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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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羞愧之餘,便起身道歉。人的內心深處本是一片不設防的邊疆,只是人偶爾會派幾個兵去嚴防某塊情結的地盤。而那時我的兵的確退役了,我將思家的憂愁與曾經的滿懷壯志都向安德烈夫人傾訴,我又問那種矛盾會不會永遠,她只是搖著頭微笑。
她向我深情地講述紀伯倫的一篇短文:一隻狐狸欣賞著自己在晨曦中的身影說:“今天我要用一隻駱駝當午餐呢!”整個上午它奔波著,尋找駱駝。但是,當正午的太陽照在它頭頂時,它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影,於是說:“一是老鼠也就夠了。”
隨後,她解釋說:早晨,狐狸的身影被太陽照得那麼長,它便覺得自己的能耐一定也是很大的,這裡的早晨是不是很像一個人的輕年時期呢?你們一直幻想一種浪漫而有情調的生活,而現實中你們不再會閒情逸致的去追求什麼,到了正午,一隻老鼠也就夠了。經過生活摔打之後要調整心態,對生活要有理性的需求。
聽完後我內心不是沉默也不是沸騰,只有感慨,我深深地被安德烈夫人的睿智所折服,我又問是否要執著地追求夢想,她沒有回答,一臉怏色地走到門前,猶豫地扔了一句:當你能飛的時候,就不要放棄飛翔;當你能愛的時候,就不要放棄愛。
我迷惘地看著窗外,不覺間在冰涼的被衾裡安然沉睡。
傍晚時分,安德烈夫人叫醒我,端來了一杯牛奶和幾塊糕點,摸了摸我的頭寬慰地說:“有點發熱,不過還好,晚上我把壁爐起了,給你弄杯蘇聯的驅寒湯,擔保管好,記得下來呦。”我不知說什麼好,只是深深地點了一下頭。而聽到“蘇聯”這個詞,卻感到熟悉而又遙遠。記得大二那年,校長還在**洋溢地大講戈爾巴喬夫新政策時,廣播中傳來了蘇聯解體的訊息,片刻間人聲鼎沸,校長尷尬在講臺上。我算是搭了蘇聯的末班車,對曾經的這個特殊國度我沒有崇敬,沒有懷念,只有瞭解,此分彼合而已。
蹣跚地走下嘎吱作響的木樓梯,客廳依舊沒開燈,那燈好像在她苛刻下一直偷著懶。但屋內一直閃著光,這是我頭一次見爐火,這裡的。
安德烈夫人一見我就忙讓我坐,並遞給我爐架上的鐵壺。我倒了杯,有股辛辣味,她見我有難為之色,便說:“那是驅寒的好方,安德烈教我的,我初到柏林也不收受的。”她看我喝了幾口後又說道:“你還不知道我吧?那我就說說吧。1939年我出生在瑞士伯爾尼,我父母都是猶太人,你是知道的,納粹殘酷的迫害,我姑媽就死在了集中營,我父母是大學音樂教授,迫害前期逃到了瑞士,所以當我二十歲時,便考了柏林音樂學院留學生,也是為了回到祖國。我也是孑身一人在柏林求學的,也就是那時,我遇見了導師安德烈,也就是我的丈夫。怎麼說呢!就是你們所謂的師生戀吧。儘管他比我大十歲,儘管他是蘇聯人,儘管每人都反對,但是我們真真地相愛了,那份不由自主的傾慕,那份無法遏制的思念,那份風雨同舟的深情,那份相濡以沫的摯愛,正是生命最深切的慰藉與最堅實的依靠。修完學業後,我們結合了,後來一直當音樂教師。”說這些時安德烈夫人很悅懌,眼睛閃爍出激動的靈光來。
“哦!是這樣,那……那你們的兒女在哪裡工作呀?”我好奇地問她,這也是中國式習慣。那時喝了熱湯,烤著火,身體舒適了很多。而她安德烈夫人雙眼迷霧般盯著迸裂的火花,約過了一分鐘後,她自言自語道:“真對不起,安德烈,對不起!我沒給你留下任何,對不起!”她說著說著背過臉去,而又隨即轉過臉對我勉強擠出幾絲微笑。
