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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六十七章-小樓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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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六十七章 小樓祕密

玉梭心下忐忑,小姐的身手自己又不會,再說裡頭是禁地,自己也不應該,就連小姐也不應該進去。

可如今小姐已經在裡頭了,自己若不進去,萬一小姐有個三長二短的,自己如何過意得去?一向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

正當她躊躇不前之際,只聽得“咔噠”一聲,接著又是一聲尖利的吱啦聲,然後就見二扇窗戶大開,祈男的手也隨即從內伸了出來。

“快進來,裡頭天宮似的呢!保你以前沒見過!”

沒得說,玉梭只有從命,與祈男一起,同上賊船。

小樓果然鋪設得華美莊嚴,五色成採,壁間懸著名人書畫,書架上滿堆著玉簡古籍,。琴棋書畫,無不具備,案上的古玩都是凡人所不經見過的,望去不覺滿目琳琅,眼也花了。

“這得多少銀子才堆得出來?”祈男吐了下舌頭,低低地道:“怪不得太太總叫沒錢!”

玉梭邊搖頭邊嘆息道:“也是家裡一半,內務府一半罷了。若全蘇家來掏,只怕內囊早就盡空了!早幾年大小姐得勢時,一年內務府要向杭州來回幾趟,明面上說是大小姐給這裡賞賜,其實大家都有好處。就說這樓,內務府特意叫了人來監工,哪裡不伸手要錢?好在也有皇家國庫裡撥了一注銀子來,大家從中取利罷了!”

祈男不覺咋舌,不為這事,卻為玉梭:“沒想到玉姐姐如今門道清爽!於世途經濟上好是爽利!明兒若自己當家,一定是把好手!”

玉梭聽到這話,腦海中頃刻浮出個人來,剎那間臉就紅了:“小姐只是混說,小姐到哪我到哪兒,哪有什麼自己當家的道理!”

祈男笑著拍拍她的肩膀:“誰說的?你跟了我,就不嫁人了?將來你看上誰只管告訴我,我點了你和他二口子進來伺候!”

玉梭的臉愈發紅得不像,心裡直說他已經是伺候小姐的醫家了。

一邊說笑,祈男一邊就向內室看去,正面一張小榻,羅帳錦褥華麗非凡,走上前去看,卻只覺得冷清清的甚是無味。

原來那榻上空設著茗碗花瓶,想是長久無人打掃,都已蒙上了不少積塵。

“算了,咱們上二樓看看去!”祈男不忍看此零落敗散之相,轉頭上了雁齒樓梯。

二樓外間卻四壁都罩著黃絹,想是八寶格上,古董精品不少,怕無人時落了灰,因此都蒙上了。

一堂水晶珠簾,將裡間隱進了迷濛星光之中。

“行了小姐,”玉梭人在樓內,心卻在軒裡:“咱們快回去吧!也不知戲唱到哪裡,若太太們下來,看見小姐不在可就糟了!大爺今兒還落了不是呢!小姐可不能自己給自己攬不是上身!”

祈男嘴裡說知道知道,身子卻向裡間偏去,嘴裡嘀咕道:“也不知裡頭還有什麼?會不會有龍床?”

玉梭急了,正要上前去拉她回來,不想腳下突然傳來一聲低語:“這裡無人,速進此地!”

玉梭立刻懵了,目光隨即看向祈男。

說時遲那時快,祈男拉住玉梭,一個閃身躲去了一座黃絹蒙面的櫃閣之後,並極小聲地附在她耳邊道:“別出聲!”

玉梭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來,強鎮定半日方才說得出話來:“小姐,是不是咱們進來時忘了關窗?管家婆子見了以為進賊,尋進來了?”

祈男微微搖頭:“不會,我記得你一進來我就將窗戶銷上了。再者,若是管家婆子,不會如此鬼祟!“

確實,不管樓下進來的是什麼人,腳步更比祈男玉梭剛才還要放得輕上三分,且說話聲音也極低極小,明擺著是為避人才入此地而來的。

玉梭從小到大,全沒遇見過這種事,牙關上下咯咯噔噔地打起架來,又是驚慌,又是害怕:“這還了得?這還了得?”

除了細念這四個字,別的話一句說不出口。

祈男倒十分鎮定,一來她很清楚,不管樓下來者是誰,一定不知道樓上還有自己和玉梭在,二來此人行事如此鬼祟,一定不敢聲張,自己只管躲在這裡,必不會被發現。

唯只擔心一件,那就是隻怕耗的時間長了,太太那頭耽擱不起。

“回大爺的話,田家的事業已查明,自去年年下開始,田家已將漕運生意逐漸轉手,如今水路上是三家鼎立,田家手裡還捏著近三分之一,餘下便是祁家和蘇家了。”

許是因樓隱蔽,樓下說話之人沒了顧忌,聲音倒放得比剛才進來時大了些,因此祈男便聽得十分明白。

田家?水路?還有祁家蘇家?這話是什麼意思?說話者又是誰?

