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百四十一章-奉親

第二百四十一章-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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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奉親

“要我說你們都是要熱死我了!”祈男白了吳媽媽一眼,將那披風向後一抖,玉梭嚇得幾乎沒了魂,好在手快接了下來。

“這才十月間就穿大毛,身上痱子也要捂出來了!”祈男不理那三個被白狐披風收了魂的人,也不看包裹裡餘下的東西,左不過是些皮貨,轉身又走到春凳前,動手開了一套疊得高高的黑漆雕花食盒。

前世是個吃貨,如今也沒忘了這脾性。穿的且放一邊,咱還是先看看有些什麼好吃的再說。

路菜路菜,顧名思義就是路上吃的菜。祈男猶記得前世於舌尖上的中國上聽說過,路菜有三個特徵:好吃,不容易壞,好帶。

一來,古時儲存條件有限,二來交通不便利,所以有此上一說。

因此路菜便以醃製之居多,肉丁、雞丁、筍丁、醬黃瓜、魚乾之類,都是常規路菜。不過祈男心裡倒對宋家路菜存些期盼,想來如此鐘鼎之家,置辦的必不同一般凡響吧?

果然先就看見最上頭一層圓盤裡,竟是個什錦盒子,一圈八個格子,中間一正方小格。外頭一圈俱是些盒子菜,各色肉菜切絲,這也罷了,中間那一格卻放著一小堆虎皮鴿子蛋,也不知用了些什麼香料調配出來的,揭開蓋子就聞見一股子撲鼻的香氣,馝馝馞馞,濃郁鮮美之氣瞬時便在屋裡瀰漫開來。

“好香!”鎖兒縮了縮鼻孔:“什麼味道怎麼這麼香?”

吳媽媽卻立刻抽身將那堆大毛用包裹皮裹了下來,又慌張張地抱進裡間,口中喃喃道:“可不該,可不該!染上味兒就完了!”

祈男笑她:“媽媽你這一路只管吃那大毛就完了!”

說著將這隻蓋子合上了,又看下面一層:見是帶皮羊肉,爛爐得異樣梅酥,肉凍顫顫地直在眼皮底下打抖,祈男細聞了聞,這香料又與剛才不同,濃郁麻辣,香氣爛漫,花椒想必沒少放吧?

一層層看下去,別的也罷了,祈男也見過,唯有最下面一層,開啟就先看見滿滿當當鋪了一面的蝦子,鮮腥之氣隨即而來,細品之下,竟還有些上好五加皮的氣息。

“哦,這玩意我知道,”玉梭也被食物的香氣吸引,湊到祈男身邊向下一張:“上回老爺從京裡回來,就帶了一小盒這個,說叫什麼蝦子鹹魚的,用上好的陳酒蒸出來,下飯過粥是道好菜。到家還沒吃完,姨娘便依言將最後幾塊用上好的紹酒蒸了出來,就這幾塊鹹魚,特意用了不少好菜去配,光筍尖就削去了一小筐,我記得姨娘還陪老爺大醉了一場呢!怎麼小姐竟忘了?”

話說到這裡,玉梭方才覺出了失言,於是不敢抬頭看祈男,只得輕輕又添了一句:“不過日子也好久遠了。對了這菜見風不好,容易變質,小姐還是合上蓋子為是。”

祈男咚地一聲丟下盒蓋,掉臉就出了屋門。

這真是命運跟自己開的玩笑!自己中意的男人,偏有個對自己最最看不眼的親孃!這種八點檔常見路數竟套到自己身上來了?!

為什麼他宋玦就不能有個知情識體,對自己讚賞有佳的孃親呢?自己這麼溫文可愛,上得檯面,入得廚房,雖然後者還不曾實驗過,不過會吃一定會做,這一點祈男還是對自己有信心的。

為什麼她宋夫人就不能對自己青眼有加呢?!自己這樣有才有智,有貌有心之女子,又是千年之後穿越來的,她上哪兒找去?!

自己看上他宋家是給他們面子,要不然憑我,哼哼!別說皇妃,只要我願意,皇后我也不在話下!

反正史書我都讀過了,歷史熟知於心後頭發生什麼事我通知道,一一報於皇上,還不拿我當個仙女似的供起來?

便宜你家還不知個字!害我不成又害我姨娘!

正當祈男鬱鬱不平之時,玉梭悄悄跟了出來,心裡惴惴不安,口中待說不說。

祈男覺得了,悶悶一聲問道:“又怎麼了?”

