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296章 願為你化身石橋

第296章 願為你化身石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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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願為你化身石橋

第296章 願為你化身石橋

“陌影已然是靖周皇后,嚴懷景也已與你和離,他們和你再無瓜葛。你空留一個儲君之位給陌影,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鳳迤邐默然不應,滿眼碧綠,成了悽絕且無法挽回的諷刺。

林間的風幽幽襲過,滿山的樹葉海浪般,似一曲沉厚的樂。

她俯瞰營地裡最高的那處寢帳,腦子裡盡是陌影在玄月皇宮時絕然的一番話蠹。

那丫頭不希望她再打擾她的幸福,也厭煩看到她,連懷景也不願多看她一眼,可不就是要與她好死不相往來麼。

百里玹夜奪了血魔而不佔,且幫她把政務處理地井井有條,比她執政時更好,再加之被她設計的那一劍,什麼恩怨糾葛,什麼血海深仇,都填平了。

她甚至連線近他們的理由都尋不到了。

“迤邐,這件事,你該問一問陌影。那丫頭說不定對千逝仁慈些。髹”

呼延協語重心長地說著,捧住她美麗如冰的鵝蛋臉,傾身湊近,一吻近在咫尺。

“你總是這樣冷漠絕情,我習慣了,可不以為然。千逝卻不習慣……”

林葉起伏的聲響,突然亂了節奏。

鳳迤邐和呼延協警惕地忙拉開距離,同時循聲看去,就見一隻黑羽的雀鳥,撲稜著雙翼,飛過了樹梢,飛向了另一座山頭。

鳳迤邐若有所思地顰眉,不禁又後退了兩步,與呼延協拉開了一臂的距離。

呼延協則不疑有他,伸手便握住她的手,不容她逃避。

“我和千逝都想你了,隨我去看看他吧。”

被囚禁多時,的確許久沒見兒子了。上次將他囚禁,也該給他一個解釋。鳳迤邐遲疑片刻,點頭應下。

一雙人影從林間掠過,不遠處的一株參天巨樹下,一團藏青的金紋身影鬼魅般幽幽現身。

他朝兩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便飛身朝著山腳下的靖周皇營飛去。

他對女子早已心灰意冷,過來看一眼,不過是為了防備呼延協對玹夜和陌影出手。

然而,看到剛才他們四目相對,心卻還是莫名地刺痛。

百里羿等人從林子里正狩獵回來,見嚴懷景偉岸冷俊的身軀無聲落地,他忙道,“舅父,我獵了一隻黑狐,明兒給您做成圍領,入冬正好用。”

嚴懷景笑著看了看他馬背上的黑狐,“好。”

巡邏計程車兵遠遠見到他,都恭敬地行禮。

他一見到士兵那個單膝跪地的動作,便本能的反應,正身回以軍禮。

這是多年來的習慣。

正如……每日早上醒來,都會自然而然地喚一聲“迤邐”。

若確定她冰冷馨香地身子在懷裡,他會再眯一會兒。

若是她不在,他便睜著眼睛靜呆片刻再起床。

他的腳步不能再停,二十多年,換得一場欺騙,傷口一時難以痊癒。

他獨自想靜呆片刻,卻怕借酒澆愁,矛盾地不願獨處。

到了營帳門口,見母親的兩個丫鬟恭順跪下,他忙停住腳步,深吸一口氣,調適心緒,逼迫自己揚起脣角。

待兩個丫鬟起身掀開帳簾,他才進去。

“母妃,您過來許久了嗎?”

“沒一會兒!”

寬大的營帳裡,鋪了虎皮地毯,嚴懷景邁進去,靜無聲響。

茶室裡,百里尺素正握著一位女子的手,在和藹的說著話。

他沒有刻意去聽她們聊了什麼,定了定神,才想起,這女子是末藥。

她髮髻高綰,珍珠步搖在臉側瑩瑩閃耀。那桃紅的百花宮袍,隨著她起身的動作,光華閃耀,每一朵花都似要騰飛起來般,嬌豔旖旎。

他認得出,這袍子是陌影的便服。

那丫頭對量體裁衣並不擅長,設計的袍服樣式卻炙手可熱,尋常人都模仿不來。

末藥秀雅粉潤的瓜子臉,映在大片花朵上,人比花嬌,眉目如畫。

沒錯,這還是那一張無法分辨年齡的臉,卻從氣息到氣質,甚至連心跳聲,卻沒了狼人的銳利與煞氣。

她柔婉嫻靜地揚起脣角,上前單膝跪下,氣息平順,吐納如蘭。

“末藥,你怎……變成了人類?”

嚴懷景不禁懷疑女兒給她下了藥,忽地想起多日前,在馬車上兩人的一席交談,他驚悟地懊悔地嘆了口氣,隨手一擺,示意她免禮。

“末藥,你這是何苦呢?!”

