爸媽還為這事特意問過我。難道，梅冰秋她沒有告訴你？”
“不可能的……”左手緊緊抓著扶手，蘇朗的手指關節處慘白，“不可能的……梅子她和她的家人都很在乎學位的，她不可能……”
右手有些顫抖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我要問她，我要親口聽到她對我說……”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後再撥。sorry……”
蘇朗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把手機放在眼前，重新把梅卉的號碼輸進去，再按通話鍵：
“對不起……”
結束通話。再撥。
“對……”
右手抖的幾乎拿不住手機，蘇朗仍然要把手機再次撥出去。
“夠了，蘇朗，我試過了，是空號。”成城有些不忍，伸出手蓋住蘇朗的右手，停止了他機械般的動作。“最近一直很忙，不在家。早上聽到媽媽說之後，我就開始撥電話，撥了很多次，是空號。然後剛剛我就是想出來給你打個電話的……”
心，很痛。
人，很茫然。
瞪著一雙茫然的眼睛，蘇朗傻傻的看著面前的成城，視線卻沒有焦距。
從99年的9月開始，他就從沒想過，有一天，梅子……會從他的生命裡，消失。
“梅子……她真的退學了？”
“是。”
“……什麼時候？”
“十月十八號。”
十八號……
聯想起那幾天梅子異常的表現……
穿著睡袍跑進自己房間的樣子……
最後一次，出門前的那個吻……
“咔嚓！”
蘇朗硬生生捏碎了他的手機。
“原來……她一直準備離開……一直在暗示……而我……竟然笨的沒有發現……”
“蘇朗！”成城被嚇住了。單手捏碎手機！這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嗎？
“蘇朗！你沒事吧？”他雙手搭在蘇朗的肩上，拼命搖晃，“也許梅冰秋她有什麼事情暫時離開了……”
“不……”
蘇朗抬頭看著成城，看見蘇朗的眼睛，成城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還是蘇朗嗎？死一般的眼神……
“她……”
“不會再回來了……”
“我知道……”
“她做好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安排，所以……”
“她不會再回來了……”
兩行晶瑩的淚水，從蘇朗的眼中流出，靜靜滑下。
成城鬆開了手，“騰騰”退了兩步。
這……
還是蘇朗嗎？
那個心高氣傲，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能沉靜以對的蘇朗？！
“蘇朗！”愣了愣，成城很快反應過來，“你不能放棄！現在最要緊的，是要弄清楚梅冰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不能鬆懈，因為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等著你，等著你給她力量，等著你幫她救她！蘇朗！”
蘇朗打了個寒噤，一股突如其來的寒意幾乎把他淹沒。
這兩天，這種寒意總是三五不時地襲來，總以為是自己身體的問題，難道……
難道！
蘇朗的淚水不再流，他的臉sè卻變得煞白。
難道，真的是梅子出了什麼事情？
“電話！”蘇朗手忙腳亂的從大理石地面上撿起手機的碎片，費盡心思的想把它們拼湊在一起。
“你再做什麼？”成城皺著眉頭，也蹲了下來。
“我的手機裡，有童心的電話號碼……”
“童心？”
“梅子的弟弟，親弟弟。”蘇朗不再解釋，把凌亂的碎片小心翼翼的組合在一起，按下開機按鈕，等了很久，裂開的螢幕還是黑的。
蘇朗有些洩氣的癱坐在地上。
“怎麼辦？怎麼辦？該死！我為什麼沒有把童心的號碼也記下來！真該死！”他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滿是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