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八十四章- 有錢不能使

第八十四章- 有錢不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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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有錢不能使

祈男蹙緊黛眉,眼神驟然變得鋒銳冷冽:“我的意思是,從現在開始,不管姨娘有沒有銀子,有多少銀子,咱們都得如我在太太面前所說的那樣,一絲兒多餘的錢不能使,一絲兒比別人奢華的裝設不可擺,一絲兒也不可再比他人顯眼,一絲兒餘財不可露!”

錦芳連連心退,重重跌坐在身後的繡墩上。

錢若不能使,又有什麼用?無異於廢紙一堆!

明明手裡存著金山銀座,卻只能於暗夜中欣賞不可拿出來享受,這種日子,簡直比沒錢還要讓人難受,煎熬。

可是錦芳不是傻瓜,更不是蠢笨之人,略思片刻,便明白了祈男的用意,於是默然,半晌方意興索然的長嘆一聲,聲音越拖越長,卻越來越低,最後,漸漸消失在冷清清的房間裡。

幾天時間過去了,太太那裡倒沒什麼動靜,錦芳更是藏起尾巴來做人,幾回上夜的婆子來院裡挑釁,她都做了鴕鳥,避過去了。

這天早起,祈男剛剛換好衣服預備出門,就聽見郝媽媽氣焰囂張地帶了人闖進院子裡來。

“九小姐早啊!”站在院子中間,郝媽媽皮笑肉不笑地給祈男請安。

祈男微笑著點頭,指著她身後七八個小廝問道:“媽媽也早!不過,這是怎麼回事?”

郝媽媽羯羯地笑了起來,聲音比數九寒冬裡的老鴉還要難聽:“太太說了,要將九小姐屋裡那張八步床搬出來,九小姐請讓讓,我這就叫他們進屋裡抬去!”

本來躲在窗下聽信兒的錦芳,一聽這話再坐不住了,也不顧金香死活地身後拉著,自己動手,撈起簾子便衝出門來:

“你是什麼東西,敢搬小姐的床?!”

憋不住火,錦芳看不見祈男焦急的眼神,聽不見豔香身邊低低阻攔,衝口便道。

郝媽媽眯起眼睛來,望向錦芳的眼神中甚有玩味之意:“老奴不是什麼東西,不過也跟姨娘似的,只上頭的指令。太太說要搬,姨娘莫非不肯麼?”

祈男幾步衝下了臺階:“要搬快搬,我正也嫌那勞什子睡得悶氣呢!”

郝媽媽大笑起來:“九小姐可真不會享福!八十兩銀子的床,還睡著悶氣?看來也只能跟咱家大小姐似的,去睡龍床才舒服了!”

眾小廝們捂著嘴笑,囂張而猖狂。

祈男瞬間變了臉色,鬥嘴是一回事,被人當臉羞辱又是另一回事,她在家裡再不入太太法眼,到底也是個小姐。

啪地一聲,郝媽媽臉上著了一掌,力道不小,頓時就紫漲起一座五指山來。

“媽媽好沒有道理!”打了不過癮,祈男且要再訓上幾句:“我耳朵裡,聽不得這樣的腌臢言語!”

郝媽媽氣得跳腳,從來沒人敢打她,自打跟了太太之後,再沒人敢有這個膽量。今日這小丫頭好大的膽子!

“媽媽不服?”祈男卻是毫不退讓的,高傲地抬起了頭,目光睥睨到對方臉上,眼中陡然迸射出凜冽煞氣:“要不要就請太太來這裡,院裡眾人都聽見了媽媽剛才的話,正好趁著大家都在,於太太面前辨個清白!”

郝媽媽突然沒了聲。若按正理,剛才是自己失口亂言,太太若來了,當了眾人的面,也不得不承認祈男在理。

何必自找沒趣?反正將來報復的機會,還有得是!

於是郝媽媽低了頭,惡狠狠衝那般小廝們道:“一個個吃飽了只是不幹事!還不快搬了床去二門外!”

小廝們不敢多話,一擁而上,頃刻就將那隻精雕細刻,螺甸有欄杆的八步床搬了出來,丫鬟們來不及撤下鋪蓋,上頭猶掛著紫紗帳幔,錦帶銀鉤,兩邊還各有一嘟嚕茉莉香球吊掛著。

郝媽媽厭惡地看了一眼,道:“蠢東西!這些要來做什麼?都給我拽到地上去!”

錦芳倒抽一口涼氣,那上頭織品皆是杭州織造精心選得,也值一二十兩銀子呢!

可祈男此刻卻走到她身後,將她的手牢牢攥進自己手中,不讓她開口。

一時間人去了,臻妙院地上卻散漫了一地綾羅綢緞,七零八落,灑得到處都是。

錦芳渾身打著哆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慢慢走下臺階,隨手撈起一片垂落在芍藥花叢上的薄紗。

“這是紫羅色實地紗繡五彩海屋添籌圖,還是你去年大姐姐中元節辦禮時,杭州織造府為討好,特意多做送進來的。”錦芳口中喃喃自語,雙手輕輕從那紗緞子上撫過,語氣中痛惜不已。

祈男沉默片刻,輕輕嘆息:“算了,姨娘,由它去吧!”