“方才與皇后娘娘閒聊了幾句,她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末藥說著,轉身面對著坐在椅子上的他,仍是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陌影那丫頭,最是擅長用故事來騙人。”

嚴懷景深知狼人在轉變為人類之後,身體異常虛弱,不忍她跪在地上受涼,便伸手托住她的手肘,把她扶起來,示意她於椅子上坐下。

“那丫頭曾經用這毒藥,害得天狼三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你莫要聽她胡言亂語,損了身體,得不償失。”

“皇后娘娘這藥是我求來的。搭配了王爺給我喝過的養身茶,並不會損傷身體,而且,這做人的滋味兒,異常驚喜。”

嚴懷景脣角揚著笑,溫和看著她羞赧的樣子,心裡卻愈發地堵悶難過。

末藥見他無絲毫動容之色,也不禁紅了眼眶。

感情是雙方的,縱然她心甘情願,卻也忍不住奢求一點微笑的迴應。

“皇后娘娘說,曾有一位富家小姐,容貌絕美,多才多藝,媒婆把她家的門檻踏碎了,她也沒有喜歡上任何男子。

一天,她去廟會散心,看到一名年輕的男子,一見傾心。

可惜,男子一閃而過,從此消失。

落寞的女子每日祈求佛祖,希望感動佛心,期望男子再次現身。

然而,佛祖讓女子放棄所擁有的一切,潛心修煉五百年,才得見男子一面。

女子為愛執著,便放棄了一切,變成了一塊石頭,任憑風吹日晒四百九十九年,後來被採石隊運了去,做成了橋上的護欄。

到了第五百年,已然融入石橋的女子,才得見男子匆匆自橋上行過……可是,她無怨無悔。”

百里尺素已然聽了一遍這故事,再聽第二遍,還是不由唏噓。

陌影那丫頭,恐怕她也曾甘願為百里玹夜化身石橋,才有如此感觸吧。

這樣的故事,哪個對愛情充滿希冀的女子能不感動呢?!

嚴懷景在椅子上坐下,俯視著她,良久不言。

末藥跪行到他膝前,伸手,握住他的兩隻大手。

“末藥不是那可憐的女子,也無需化身石橋,任風吹日晒五百年……”

“……”

“此生末藥與王爺相遇,也不至於無緣無分。末藥知道王爺可能不喜歡末藥,也知道王爺對迤邐女王一往情深,但是,末藥願為王爺安享百年人生,與王爺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百里尺素似笑非笑地瞧著沉默的兒子,見他欲言又止,她無奈地嘆了口氣,便站起身來。

“挺好的一個女子,她剛才還立下承諾,說會對陌影視如己出。”

說完,她便叫了丫鬟進來,把手伸出去。

兩個丫鬟忙攙住她的手,扶著她起身,慢慢地出去。

簾幕放下,嚴懷景嘆了口氣,反手握住末藥的手,把她扶起來。

“不後悔?”

她斬釘截鐵,“不後悔。”

“與本王在一起,不必犧牲永生,先試著相處幾日,你若改變主意,還能全身而退。”

“謝王爺。”

末藥歡喜地撲進他懷裡,驚覺自己反應過激,她環在他腰間的手臂微僵,忙要鬆開她,背上卻落了一隻大手,微拍了拍,似安慰一隻膽怯地鹿兒。

“或許……本王重新開始,對大家都好。陌影和玹夜能放心,迤邐也能放心地和呼延協在一起。相對於曾恩愛百年的他們來說,本王才是多餘的那一個。”

末藥聽得出,這問題並非真的需要她回答,她卻還是說道,“兩情相悅的一對兒,理當成為夫妻,不被人所愛,卻執意插足的那一方,才是多餘的第三者。”

嚴懷景釋然莞爾,勾住她的下巴,細細端看她的五官,見她紅脣微啟,星眸半眯,眼底還有幾分誘人的期待,他卻端看了許久,也沒能吻下去。

很多人都說,陌影的執著與倔強是遺傳了迤邐,卻只有他自己明白,那丫頭也遺傳了他。

鳳純與百里玹夜相較,沒什麼不好的,那丫頭卻一夜也不肯給鳳純。

而眼前的末藥與鳳迤邐相較,也沒什麼不好的,甚至溫柔善良,可能更好些。

卻……因為刻骨銘心地愛過了,痛過了,一顆心便再難交付第二個人。

暮色染了陡峭險峻的山巒,漫天星辰璀璨,似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大片煙火飛衝夜空,映亮了所有仰天向上的人。

花火朵朵炸開,卻不是尋常的天女撒花與滿天星,也不似成團的紅雲,而是朵朵驚豔的藍色玫瑰……那花瓣的邊沿,都看得一場清晰。

煙花下,鼓樂聲一下一下撼動著人的耳膜,細柔的琴聲流水般夾雜其中,掌控了主調。

四周火樹銀花,舞姬們細步向紅毯中央聚攏,藍色舞衣輝映著天上的煙火,恢弘驚豔,霸氣旖旎。

煞然,寶藍色的舞帶翻飛成圓,自中央向四周綻開,一身著寶藍鳳袍的倩影,便自那飛展而起的花心裡,騰飛向半空,那身姿,那容貌,那一身華美的舞衣,讓繁星與煙花滿天的夜空,黯然失色。