我只能無語,想必她不能生育吧。端著空杯子,心中迴盪起中西方各種童話般無奈的悲劇。就這樣沉默著,沉默的火無私地擁抱著黑夜。
“在這你沒有親戚朋友嗎?我發現你很孤獨。”安德烈夫人和藹地問道。
我沉默了,摸了摸上衣兜裡的中國結,那鏤心的紋絡把糾纏的心思染紅了,火紅的溫暖著。“在這我一無所有,我的所有在中國。”我自視清高地反問,“你為什麼認為我孤獨呢?我覺得你比我更孤獨。”
“小夥子,你做什麼總是心不在焉的,連睡覺都不給我省些電費,你以為手裡的照片懂得流淚與共眠?呵呵,想家就回去吧!我也有同感,因為我也當過留學生呀!至於孤獨,人生就是不斷輪迴的孤獨,十年前是,十年後也是。”
那些詭異的細節因為細心詭異著,每天醒來,我都會詫異自己是什麼時候將照片放到畫架上的,想著細節的時候,我也注視著安德烈夫人,發覺她是一位多麼可愛的嚴厲小老太太。
“我想回家,但是……我曾經在電話裡告訴他們我生活得很好,而且我的藝術能賺錢了,我已經可以養我自己了,我承諾不再需要他們的錢。我騙了那份真情,我,我沒有顏面逃回去。”
“噢!我想是這樣,不是直覺而是經歷,我也徹底騙了父母,沒有承諾的執著,直到他們離我而去。我騙他們安德烈是我同學,是一個優秀的猶太人,真相知道後,我又騙他們我和安德烈結婚了,父親來到柏林,得知事實後訓斥了我,我們爭執不休,就這樣父女反目成仇,之後的二十年裡我狠心斷絕與父母聯絡。直到1975年父親病故,母親將父親留給我的遺物——金笛子交給我,並說那是父親二十年裡一直想送我的新婚賀禮時,我才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父親其實並不很反對我與安德烈的愛情,只是對我一再欺騙他而生氣。當時一見到金笛子,我就想起小時候父親給我講的德國古老童話——《綵衣魔笛》,那是一篇教育孩子不要撒謊的故事。我淚流滿面地擁抱著白髮蒼蒼的母親,母親撫著我說:‘大孩子呀!別傷心了,無論何時,我們都會原諒你,女兒,寶貝兒,我們永遠愛你。’
可惜我明白太晚了,我沒能及時改掉惡習,及時地,安德烈已不在了。
記住不要欺騙任何你愛的人,告訴父母真相,他們會原諒你的。深入血脈的那份愛,不因孩子的成年而貶值,更不因父母的衰老而削弱。”
安德烈夫人走到書架那,拿回來一支笛子,吹奏出悽婉流暢的調子來,那火光彷彿單純地伴著音符哀傷而舞,優柔中略帶剛強。
等她吹完,我便亟不可待地問:“安德烈夫人,你吹的是什麼?”
“這是父親教給我的第一支曲子,傳說是綵衣魔笛手吹的那支。”於是,她就把故事講給我聽。
故事發生在中世紀的一個夏日裡,一個穿綵衣的陌生人大步走進德國的哈默爾恩鎮。他聽說這個鎮里老鼠成災,表示可以消滅它們——不過要收一筆費用。當市民感激地表示同意時,陌生人立即拿出笛子,吹出了一種神奇的曲調。這曲調對老鼠有不可抗拒的**力。於是老鼠從鎮裡的各戶成群地跑了出來,跟著綵衣魔笛手到維西河岸,跟著他走進激流之中,統統淹死在河裡。
可是市民卻拒不付錢給他,於是他想了一個辦法報復他們。他再次把笛子拿到脣邊,吹出了另一種曲調——這個曲調不是引誘老鼠而是引誘孩子的。父母們無奈地望著綵衣魔笛手吹起了歡快的笛聲,帶著所有的孩子走出了哈默爾恩鎮。人們從此再沒見到孩子們的蹤影。
那個穿綵衣手持笛子的翩翩少年就這樣融入了那晚的那個失意人的睡夢中,永遠定格在樂音的五線譜上,卻消失在每個善良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