“查得好!不過田家為何如此行事?一向田家只管水路,不沾他事的,如今水路轉了出去,家裡卻何以為繼?”

這回就連祈男臉上也失了血色,只因樓下回應的聲音她十分熟悉。

這聲音早已失去了平日裡她常見的清亮,自然,卻變得陰氣颼颼,寒若堅冰,令聞者冷徹骨髓,似乎說話之人與世間隔著陰暗寒柝的霧障,語調中且含著幾分惱怒和悲涼。

可就算如此,祈男還是立刻就辨別出來,這是宋玦的聲音,是他在說話。

怎麼會?為什麼?

不待她細思慢想,樓下的談話已又接了下去。

“回大爺的話,田家一向是老太太管事,今年年初老太太大病一場,便漸交權于田家二房做主,二老爺年輕時曾去過雲南,與當地藩王甚是交好,因此便志不在漕運。。。”

後面的話,因聲音愈發低沉,祈男有些聽不清了。

“既然如此,那想必田二爺與大學士楊合亦交情不淺了?”宋玦再度發問,那人又低低說了幾句,祈男一字不聞,心想這必是極機密的事了,機密到,到了此地都不敢大聲的地步。

“依你所說,蘇家和祁家又如何?”宋玦問之急切。

“回大爺的話,蘇家如今漸失戶部和內務府支撐,已頹態初現,大老爺和二老爺似於從田家裡手分一杯羹,正好田家也要找人接手,不過到底漕幫不比其實生意,因此不便於明處買賣,不過蘇家是花了許多工夫的,田家看出其誠意,幾個堂主都換了蘇家的人,如今只剩下一個舵主,併名義上的幫主,二老爺還是田家人罷了。”

祈男覺得身體裡冒出寒氣來,從腳趾直到頭頂,將她整個人都凍住了。

宋家這位大爺,到底是什麼人?不是說來杭州問師求學的麼,麼暗中打聽這些事?且說出來的,都不是祈男平日知道的,也就是說,都不是明面上的事。

什麼時候,蘇家也攪進漕運這趟混水了?!

田家於杭城裡做這門生意已有幾世,所有河工幾乎都認田家人說話,蘇家?蘇家一向文官出身,除了運貨進京,幾乎沒與船隻打過交道,漕運?!憑什麼?!

不待她多想,宋玦的問題又來了:“既然如此,祁家又怎麼說?”

“回大爺的話,祁家大靠山,祁二小姐的夫家,當朝太子太傅石從,石家,最近甚有沒落之勢,因太子於皇帝面前失寵的緣故,因此祁家也正另尋出路。不過。。。”

又是一陣低語,祈男渾身的汗毛都乍了出來,她雖聽不見,可直覺告訴她,底下說得都是大事,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真正是痴心妄想!”宋玦的聲音,如裂帛破金傳來,祈男心裡由不得抽了一下,這男人年紀不大,可為何聲音如此滄桑?

難不成,平日那個風度不凡,氣宇軒昂的貴族公子,內心竟深藏滴血的裂痕與創傷?

可這些傷痛又從何而來?因其一生不長,也尚未經受宦海洗滌,做為男人,他還遠遠沒有站上人生的戰場呢!

所以,這番深思熟慮,暗潮洶湧的話,從何而來?!

宋家,到底在打算些什麼?!

樓下半晌沒了聲音,死一般的沉寂籠罩著整座小樓,若不是遠處隱隱約約傳來陣陣絲竹之聲,祈男簡直要懷疑,自己是入了深山老林中的靜淵,連同身邊世間萬物都已沉沉墜入,永久深埋,自己也不能掙扎得出去。

片刻之後,意興索然的一聲長嘆,將祈男從惡夢般的困境中喚醒。

“總是如此,從未改變!”宋玦淡淡留下這一句,接著只聽得極細微的腳步聲,帶些衣衫飄蕩的輕風,最後,萬物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靜之中。

祈男想移出自己的身體去,一來看看樓下人走了沒有,二來絲竹之音漸消,不知太太那頭如何,她也確實急著回去。

不想身體太過僵硬,一時間竟欲動也動彈不得,尤其一雙長腿,直愣愣杵在原地,移一寸也移不得。

還有玉梭,整個人都傻了,臉色發灰,嘴脣慘白,若不是胸口還微微有些起伏,祈男簡直就要以為是被嚇得憋過氣去了。

“玉梭你還能走路不?”祈男心裡著急,困在櫃子後頭又看不見外頭狀況,生怕樓下人還沒走乾淨,只好將聲音壓得極低:“再不走只怕來不及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