轟然一聲,她背後栗色的羽翼垂雲般揮展開,似九天玄女臨世而起,滿身馨香在夜風裡隨著羽翼的飄忽而蔓延,而流溢……

滿場之人,甚至,於遠處山腰間,坐在樹上拿望遠鏡眺望的呼延協,鳳迤邐,呼延千逝,都不禁為這一舞而驚歎不已。

那騰空的身姿,在半空裡並非在賣弄柔韌的身骨,只是在優雅地旋轉,伸展,演繹著一朵花,生長到怒放的過程。

龍椅上,最尊貴俊美的男子,一身應景的寶藍色龍袍,豔若冰雪蓮花的俊顏,魔魅瑩白,因著一絲不悅,那綠眸愈加邪魅冷酷,懾人心魄。

他端起夜光杯,輕抿一口鮮甜的血酒,醇厚香濃的**,滾入胃裡,燒灼成一團火熱的。

碧綠的眼眸自杯沿上方看過去,凝視著那舞動如水的倩影,視線也似燒烙過,灼燙地纏繞住她柔軟的腰身,踢蕩裙襬的勻稱的腿兒……

他知道,這是一個驚喜。

他為她準備了最美的煙花,她要給他一個別出心裁的回禮。

他也知道,她想為他做點什麼,才能安心。

後宮裡看似沒有女子,又有太多年輕貌美的宮女在他面前晃,她需要攏住他的視線。

他當然更知道,這一舞將會豔驚天下,所有的女子將為這一舞苦練千百年,而難學其精魄。

但是,他寧死,也不願其他的男子看到她這樣子,尤其是鳳純,百里羿,百里祺他們……那一雙雙眼睛都該被剜掉喂野狗。

所幸這一曲恰到好處,並不漫長,在他怒火即將燃起時,陌影衣袂落地,紗帶飄忽,身姿輕盈地上前來,領著一群舞姬跪拜行謝禮。

那情景,俯視下去,似百鳥朝鳳,賞心悅目。

看痴的眾人,這才想起拍手鼓掌。

百里玹夜百般責怪,卻還是忍不住起身下去紅毯鋪就的九層臺階,打橫抱起她……

陌影不客氣地勾住他的脖頸,狡黠抬眸看了眼皇帝夫君的臉色,識趣地沒有說話。

於他身邊坐好之後,她先和左側的祖母打了招呼,見右側父王的席位上,末藥陪坐,她忍不住揶揄道,“父王今晚好興致,竟有美人相陪呢!”

“你拿了故事唬人,為父身邊能得清閒才怪呢!”

“末藥神醫聰穎不凡,女兒的故事恐怕要能驚天動地,才能說服她呢!您若責怪女兒,可是貶低了末藥神醫的智商。”

嚴懷景哭笑不得,對末藥道,“她這伶牙俐齒,是被玹夜寵壞了,以後,少聽她編造那些虛妄之事。”

末藥但笑不語。

陌影忍不住嗔怒,“父王該自罰一杯,我說的那故事,連祖母都感動呢,怎能稱為虛妄之事?!”

百里玹夜伸手便環住了嬌妻的肩,本是要斥責她拋頭露面的獻舞,這會兒卻又不得不偏袒她。“朕也被感動了好幾回,岳父就認輸吧。”

嚴懷景無奈搖頭失笑,只得舉杯自罰。

陌影靠在夫君懷裡,忍不住竊喜,見驚宸和暖兒都跟在曾外婆身邊只顧了吃,她催促道,“宸兒,你和弟弟妹妹不是準備了驚喜要給父皇麼?怎麼吃起來沒完了?”

“康怯場,逃到遙伯父身邊去了。”

“也罷,就你和暖兒演吧。”

“是!”

於是驚宸和暖兒一人一把小巧玲瓏的小提琴,在會場中央站定,朝龍椅的方向微鞠一躬。

“啟稟父皇,兒臣和妹妹要表演的,是《歡樂頌》……”

偏在這時,場外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通報。

“啟奏陛下,前天狼皇帝呼延協,血魔女王陛下,以及前天狼皇子呼延千逝駕到!”

百里尺素突兀地大聲斥了一句,“鳳迤邐和呼延協來做什麼?!趕走!得寸進尺的兩個蠢東西,咱們還怕他不成?!”

護衛尷尬地看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不知該如何是好。

“讓他們入場,朕這場地可容納謀逆之人,也容納手下敗將。”百里玹夜說完,便朝著一雙兒女道,“開始表演吧,為父洗耳恭聽!”

兩個小傢伙皆是一身金黃的龍紋小禮服,英姿颯爽,雅緻驚豔,似一對兒龍鳳胎,那緊張的神情都如出一轍。

他們把小提琴夾在下巴下,琴弓微落,果決拉動。

兩人默契地掌控著鮮明的節奏,那專注於琴聲的搖動的姿態,萌態可掬。

一曲歡快的《歡樂頌》整齊地演奏出來,頓時緩解了滿場緊繃的神經。

以至於,呼延協和鳳迤邐牽著手入場,都無人多看一眼。