玉梭想了想,陡然問道:“我才發現,還有些=醉蟹呢!還有一大箱各色細竹絲編出來的不知什麼用途小簍子,我不敢貿然就開,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祈男心裡嘆了口氣,知道這是玉梭變著法兒安慰自己,欲令自己開心的意思。自己雖生氣,可玉梭到底沒錯,將氣洩到她身上是不應該的。

再說只管怨氣有什麼用?生活已用無數事實證明,強者為勝,怨天尤人只有鬱鬱而終一個下場。

“嗯嗯,那就進去看看。”祈男深深吸了口氣,反身又進得屋來。

果然有一筐醉蟹,數十個齊放於一個深青色的罈子裡,並有一張小紙條貼在壇口,祈男細細看去,口中慢慢念道:“三十團臍不用尖,老糟斤半半斤鹽,好醋斤半半斤酒,入朝直吃到明年。”

邊念嘴角邊情不自禁地高高揚了起來,祈男心想這不用說,必是宋玦手筆。秀媽媽絕沒有這樣子小情小調,送就送了還寫什麼歌訣?宋夫人更不必說,這些東西過沒過她的手都難說。

玉梭見祈男笑了,也就心頭一開,又向裡間喊吳媽媽,又對鎖兒道:“看宋大爺這字寫得,風骨朗硬,筆意恣肆,真當得起人才二字。”

祈男聽這話馬屁得不像,又不文不古,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還人才呢!才人吧?!

吳媽媽忙不迭也出來,看見祈男的笑,頓時天也睛了雲也散了,滿屋裡氣氛便又活躍了起來。

“要說還是宋大爺三個字管用,一提起來,小姐臉上光就耀出來了。”玉梭偏了頭低低對吳媽媽笑道。

“你懂什麼小蹄子!這才叫天作良緣呢!”吳媽媽也是一臉禁不住的笑意。

“姨娘雖苦了些,到底還是替小姐成就了一樁美事,也算所得不虛了。”玉梭微微嘆息,趁祈男細看紙條之際,悄悄地道。

吳媽媽頓時捅了她一把:“才就是你惹出來的事,當我不知道呢!在裡間都聽出小姐的不高興了,這會子你還說!看一會出去我打不打你!”

玉梭忙說再不敢了,於是又看那些小細竹絲簍子。每個小簍上俱亦貼著紅紙條註明,原來是各色果丁子,肉丁、雞丁、筍丁、醬黃瓜、魚乾之類,別的也罷了,唯有一隻上頭寫著山家三脆。

祈男一見就笑了:“山家三脆乃嫩筍、小蕈、枸杞菜,怎麼這裡也有麼?”

於是命玉梭開啟來看,果然是那三樣,切得整整齊齊,壘得細密結實。

“這東西可不容易得,”祈男指那小蕈道:“嘗有詩云:“筍蕈初萌杞葉纖,燃松自煮供親嚴。人間肉食何曾鄙,自是山林滋味甜蕈。”有了它,我是連肉也可以不要的。”

玉梭心裡一動,不覺抬頭看了祈男一眼,果然祈男跟著就道:“這一小簍留下,本就不是路菜,新鮮東西怎麼好帶上路去?一天下來就壞了。尋個妥當人,給老太太佛堂那邊送去。”

吳媽媽有些猶豫:“九小姐,老太太是不吃外頭來的菜的。”

祈男點了點頭:“我知道,不過這是不一樣的。你只說我送來的,給老太太養神益氣便是了。”

吳媽媽還要再說,玉梭上來攔了她不叫開口,自己則拎起簍子來:“她們通不會說話,我去吧!”

祈男嘴裡嗯了一聲,又道:“此三素用油炒作羹,加胡椒尤佳,再放些麵條進去,便亦名謂:三脆面,奉親最佳。。。”

最後幾個字幾乎小到聽不清楚,可屋裡餘者卻皆聞之紅了眼圈。

“小姐放心,老太太不收我就跪到她收!”玉梭咬了牙,捧起菜簍出門去了。

祈男呆呆看著一屋子包裹器具,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只是空到頭,沉到底,反又生出些希望來了。

明天就要走了,離開這個身體活了十四年,靈魂卻剛剛才有些熟悉的地方。雖是新到,卻也有些感情了,尤其對著臻妙院。

鎖兒看祈男眼神中有些悵然,心下不安,便看了吳媽媽一眼,後者會意,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左不過是這麼些東西,小姐也看乏了,鎖兒你就先收了,一會再叫人來扛到二門外,就放在小姐車上吧,一路上要用也好拿,不必跟在後頭大車裡。”

鎖兒忙就上來收拾,眼角餘光不住睃著祈男,祈男覺得了,抬頭瞪她:“看我做什麼?實告訴你吧,我今兒晚上要吃人肉包子,正愁沒有肉餡兒呢,你惹惱了我,小心我剁了你!”

鎖兒嚇得一哆嗦,向後撞上了吳媽媽,後者向地上啐了一口,又是好笑又搖頭:“這也是小姐嘴裡說得的!也不嫌嘴酸!”

祈男愈發一本正經:“嘴是不酸的,只不知人肉酸不酸!”

這下連鎖兒也聽出來了,小姐這是開玩笑呢!知道自己做不成包子了,心裡鬆快,臉上便也肯笑了,祈男自己到底也憋不住了,遂也笑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