相比起這些,剛才郝媽媽出門時,嘴角噙著的一抹得意的冷笑,才更令她心寒意冷。

太太是真預備要對自己動手了,自己呢?自己有什麼可以拿來抵抗的麼?

這裡事完了,太太房裡,依舊還得去打個照面。

半路上遇見祈纓,後者冷眼瞥她,一個字也懶得多說,徑直就走了過去。祈男手裡本自搖著的竹柄雙面納紗茶花彩蝶圖團扇,頓也不曾頓上一下,冷眼看她過去,心裡哼了一聲。

正要跟上去,不想肩後被人拍了一下:“九妹妹!”、

祈男回頭看去,哦,原來是祈鸞。

“九妹妹看什麼呢?看你站了一會,倒不曾向前去!”祈鸞扶著吹香,笑嘻嘻地站在她身後。

“沒什麼,那邊一雙燕子銜泥做窩,我看見了,倒覺得有趣,便住了會神。”祈男同樣笑意盈盈地回道。

祈鸞笑著點頭,待走到祈男身後,突然放低了聲音:“才過來時,我看見郝媽媽了。”

祈男蹙眉垂首:“原來二姐姐都知道了?”臉色不太好看,倒也顯得誠實。

祈鸞同情地拍拍她的手道:“你可知道那床去了哪裡?”

祈男搖頭嘆氣:“我沒那個本事,求姐姐指點一二吧。”

祈鸞眼底倏地閃過精光湛湛,習慣性地將臉隱到了團扇後頭:“聽說今兒是趙知府納妾,太太說備下的賀禮薄了,想起上回趙夫人上門,曾對妹妹的八步床豔羨不已,便叫郝媽媽領了人,到妹妹院裡搬床來了。”

祈男的心揪成了一團,果然太太是個陰狠之人。上回當面要沒成功,這回倒好,直接動手來搶了。

不過就算如此,她一介庶女,依舊沒有辦法與之抗衡。

“算了,”許是看出祈男有些悵然,祈鸞安慰她道:“不過是張床罷了,將來妹妹得勢,自然還有好的上門,盡著妹妹來挑呢!”

祈男的臉一下就紅了。她聽得出來,祈鸞話裡意思。什麼叫將來得勢?無非是指自己能攀上門好親而已。

“姐姐這話什麼意思?”祈男偏開頭去,裝作賞著遊廊外正盛放的牡丹,“我聽不懂。”

祈鸞咯咯地笑了,用手裡團扇拍了她一把:“你這丫頭,倒傻得可愛。”說著湊近她耳邊,細細地道:“趙知府有個遠親,不知什麼來頭,聽說本家也是世家,又是鉅富,如今正寄居趙府,聽說是為明年秋闈預備,正用功讀書呢!”

一聽這話,祈男愈發不耐煩了,腳步加快,嘴裡便道:“二姐姐果然訊息靈通。只是別再說了,才我都看見,六姐姐趕咱們前頭去了,若再不加把勁,到了太太房裡,又叫六姐姐拔了頭籌了!”

祈鸞笑著搖頭:“我可是為你打算,”她還是不肯放過祈男:“雖你還年幼,可到底還有兩年就要及笄,兩年說短不短,可說長,也到底不算長久。若現在不為自己打算,將來可怎麼樣呢?女兒家二次投胎,可比頭回還要重要。尤其頭回不能自己做主,這二回麼。。。”

祈男打短對方話頭:“二回,咱們也一樣做不得主。太太在呢,哪裡輪到咱們說這些話?”

祈鸞抿嘴一笑,用手裡團扇重重拍了祈男一把:“我可是為了你好,你倒用大道理壓人!我不知道該太太做主麼?可太太如何做主?如何求得太太做主?這裡頭學問可大了!”

祈男一時語塞,不得不承認,祈鸞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要不然祈纓她們,能巴結太太得那麼厲害?”祈鸞隨之又輕輕點了一句:“姨娘們心裡都恨著太太,可小姐們?卻都親熱得不行。”

要巴結著太太才能替自己尋門好親事,這個道理,蘇家所有的小姐都如刻在心上一般,無論睡著醒著,笑著淚著,沒齒不能相忘。

祈男卻不屑於此。

什麼叫好親?太太小姐們眼裡的好親,無非是家裡有錢有勢,最好再是個嫡子,自己嫁過去就能享福享受了。

可是怎麼可能?!

看看太太就知道了。蘇錢二家聯姻,對二者皆可算好親。可太太如今過得又怎麼樣?別的不說,就這幾個姨娘就夠她心煩了,更別提自己相公整日不在身邊,舉案齊眉?只在夢裡罷了。

我才不要過這種日子!

咱蘇祈男可是有著現代女權思想的新世紀女性,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牆,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